-一旦與別人的目光相遇,就會局促地移開去
素有“金融大鱷”之稱的國際資本炒家———索羅斯于9月10日出席了在北京舉行的“21世紀的中國與世界”國際論壇。
9月17日,喬治索羅斯在我國民間環保組織“自然之友”辦公室里,接受了眾多媒體的
聯合采訪。
在一陣掌聲中,出現在我們面前的這位威名赫赫的人物沒有搶眼的外表,卻僅是一位中等身材、文質彬彬甚至有些靦腆的和藹長者。與“鱷魚”的血盆大口相反,他薄薄的嘴唇線條獨特。這位年過古稀的老人眼鋒四溢,時時機敏地打量著四周,而一旦與別人的目光相遇,就會局促地移開去。
-他的母親是在家里拉著他的手很安靜地死去的
采訪開始前,索羅斯的老朋友、“自然之友”會長梁從誡要“介紹一下我所知道的索羅斯”。
他說,上一次我和我的夫人到美國,想去看望他,他很忙,要我們去聽他在哥倫比亞大學醫學院的演講,題目是美國人應該怎樣對待生命和死亡。他不贊成用高科技進行所謂拯救人的生命,他覺得,似乎用各種技術使人的生命延長,這并不是對生命的尊重和真正的愛。我印象最深的是,聽講的200來人全是白大褂,都是剛從病房里出來的醫生。他的看法對這些專業領域的人都很有影響。喬治當時講,在醫院里,將死的人身上往往插有很多管子,而他的母親是在家里拉著他的手很安靜地死去的。他覺得他母親的這種死更符合人性,更有尊嚴。
索羅斯這時候插話了:我在美國有很多項目,這是其中一個,是對醫護人員、病人及家屬的一個教育:怎樣去面對死亡。因為美國人經常不愿面對現實,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土里。所以我的“開放社會”理論認為,在一個封閉的社會里,人們對自己不愿承認的事就不看、不聽、不說,好像它就不存在了一樣。因此建立“開放社會”是非常必要的。
-索羅斯用左手不太熟練地捉著筷子
索羅斯也自我介紹:我14歲時,納粹占領了我的祖國匈牙利。因為我家是猶太人,我父親給我們都做了假證件。那個時期的經歷對我的性格形成有很大影響。當我在商界取得成功、可以過很好的生活后,我就開始考慮怎樣為開放社會做點貢獻。
吃飯時,索羅斯用左手不太熟練地捉著筷子,吃完飯。梁從誡先生說,他兩次到索羅斯家里去做客,索羅斯都做的中餐。
然后,記者們開始“圍攻”這位極富傳奇色彩的人物。索羅斯用流利而清晰的英語作答。每當他一時不能找到一個可以達意的詞語,他的眼睛就會自然而然地瞥向一旁,手指若有所思地輕敲著桌面。他顯然對討論他的“開放社會”理論更有興趣,闡述也更有條理。
-文/本報記者孫丹平 -圖/于建永
-臉譜-
喬治·索羅斯,匈牙利猶太人,生于1930年。1947年,他就讀于倫敦經濟學院,受卡爾波普的影響很深,并形成了“開放社會”的哲學思想。1956年到美國,先從事證券買賣,后做研究,成為歐洲證券問題專家。
1973年創立量子基金。這個對沖基金在1998年時達到頂峰,當時管理著220億美元的資金,而且在過去幾十年里一直保持極高的回報率,被稱為是金融界的奇跡。索羅斯基金組合中最著名的量子基金(Quantumfund)在過去32年內平均回報率高達31%。
近幾年,由于索羅斯在俄羅斯、美國投資受損巨大,量子基金縮減到目前的72億美元規模。
1995年,索羅斯通過其旗下量子基金控股的美國航空投資有限公司,認募我國海南航空公司發行的一億股外資股,成為海航最大的股東。
-原聲-
我們最好按自己的信仰行事,但要承認我們的行動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并準備著一旦發生錯誤立即糾正。
——索羅斯在“21世紀的中國及世界”國際論壇會上
我現在不預測短期的股市走向,因為這太容易被迅速證明是個錯誤。美國有很多問題,其中最大的問題是美國只關心自己的利益。
——索羅斯接受《經濟觀察報》采訪
我是一個復雜的人物。在世界一些地區,我以迫使英格蘭銀行屈服和使馬來西亞破產的人而出名,即作為投機者和魔鬼而出名。但在世界其他地區我被視作“開放社會”的捍衛者。
——索羅斯接受德國《明鏡》周刊采訪
-記者眼中的索羅斯沒有一張“鱷魚”的大嘴
記者:我今天見到索羅斯先生覺得很高興,因為我發現索羅斯先生沒有一張鱷魚的大嘴。(索羅斯臉上露出一個高興的夸張表情)您7月初接受德國《明星周刊》的采訪時說,您對布什總統的政策感到不安,布什先生寄希望于美國的優勢地位,這種政策從長期的結果來看,有可能導致災難性的后果!9 11”事件好像印證了您的話。您當時是否有什么預感?而且您現在對“9 11”事件有什么感受?
索羅斯:我沒有任何預感,我認為不管布什政府有什么政策或別的人做了什么,都不能夠阻止這些人采取極端的行動。但這也說明有這種土壤使他們能做到殺傷力這么大的事件,這是單獨的個人做不到的。當然世界上有一些很不公平的事,使這些極端的人得以長成。我們應該盡全力保護我們的文明世界,防止同類事件的發生。換句話說,不能只是打擊恐怖分子,應更多地致力于改善社會環境。
我的兒子住在紐約世貿中心附近,“9 11”事件時他們從那里搬了出來,現在又搬回去了。
-覺得市場經濟是十全十美,這是不正確的
記者:我注意到您對所有的事都既看到它的這個方面又看到它的另一方面,比如說您推崇市場經濟的開放,但同時又說市場經濟不是完美的,而且您認為終極的真理是永遠不可能達到的。那么您是不是覺得,任何人、任何國家都應該把尊重現存的客觀條件作為一個最基本的前提?
索羅斯:我的開放社會理論認為,市場經濟只能滿足開放社會的一部分,這部分就是滿足個人選擇。這只是一部分而已,雖然是核心的一部分,但從社會來講,只能滿足部分。對公益、對個人以外的部分卻不起作用。公益事業需要另外的社會機構。西方社會現在有一種傾向,覺得市場經濟是十全十美的,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這是不正確的。
開放社會的另一個定義是,個人的自由與社會的需求是相適應的。簡單地說,市場可以滿足個人的需求,社會的需要是要通過政府和公民社會的合力去實現。一個簡單的例子:環境是你們大家都關心的,如果完全放任市場經濟,往往會破壞自然。因為水、空氣是沒有任何成本的,是屬于公眾的財富,所以需要公民社會和政府來共同保護。這不能光依賴政府,每個人都有責任。因為已經有很多基金會在環保方面做工作,我為此提供的捐助不多。
-“鱷魚”的形象其實是不適當的,那是個神話
記者:既然索羅斯先生這樣尊重客觀,那您怎樣客觀地看您自己?我看到很多說法,有人認為您是一位天才的金融大師;有人又認為您是一個很有博愛精神的慈善家,一只口袋掙錢,一只口袋給錢;還有人認為您是一個惟利是圖、不擇手段的金融投機者。您認為哪一類更接近您自己?
索羅斯:這些說法都是對的,但我當然不是“鱷魚”。(哄笑)馬哈蒂爾幫了我的大忙,使我出了名,看來在中國,知道我的人比美國更多,我似乎在中國比在美國名聲更大。但“鱷魚”的形象其實是不適當的,那是個神話。這個形象和事實很不一樣。
-我不炒作,亞洲金融風暴照樣會發生
記者:但這可能還是您的行為造成的,我奇怪的是,您怎么能把慈善家和“鱷魚”的形象結合在一塊兒?“一只口袋掙錢,一只口袋給錢”是您的天性呢,還是樹立公眾形象的需要?
索羅斯:這要區分兩個方面。在金融運作方面,說不上有道德還是無道德,這只是一種操作。金融市場是不屬于道德范疇的,它不是不道德的,道德根本不存在于這里,因為它有自己的游戲規則。我是金融市場的參與者,我會按照已定的規則來玩這個游戲,我不會違反這些規則,所以我不覺得內疚或要負責任。從亞洲金融風暴這個事情來講,我是否炒作對金融事件的發生不會起任何作用。我不炒作它照樣會發生。我并不覺得炒外幣、投機有什么不道德。另一方面我遵守運作規則。我尊重那些規則,關心這些規則。作為一個有道德和關心它們的人,我希望確保這些規則,是有利于建立一個良好的社會的,所以我主張改變某些規則。我認為一些規則需要改進。如果改進和改良影響到我自己的利益,我還是會支持它,因為需要改良的這個規則也許正是事件發生的原因。
-我贊成建立一種對資本流動收稅的機制
記者:索羅斯先生認為我們這個現實的世界是否可以在道德和不道德之間、或道德和規則之間建立一種比較穩定的秩序?
索羅斯:是的,需要找到這樣一個平衡。如果要做到這一點就要采取政治措施,要考慮稅收政策和收入再分配,這也就是我為什么拼命反對修改遺產稅。現在在資本市場轉移資本,政府是沒法收稅的。就是說,轉移實物有稅收,但資本轉移很快,現在沒有收稅。所以我贊成建立一種機制,對資本流動收稅的機制,也是對收入再分配的改進。
-我可能會先警告你們,然后我還是要賺錢
記者:我注意到索羅斯先生把自己的成功歸結為:不斷地發現世界眾多規則中的缺陷,找到了就利用它來賺錢;另一方面你不斷發現自己的缺陷并趕快彌補。要是你發現中國有這樣的缺陷,覺得可以掙錢,您會不會看在梁從誡先生和今天在場的這么多人的面上,不來沖擊中國市場?
索羅斯:由于這種友誼,我可能會先警告你們,然后我還是要賺錢。如果你開放而且你有弱點的話,金融市場上有很多“鱷魚”。中國的金融市場開放后,會有很多人來,不止我一個。我現在這樣說,好讓你們有時間為此做準備。所以你們需要改革金融體制,而且需要做好心理準備。中國的金融體制需要開放。而且我認為中國在對外開放前,應該有一個內部的開放。這就是我認為“開放社會”的概念目前對中國非常重要的原因。
開放社會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又表現在很多具體的方面。每一個社會都有它自己的特點,面臨的挑戰也不一樣,每個社會有它不同的困難。
至于中國的金融體制改革和開放,這要一步一步地來,而且已經開始了。
-文/本報記者孫丹平-圖/于建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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