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金融論壇2011年全球年會”于2011年11月8日-10日在北京召開。上圖為中國進出口銀行董事長兼行長李若谷。(圖片來源：新浪財經 梁斌 攝)

　　新浪財經訊 “國際金融論壇2011年全球年會”于2011年11月8日-10日在北京召開。上圖為中國進出口銀行董事長兼行長李若谷。

　　以下為演講實錄：

　　李若谷：今天我想講四個問題。這四個問題，實際上每個問題都可以作為單獨的問題，寫不止一本書。四個問題又相互聯(lián)系，第一個問題，我想講講本次金融危機實際上是西方制度的危機。昨天在演講中我提到了，97年亞洲金融危機以后，世界經濟經歷了多次的危機，這幾年全球經濟危機和這次債務危機，更使整個發(fā)達國家處于了危機的中心。從表面上看，是一次一次的金融危機、債務危機，但是其背后是更深層次的產業(yè)危機、發(fā)展理念的危機。

　　當前世界經濟跟幾十年前已經完全不同了，主要就體現(xiàn)在經濟的全球化和經濟實力的對比關系上，與過去不一樣了。過去在經濟發(fā)展中適行的一些理論和分析方法可能要進行改革，現(xiàn)在也不會完全有效。當然危機出現(xiàn)以后，有人質疑是不是全球化的問題或者是市場經濟的問題，我個人認為它不是全球化的問題，也不是市場經濟的問題，而是在實行市場經濟中的一些理念問題。

　　因為市場經濟實際上是人類經過不斷探索找到一個比較適當?shù)囊环N經濟發(fā)展模式，但是它還不能走極端。也就是說全球化不能走極端，市場經濟也不能走極端。每個國家的發(fā)展道路是各不相同的，他們都有自己的市場經濟發(fā)展道路，不可能按照一個模式去發(fā)展。

　　市場經濟這只看不見的手也不是萬能的，過去80年代以來，在世界上流行的自由市場經濟理念，實際上是一個錯誤的理念，是導致這次金融危機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金融危機出現(xiàn)以后，一些西方國家說是金融監(jiān)管的問題，是監(jiān)管不嚴，或者是監(jiān)管制度不好出現(xiàn)的問題。實際上不是。因為它始終從80年代以來就強調自由市場經濟。所以你越少干預越好。那么市場可以自己調節(jié)。這種理念是造成這種危機的一個最根本的原因。

　　世界是在變化的，世界各個國家的情況也是不同的。總之，其中用一個最佳模式去套用所有的國家，指導所有國家的經濟發(fā)展，這種理念也是注定要失敗的。西方發(fā)達國家的發(fā)展理念，還有一個理論，叫福利國家、福利社會。我以為也是制度性問題。人類追求比較美好的生活，不斷改善提高社會的福利，沒有什么大的錯誤。但是，關鍵是怎樣掌握一個合理的度。如果按照目前大多數(shù)發(fā)達國家的做法，很可能出現(xiàn)一種財政不堪重負，債務纏身。而你創(chuàng)造的卻是一個好吃懶做，不勞而獲的群體。現(xiàn)在有的國家的失業(yè)保障救濟比參加工作的還要優(yōu)惠。因此，你鼓勵的不是靠自己的勞動創(chuàng)造自己的生活，而是靠一種補貼、救濟。

　　這次金融危機和經濟危機的發(fā)生，和這種福利社會、福利國家的思想恐怕不無關系。提高社會的福利并沒有錯誤，但是如果把提高社會福利作為競選的一種資本，大家競相去爭取選民的支持，來許諾提高社會福利，然后用財政赤字來支付這種社會福利的話，那么它顯然是一個不合理的制度，早晚要爆發(fā)危機。

　　我聽到一個消息，我不知道是不是確實。今天早上德國已經愿意考慮讓一些國家退出歐元區(qū)，不知道這個消息準不準確？那證明什么呢？證明一些國家的經濟發(fā)展狀況不適合繼續(xù)留在歐元區(qū)里面。但是如何在經濟的發(fā)展中處理好國家、市場、個人應負的不同責任和應該發(fā)揮的不同作用，這是一個非常深刻的理論問題，現(xiàn)在并沒有哪個國家把它研究好了，人類還在探索中，希望繼續(xù)探索這個問題。

　　第二，我想講講經濟與金融的關系。經濟和金融，尤其是跟實體經濟之間，必須是相互一種良性的互動關系，才能促進經濟可持續(xù)、健康的發(fā)展。金融業(yè)發(fā)展必須建立在對實體經濟增長做出實質性貢獻的基礎上。但是不能無限的把虛擬經濟放大。當然，也有的人曾經建議，有的國家只搞虛擬經濟，有的國家搞實體經濟，然后互相進行交易。作為一種理想模式，也許可以，但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我認為它難以實現(xiàn)。西方國家，特別是美國這次，為什么一個經濟最發(fā)達、金融最發(fā)達、市場經濟制度最完善的這樣一個經濟體，成為了經濟危機的中心，大概和它經濟過分虛擬化、產業(yè)空心化有很大的關系。比如說德國這次受到的危機相對小一些，為什么？因為它的實體經濟比較強勁。

　　中國和西方國家的生活習慣、傳統(tǒng)都不太一樣，中國人比較愿意儲蓄，儲蓄就是一種投資，它的對立面就是投資了。因而，投資在中國的經濟增長中也發(fā)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和其他國家不一樣，有的國家批評中國的投資率過高，我個人認為它之所以有這么高的投資率，有著相當成分的合理性在里面，就是說它還需要這樣的投資來創(chuàng)造就業(yè)機會。根據我們的測算，在外需不振的情況下，中國的經濟增長每增長一個百分點，投資就要增長2到3個百分點，而中國經濟每增長一個百分點，創(chuàng)造的就業(yè)機會只有80萬到130萬之間，年份不太相同，創(chuàng)造的就業(yè)機會也不是完全一樣。

　　中國是有著巨大人口的二元經濟體國家，到今年也許城市化可以達到50%的規(guī)模，未來幾年內，每年都會有幾千萬人從農村轉向城市。就算每年解決900萬的就業(yè)機會，中國至少需要7%的增長速度。如果按照兩個點增長投資或者是三個點增長投資，那么中國的投資率應該在20%左右。而且中國還有各種社會的保障缺口，需要個人和家庭來解決。西方主要是靠國家來解決，中國很多問題是靠家庭來解決的，靠子女、父母之間的相互幫助。我覺得這種模式比西方那個完全靠國家的那種模式要好，不能拋棄，還是要靠國家、個人共同來承擔一些社會保障的責任。

　　因此，中國沒有儲蓄是不可能的，沒有投資也是不可能的。有些人也講中國的消費不足，我覺得消費不足這個話題，結論不成立。昨天有一位演講嘉賓已經講到這個問題了，我不想深入的談。我只想說中國現(xiàn)在的城市人群收入，去年只有24000，農村只有6000多，在這樣一個收入水平下，我想消費是很難發(fā)揮重大作用的，這個也是一個事實。

　　在新興國家，在發(fā)展中國家，它是高增長、高投資、高儲蓄，有一定的合理性，不應該求全責備。發(fā)達國家消費過度，發(fā)展中國家儲蓄反而受到指責，這個也是不對的。發(fā)達國家也想解決當前的危機，最主要的是把他們具有優(yōu)勢的部門，要高新技術產業(yè)化，而不是回到初級產業(yè)去。

　　第三，人民幣匯率問題。人民幣匯率問題是一個經常被提到的話題。金融危機以來，美歐各個國家都采取了不同程度的刺激政策，基調都是量化寬松。量化寬松并不是一個市場行為的產物，是在逆周期調控理念指導下，各國政府應對危機的一種措施。量化寬松的政策的結果，就是推動了美元和歐元的貶值。美元和歐元一貶值，他們就要求人民幣升值，而不管中國的經濟發(fā)展是不是也需要人民幣的升值。人民幣的幣值變化，應該根據中國經濟的實際情況和中國經濟的發(fā)展需要來做出，而不是根據美歐的貨幣政策來決定。

　　在這場空前危機的情況下，如果總是糾纏在人民幣匯率問題上，而不是來研究和分析自己經濟中所存在的問題，那么我想我們這個危機是走不出去的。中國古話說，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F(xiàn)在西方國家對人民幣匯率，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那么這種模式，是不可能領導我們走出當前的危機的。我已經在多個場合，從我在人民銀行工作期間，從2001年人民幣匯率問題浮出水面開始，這10年我就不斷地說人民幣匯率不是世界經濟危機的問題。現(xiàn)在的所謂浮動匯率制是一個騙人的說法。為什么？因為它沒有一個標準。在沒有標準的情況下，何為浮動？過去的標準，過去是美元、黃金，你可以講互動�，F(xiàn)在已經沒有這個標準了。所以浮動的匯率制度是一個騙人的制度，所謂購買力評價學說等等，這些都不是計算一個國家貨幣真實價值的科學的方法。因為兩個國家之間的差異非常大。像美元這樣的貨幣，它實際上是一種國際貨幣，它在二戰(zhàn)以后，就是布雷頓森林體系建立以后，實際上起到了國際貨幣的地位，1971年宣布跟黃金脫鉤以后，它不愿意承擔這個責任和義務了。現(xiàn)在實際上面沒有一個能夠承擔這樣義務的一個國家和貨幣。

　　因此，國際貨幣體制已經進入了混亂時代。貨幣之間的所謂比價，所謂比價我認為是一個沒有根本的說法，就是說誰的匯率高了，誰的匯率低了，因為它已經不是雙邊的貿易關系了。所以國際貨幣體制的改革是勢在必行的。近期目標，我覺得應該是維持主要貨幣，美元、歐元、日元等等其他的一些主要貨幣匯率之間的穩(wěn)定，長期目標是在國際貨幣體系實現(xiàn)國際貨幣體系的多元化，多元化再逐步過渡到一個統(tǒng)一的貨幣。只能是這樣一個過程。因此，目前我覺得很難找到一個比較理想的替代方案，現(xiàn)在只能要求主要貨幣之間實現(xiàn)穩(wěn)定。

　　最后，我想談一下歐洲的債務問題。目前，最緊迫的問題是如何避免主權債務危機的蔓延，避免區(qū)域性的危機演化為全球性的危機。現(xiàn)在這種危險是現(xiàn)實性的，特別是要避免當前的危機波及等銀行業(yè)，因為現(xiàn)在已經波及到銀行業(yè)了，如果大面積的波及到銀行業(yè)，會對世界經濟帶來非常非常嚴重的影響。

　　在歐洲，歐元區(qū)的問題非常嚴重，必須做制度性的改革，必須把這種高福利政策改掉，高財政赤字，用財政負擔解決這些問題。馬斯赫特條約規(guī)定了歐盟國家的財政赤字應該小于GDP3%，國債和GDP的比率應該小于60%，這個限額早被突破了。現(xiàn)在必須約束各個國家的財政政策，以來恢復市場的信心�，F(xiàn)在歐元國家遇到了比較大的困難，我想我們在這種情況下，只能同舟共濟，相互支持，渡過目前這個難關，不要老是互相指責，特別是不要像我昨天說了，自己的問題總是在別人身上找原因，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問題，然后解決這個問題，才能走出危機。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