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財經訊 “2014金融街論壇”于10月29日-30日在北京舉辦。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副會長樊綱出席并發表演講。
在演講中,樊綱呼吁各項政策應逐步回歸正常。其以房地產舉例稱,房地產市場經過四年時間調整,已經初步回歸正常。“但相關政策遲遲沒有回歸正常,限購的政策是非常嚴厲的一種行政手段,在一定意義上是不正常的,有錢不能買房子這件事不正常,當時是一個對的措施,是應對了當時過快增長的投資性需求”,“臨時采取這種措施是對的。這種投資性需求已經逐步減少和消失,逐步退出的時候,我們的政策是不是也應該逐步退出?因為畢竟正常的二套房、三套房也是市場剛需的一部分”。
以下是文字實錄:
樊綱:非常高興再一次參加金融街論壇,剛才說已經是第十屆了,我也記不得參加了幾屆,但是非常高興再次參加。今天我是最后一個發言了,我一定在15分鐘之內講幾個觀點和有關的看法。
第一關于中國經濟目前的狀態。
這跟我們的金融發展和貨幣政策有關,作為一個大的背景,我多少做一點判斷。我們現在面臨的這些問題應該說都是過去十年中兩次經濟過熱的后遺癥。第一次是2004年到2007年,2007年之后我們自己進行了一輪調整,2008年那一年一直在調整,當時的房價跌了百分之四五十。本來以為2008年、2009年調兩年,2010年以后可以恢復正常增長,沒想到2008年底世界金融危機來了,之后又刺激了一把。前面那次應該說是市場推動的,包括國際市場,美國的過熱,出口的大增等等。
后面一次就是因為我們確實做得多了點,刺激大了,又刺激出一輪過熱。于是現在產能過剩,債務危機,所有這些問題都積累在這里,經過了四五年的軟著陸,應該說我們還是最早退出的,我們2010年就退出了寬松政策。它的標志是2010年4月份房地產調控實行限購,那是很嚴厲的行政手段了。但是四五年的時間下來,還是有很多問題,很多問題還沒有解決。當時是4月份實行住房限購,6月份開始清查地方融資平臺,到了下半年財政政策、貨幣政策都趨緊,就開始了退出。美國是今天剛宣布,今年10月份還沒有完全退出,寬松政策告一段落。
現在經濟相對低一點,但是大家現在一個習慣的說法就是我們告別了過去的高增長,告別了過去的刺激政策,現在到了一個中低增長,或者是低增長的時代,我對這句話一直是有不同意見。回想我們過去20年,中國經濟只要超過9%一定通貨膨脹,不是2%或者是3%,而是8%以上通貨膨脹。真正到了兩位數,超過兩位數,大家想一想,一定既是通貨膨脹,又是資產泡沫,沒有資本市場的時候我們不說,我們說90年代以后,要么樓市泡沫,要么股市泡沫。2007年14%的增長,最高的時候我們通貨膨脹加樓市泡沫和股市泡沫。
所以那個時候的宏觀政策一直是壓的,一直要抑制的,很多人說起宏觀調控的政策都是要抑制的,不想要這種過熱增長。而且什么時候不過熱呢?沒有通貨膨脹,沒有通縮緊縮,我們用濾波法來濾一濾,包括把2003年那一段我們清理銀行壞帳的時間,導致的經濟增長比較慢的通縮緊縮時期,別忘了我們歷史上有過三年通貨緊縮,一會兒我要講現在的通貨緊縮情況,那是消費價格指數是負的。把那個也去掉,把通貨膨脹、資產泡沫都去掉,就是7%到9%,過去二三十年,從來正常增長就是7%到9%。所以在這個意義上,我們現在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我們回歸正常增長。
對我來講,新常態這個概念其實在一定意義上是回歸正常增長,告別過熱增長。但愿中國經濟可以持續的保持在這樣一個穩定的增長上。現在有點低,有點輕微通貨緊縮。實際上我們現在正在回歸正常,我們現在處理這些問題也是為了回歸正常,相信處理完這些問題以后,其實過去如果沒有金融危機,也沒有什么太多的刺激。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我們自己處理銀行壞帳,那個時候開始有些財政刺激政策,后來到了2004年以后就一直是緊縮的,以后也不會更多的刺激經濟增長了,世界經濟也沒有一個過熱的環境了。所以相信可預見的將來,我們是處于一種正常的高增長,仍然是比較高的增長。
第二關于當前金融發展重點的問題。
中國金融發展現在一個突出的問題,確實是跟股市相關,是我們資本市場發展不健全、融資渠道不暢通、發展水平過低的問題。有的人曾經統計,說我們現在全部社會融資當中,直接融資只占1%,99%都是間接融資,要么銀行貸款,要么影子銀行,要么各種債券之類的。這1%的統計也許是低了點,它的統計可能就是IPO,就是在我們國內上市的這些企業。如果把前面從天使投資、風險投資到PE,一輪輪的直接投資算在一起,再加上IPO,我相信2%或3%,總是應該有的,但是2%、3%也是太低了。直接融資低,都靠間接融資,我們經濟的杠桿率就高,我們的債務和GDP的比例關系就高了,我們的金融風險就比較大。美國只有百分之九十幾,就是整個M2和GDP的比例關系只有百分之九十幾,是因為它有比較強大的資本市場,大量的融資靠資產性的投資性的融資方式。當然在幾個基礎上也搞出了很多證券等等。但是總的來講,使得直接融資的渠道,資本市場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
像德國、日本等等,他們的間接融資比例相對高一點,但是直接融資也能夠占到百分之二三十個水平,而我們現在確實太低了,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是現在金融發展的當務之急。我們需要繼續改進間接融資,但是這個直接融資是當務之急。對于企業來講也是很重要的,這個也需要企業的互動,企業同時也要更加重視直接融資。過去的企業滿腦子想的都是銀行借錢,政府想的也是向銀行借錢。銀行嚴格說來,應該說原則上提供的是間接的,提供的是短期的流動資金,而發展資金應該主要靠投資。而投資的資金應該讓渡一些產權,企業要想獲得直接的投資,大概就得讓渡一些產權。到了危機時刻,大概你就得接受兼并重組,你就要在價格上承認你的東西可能不那么值錢了,讓渡一部分產權來獲得一些投資,使得一部分產能還能繼續發揮作用。在這個意義上,我覺得從政府,從監管部門來講,我們應該更加重視,認真的解決我們資本市場上存在的一些問題,來使我們的直接融資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使我們包括各種投資基金這樣的直接融資渠道能夠更加暢通。在這當中,當然還有我們的法制發展,保護產權等等這些問題,也都需要進一步的改善,才能使我們的投資環境進一步改善。
第三如何運用現代技術的進步,改善或者改進我們的金融服務。
關于互聯網金融的問題,今天上午在杭州開電商峰會,討論電子商務的發展。現在一個熱門的就是電子金融,互聯網金融。確實像剛才賴總所講的,它一定會有風險。但是反過來講,我們的金融機構是不是也可以應用現代的信息技術?信息技術的一個特點,它是可以為所有人應用的,它不是一個特殊的產業技術,是解決我們每個人,每個行業每天都在發生的信息成本太高的問題。信息技術無非就是搜集信息、整理信息、分析信息、傳輸信息、利用信息更好的解決自己的問題,更好的開發市場。因此他是各個領域都可以用的,只要哪里信息成本太高,信息處理無效率,它就能夠打到哪里,它就能夠改善哪里的經營。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互聯網公司搞金融,我們的金融企業為什么不搞互聯網?做金融的能力可不是一般做網絡的人可以獲得的。但是網絡這個技術弄好了比較容易為我們金融業人士服務,為我們金融機構服務。
在這里我覺得我們應該更多的思考互聯網金融對我們的沖擊,反過來講金融業怎么能夠利用互聯網,怎么更好的通過互聯網降低我們的各種信息成本。它支付快,不過就是信息成本降低了,無非就是現在有了新的信息技術。在這個新的信息技術條件下,我們怎么進一步的發展金融。當然現在各個金融機構也都有了網站,有了網銀等等,但是怎么在新的金融服務業態各個方面利用新的技術提升我們的競爭力,包括應對信息風險,使我們的金融業可以在新的技術水平上更好的發展。
第四國際金融環境。
現在中國金融發展到今天,我們要在全球配置資源,另一方面也要應對全球外部的金融風險。今年大概我稱作是叫中國資本走出去元年,這個元年是凈走出去元年,今年可能第一年我們的對外直接投資大于外國對我們的直接投資,當然這還不包括金融方面的金融投資。這個說明我們中國這么大的儲蓄率,我們這么多的資金,我們這么多的資本正在實行全球的配置。
對于金融機構,這是一個大的發展方向,也是我們金融機構走出去,跟著我們的企業,跟著我們的投資者走向世界,成為國際化運作的這種金融機構,也是正在朝著這個方向發展。相信這個趨勢今后會持續下去,也標志著中國的發展走向了下一階段。過去都是人家在全球配置資源,我們是被配置的,我們現在越來越多的也在全球配置資源,在參與國際的市場,包括金融市場。當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們相對來講還比較弱小,但是這個方向是非常明確的。我們的資金這么多,都投在國內,我們50%的GDP都儲蓄起來,在國內生產過剩、經濟過熱的這些問題還都會發生,不如在全球配置。而且如果不在全球配置,那就變成了外匯儲備,又變成了央行[微博]的資產,央行只好配置到美國、歐洲的政府債券上去,這個效率就比較低下。所以這個方向,這個需求是非常明確的。
另一方面,我們要看到當我們越來越多的參與國際市場的時候,我們也面臨著更多的國際風險。最近一個風險就是歐洲又在實行量化寬松了,更寬松的貨幣政策。就是他們央行行長馬里奧·德拉吉的經濟學,要學安倍經濟學,要大放水。美國初步要退出可能穩定一點,日本還沒有退出,一直在放水,像歐洲這三大經濟體都是非常寬松的貨幣政策的話,對我們會產生很多的壓力。比如人民幣兌美元和日元都是貶值,我們還有3%的基礎利率,我們的利率比較高,中國人民幣升值的預期在回來,最近我們又看到熱錢在流動,包括上個月的出口里面,循環出口的問題,在貿易渠道的熱錢流動又開始出現。這些是我們下一階段面臨的國際風險,這是我們需要思考的,當世界各國都寬松的時候我們怎么辦?從外匯到外資,到資本管制的力度等等,都需要我們進行思考。
第五想講一講關于貨幣政策回歸正常的問題。
要充分認識到一點,我們現在機制設計很多都是針對當時的過熱采取的,根據當時的一些情況采取的。比如說20%的存款準備金率,平均20.5%,是當時一方面為了實行緊縮的貨幣政策,另一方面應對當時大規模的外匯儲備的增長,為了管住貨幣實施的政策,而現在經濟逐步回歸正常,我們20%的儲蓄跟我們的貨幣增量和存量是什么關系跟我們的貨幣現在資金緊張是什么關系?我們需要思考。3%的基準利率,也是在當時針對我們中國的經濟過熱采取的。現在世界各國都是零利率,我們應該怎么辦?需要認識到一個問題,剛才說我們中國經濟在回歸正常。
回歸正常的過程當中,一方面我們要處理那些產能過剩的問題,另外一方面,也可能出現由于政策過緊而過緊的問題。我們現在中國消費價格指數還是正的,但是已經很低了,上個月是1.6%。而我們的生產者價格指數,也就是出廠價,PPI連續32個月負增長,超過了1997年以后到2003年那個期間出現的31個月連續PPI負增長的情況,超過了那個知道。下個月還是負的,再下個月可以預見還是負的。什么意思?中國現在可能有輕微通貨緊縮,輕微通貨緊縮的狀況,一部分是因為有產能過剩這些東西需要處理,現在處在波動的一個低谷。但是反過頭來講,當我們經濟已經退出那種過熱的狀態以后,回歸正常以后,我們的很多貨幣政策是不是也應該回歸正常?不需要再刺激,但是也不需要再實行那種過緊的政策。
住房的問題上,前些日子其實發生的就是這件事情。房地產市場經過了4年的調整,其實是初步回歸正常。但是那個政策遲遲沒有回歸正常,限購的政策是非常嚴厲的一種行政手段,在一定意義上是不正常的,有錢不能買房子這件事不正常,當時是一個對的措施,是應對了當時過快增長的投資性需求。我不去區分是投機還是投資,這個東西是很難區分的。是應對當時暴漲的這種投資性需求,沒有別的措施,臨時采取這種措施是對的。這種投資性需求已經逐步減少和消失,逐步退出的時候,我們的政策是不是也應該逐步退出?因為畢竟正常的二套房、三套房也是市場剛需的一部分。
所以方方面面我們回歸正常,政策是不是也要回歸正常?這是我們現在需要思考的問題。我們要回想一下有哪些政策是屬于當時從緊的政策,我們不需要擴張了,不需要刺激了,但是可能我們當回歸正常的時候,也不需要再從緊了。都用一種新常態,剛才賴總講了很多關于新常態的說法,都用新常態的思維來分析和觀察我們現在面對的各種問題,可能會使我們各方面的調整能夠更加順暢一點,能夠保持中國經濟的一個正常增長。
總有人在一些會議上提這個問題,中國是不是非得增長6%或者是7%?不是增長3%或者是5%也可以?我說這個問題先要研究中國的潛在增長率是什么,如果我們研究的結果,我們看到的現實情況是我們的潛在增長率可以達到7%或者是7.5%,今天沒有實現,不一定就是違背了潛在增長率,7%到7.5%之間也許是我們的潛在增長率,最近我們也在研究這件事情。特別是我們現在研究“十三五”,“十三五”期間,我們的研究結論是7%的潛在增長是能夠實現的。你有潛在的增長率,能夠實現7%多,為什么不實現?作為一個落后國家,我們為什么要慢慢增長?我們和別人的差距還那么大,我們現在人均GDP只有美國的13%,按人均GDP的比例算,差距還那么大,為什么我們不能夠?先不說別的,你有這個潛力,為什么不能增長?你不需要過熱增長,不需要比它更高,不需要出現通貨膨脹,但是我們也需要保持正常增長。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發展還是硬道理。過熱增長不好,這是我們多年反對的事情,但是過慢,不去實現我們能夠實現的潛力也不好。
在這里把這個問題作為在論壇上我提出來請教諸位專家,我們共同來進行探討。我就講這些內容,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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