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教育學會會長、原北京師范大學副校長顧明遠(資料圖片)

　　由《新領軍》雜志社和新領軍者俱樂部共同主辦的“新領軍論壇教育行業峰會”于2011年7月1日-3日在北京舉行。上圖為中國教育學會會長、原北京師范大學副校長顧明遠。

　　以下為演講實錄：

　　顧明遠：各位企業家、朋友們，下午好。非常高興能夠來參加這個會議，今天我先講一點我的看法，然后我們如果朋友們有什么問題，畢竟我是教育領域搞了幾十年了，咱們大家可以討論一下，這樣可以比較好一些。

　　大家知道昨天我們剛慶祝了建黨90周年，90周年風風雨雨走過來包括我們的教育也是風風雨雨走了90年，應該說教育這個90年特別是最近改革開放之后30年取得了非常大的成績。我們大家可能都知道之前我們是一個文盲充斥的國家，現在變成一個人力資源大國。現在有2.5億人在各級各類學校學習，這30年來我們普及了九年義務教育，高等教育進入了一個快速發展的跨越式的發展。

　　去年還開了全國教育工作會議，頒布了國家中長期改革和規劃發展綱要，這個規劃綱要制定過程我全過程都參加了，經過了兩年的時間全國來討論。稿子討論了幾十稿，修改了好幾十稿，修改各方意見。現在這個綱要我簡單介紹一下，可能大家都看到了，我們既然搞教育企業，我想應該對這個綱要有更多的了解。

　　綱要分四個部分，第一部分總體戰略，第二是各級各類學校發展的目標，第三個部分就是教育改革，通過改革來促進教育，第四個部分是保障措施。

　　第一部分是我們的指導方針，有三個主要的內容，一個主要內容就是制定今后十年的工作總方針，是20個字，經過反復討論凝聚了20個字，優先發展，以人為本，改革創新，促進公平，提高質量。這20個字優先發展是我們國家的發展戰略，我們的教育目的就是以人為本，要培養人才，那么促進公平和提高質量是我們今后十年的工作重點，兩大重點，通過什么來促進公平來提高質量，通過改革創新。所以這20個字是這么一個關系。

　　在戰略思想里第二點就是我們到2020年要達到的基本目標，基本目標也可以簡單概括就兩個基本，一個進入，兩個基本，基本實現教育現代化，基本實現學習型社會，一個進入，就是進入人力資源強國。這個經過反復討論，基本實現教育現代化，能不能實現，很多專家認為我們到2020年可能還很難基本實現教育現代化。說老實話我也很擔心，到2020年能不能基本實現，有的專家提出初步實現，最后把目標提的高一點，基本適應教育現代化，基本實現學習型社會，進入人力資源強國。

　　第三個戰略思想就是數字教育，數字教育是實現教育的戰略主題，規劃綱要里頭第一部分主要是講這三個內容，什么是素質教育？全面貫徹黨的方針，以培養人為先，能力為重，全面發展和個性發展統一。第二部分主要是發展目標，特別關注是學前教育，因為我們學前教育最近這幾十年發展比較緩慢，特別是我們企業改制之后，都把企業過去辦的幼兒園賣掉了，有的停辦了。所以學前教育這是制定綱要的時候大家非常關注的，今年兩會開會大家也非常關注學前教育。我們過去說三歲看大，三歲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他今后的發展，這個話相對來講。總之學前教育這個階段是非常重要的，是孩子發展的最快的時期。特別是他的心理，一方面生理發展很快，不用說，特別是他的心理、情感這個階段發展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我一個學生她生了孩子之后，到日本去了，去了一年半回來，她現在非常后悔，我把孩子丟給了老人，現在我已經回來好幾年，這個孩子已經上小學三年級了，到現在為止我還覺得很遺憾，有很多習慣沒有好好養成，對這個孩子影響很大。爺爺奶奶帶了之后，他們非常喜歡，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她回來以后，發現讓孩子自己做個事吧，奶奶講了不讓做，不能做，這個孩子變得非常封閉，不那么開朗，她覺得非常后悔。生下來之后把孩子扔給父母了，自己出去了，結果孩子心理的發展就很不如意，到現在都糾正不過來。所以說學前教育這個階段是非常重要的階段。當然義務教育階段主要是鞏固提高，以及高等教育等等，今天沒有時間詳細講。

　　第三部分就是六大措施，改革措施，第一個措施就是培養體制的改革，我們的培養的方式方法、培養的模式都非常陳舊、非常落后。要改變首先是要改變教育的觀念，要樹立人人都能成才的觀念，全面發展的觀念，多樣化的觀念，終身學習的觀念等等，這是一個。六大改革措施里面還有學校制度改革，管理體制改革，還講到民辦教育，在發展這個部分還講到將來的民辦教育要和公辦教育同時發展，共同發展。而且是民辦教育對體制改革起最重要的作用。改革措施里頭還有考試制度改革，高考制度改革，中考制度改革，現在我們專門有一個組，剛公布之后，從去年10月份國家成立了教育執行委員會，我們46個人，我也是其中之一，我們成立了十個小組，我負責第一小組，素質教育，我這個小組最軟，就是軟任務，但有一個小組非常硬，就是高考制度的改革，他們是緊鑼密鼓在研究。估計今年會出臺一些措施，明年可能會改革。因為很多大家都反映，你考試制度，評價制度不改革，我們素質教育很難推行。教育還是愈演愈烈，有的講素質教育，口頭講的轟轟烈烈，硬式教育工作做的扎扎實實。所以評價制度不改革很難素質教育成型，所以這個組的任務很重，他們不斷在開會，不斷調研，提出方案。

　　六大保障措施，第一條就是教師隊伍的建設，加強教師隊伍的建設，主要是兩個方面，一個就是提高教師的社會地位。為什么溫家寶總理提出教育+辦學，實施免費師范生教育一萬人。前不久開了畢業典禮，全部到農村，到基層。另外教育+辦學，我覺得意義不在于這一萬名教師，我們現在是1200萬名教師，1萬名教師杯水車薪，但更重要意義是讓全社會更加重視教師，要重教。

　　當然這一萬名教師將來還要培養一批名師，中央前些年我們的在職教師培訓費用是五千萬，去年開始是5.5億，增加了10倍。現在5.5億，5個億給的20個東西部城市，5千萬是由國家來培養，現在是國家培訓計劃，有很多通過網絡，中國教師進修網，這些都是民辦企業。我們招標，拿到培訓的任務，培養50萬名班主任。頭一條是教師隊伍建設，一個提高社會地位，另外就是提高教師質量，剛才的培訓就是提高教師質量。當然也要有實現執教工資，提高待遇。

　　其它還有，比如說教育經費投入到明年一定要達到GDP的4%，還有其他一些，還有改革開放，我們教育還要進一步改革開放，要提高國際化的水平，聯合辦學，國際合作，現在有1000多所合作辦學。最近紐約大學跟上海華東師大聯合辦一個上海紐約大學。像中學我們北京市中加中學辦了16年了，很多學校都辦有國際班等等，擴大改革開放。一方面鼓勵，出國名額，公費很多，私費也不少。今年明年，北京市尖子學生，優秀學生北京市有2500人沒有考高考。我們現在北京市的很多優秀的高中尖子很多都沒有高考直接出國，北京市就有2500人。全國有2、3萬人棄考，高中畢業沒有考試，直接到國外。對我們來說應該說也有損失，一方面人家有流失，我們也希望他們出去之后回來，回來就沒有流失了。總的來講還是鼓勵交流，鼓勵合作，另外我們也要吸收外國留學生，我們最近有一些國際班吸收國外留學生到我們這來留學。總之加大開放，規劃綱要有這么一些內容，因為時間關系，不能多講了。

　　我還想講一個什么問題呢？我覺得現在綱要是出來了，也有目標了，改革的要求也很具體，甚至措施也很具體，有的地方講的非常細，但是現在的教育仍然問題很多，大家都非常關注。關注的問題一個是教育問題，一個是住房問題，一個是醫保問題，三大問題，這是社會關注的。而且，比如大的城市像在北京，現在這個季節是最熱鬧的時候，競爭最激烈的時候。現在上幼兒園，好一點的幼兒園要托關系，上小學要考試，小學雖然不考試，但是各種各樣的競爭都存在地。孩子無所謂，做父母急得不得了，我收到不少的電話，讓我幫助他們解決問題，其實我也解決不了什么問題，我也不辦學校。對教育問題還是很不滿意，還是問題很多，教育的問題不是教育本身的問題，教育是承擔了社會很多矛盾、很多壓力。

　　我覺得教育其實有三種壓力或者是多種壓力，一種壓力就是說從政府角度來講，國家角度來講我們要培養合格的公民。培養素質高、建設者要接班人，德智體美的班子。家庭層面來講這個壓力把教育看成是一個敲門磚。每個家長都認為我自己的孩子是最聰明的，是天才，望子成龍，口號就是“不輸在起跑線上”，但是孩子本身是有差異的。從社會的需求來講也不可能人人都成為天才，也不可能人人都是杰出人才。

　　第三種是市場，關系到我們，當然我不是說大家怎么樣，從市場總體來講市場把教育看成最具利潤的一個工具。這幾種壓力達不到一個平衡，所以出現了很多矛盾，怎么能達到這個平衡，我覺得我們各種力量都應該回到教育的原點上。教育的原點是什么，就是培養人，是人的自由充分的發展，他的身體心靈都能夠得到充分的發展。人為什么要受教育？人受教育就是為了人最后自身的發展，人類要求生存，人類要生存和發展就要受教育。要傳承文化，要是一個像動物一樣自然的人，生下來他是自然的人變成一個社會的人。回到這個原點上，任何一方都要考慮到這個問題。

　　我們提出要為國家建設服務，也需要有高素質的人才，也需要有人才的才能得到充分的發展才能為國家服務。你服務要使學生成才，也要更具孩子他的天賦、他的身心發展規律，使他健康成長之后他們才可以真正的成才。你不能把孩子看成就像人人都能成為杰出人才，那是不可能的。我們現在使勁把這個孩子施加壓力，讓孩子上這個或者是那個，其實是害了孩子。

　　最好的教育是什么？就是最適合每一個學生特點的教育是最好的教育也是最公平的教育。因為孩子差異，他的天賦有的是智商，我們有的正常是80-100，有的110、120那是比較好的，但有的孩子智商只有70、80，人的智商不一樣。他的素質不一樣，興趣不一樣，有的孩子邏輯思維比較強，有的孩子動手能力比較強。如果我們服務部是按照孩子的特點，他的基礎，硬是把什么都塞給他，將來就害了他，過去我們講的拔苗助長。

　　最近我寫了一個微博，叫做不要把孩子培成瓜裂裂，江蘇種西瓜，加了膨大劑，瓜還沒成熟，就裂開了，瓜受到了很大損失，西瓜爆炸了，沒法吃。

　　我們現在的父母總是說不要輸在起跑線上，給孩子很多壓力，很多東西，結果傷害了孩子。我們師范大學一個附中初三的學生，模擬考試完了之后，回去就自殺了。前不久還有一個地方，我看那個報刊文章上湖北一個地方，孩子問他爺爺奶奶要36塊錢去買課外讀物，賣課外讀物是一個女孩子，長的很好看，天天來讓孩子買她的東西，內容非常糟糕，沒有什么好的內容。但是孩子很喜歡，硬要買，問爺爺奶奶要36塊錢，爺爺奶奶沒給，就在旁邊的樹上吊死了。這個縣據說教育局還有什么教官組也在推銷這種讀物，都是為了利益，這就是利潤。

　　所以我有的時候講，我們的教育要跟利潤結合起來，要跟市場利潤結合起來，一跟考試應試結合起來，本身這個教育就會硬化。這個話收回來，不是說我們不可以辦民間企業，不是不可以在里面爭取一定利潤，我并沒有這個意思。我們這里都是民營企業家比較多，我們辦企業當然要賺錢了，但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并不是不要，我們還要考慮到我們的孩子。我有一個學生也在辦教育集團，我跟他講你如果想掙大錢就不要辦教育集團。去搞房地產去，你搞教育當然你是掙小錢。但是你可以大發展，新東方俞敏洪是我們老鄉，都是江陰人，上次他拉我到他那去看。他最近做大了，這也很好。但是搞教育我們的目標是培養人才，我們要抱著良心來搞教育，使他們可以健康成長。

　　我覺得真正要把教育搞好，還是要回到原點，大家都要正確對待教育的本質是什么，教育的目的是什么，要認識這個問題。包括我們的地方官員，任何人，包括家長，這是我想講的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我們的工作就是要促進公平，提高質量，關于促進公平，提高質量我認為這是一個問題。為什么呢？哪里來的不公平，就是質量不公平，質量不均衡，并不是校舍不均衡，當然有這個問題，你城里的校舍比農村好，這個問題好解決。現在我到很多農村，西部可能還是差一些，很多地方的學校已經辦的很好，房子蓋的很好，到農村去看最好的是學校，設備也很好，但是質量還是不高。為什么？因為教師質量不高，還是出現一個不均衡。所謂不均衡，不公平就是質量不均衡。關鍵還是要提高質量，我們不是說把高質量拉下來體現公平，犧牲了質量來體現公平，不是這樣的。而是壓把差的學校，低水平的學校來提高。這一方面來講，我們的民辦教育有很大的空間。我們在提高質量上，我們在擴大優質教育上有很大空間。

　　當然均衡發展我認為是相對的，我們國家這么大，不均衡應當說是我們中國教育的特點，不可能中部、西部都一樣。我們教育規劃只強調要縣區域內達到均衡，一個縣里頭達到均衡，一個省都不可能達到均衡。不均衡恐怕是我們中國教育一個很大的特點，多樣化的特點。

　　所以我認為我們搞這個教育就是公平和差異是我們必然的選擇，公平而有差異，這個差異有地區差異，有學校之間的差異，同時也有個人差異，個性差異，每一個學生不一樣，給每個學生提供最合適的教育是最好的教育。為什么現在一對一個性化教育那么走紅，學大，我也去過好幾次，他發展也很好，就是一對一。適應每一個孩子的需要，給每一個孩子提供最合適的教育就是最好的教育也是最公平的教育。人人都上奧數很不公平，我本來喜歡文學、藝術，你非讓我學奧數，這對我是非常的不公。我本來數學，你讓我去畫畫，我畫不好，這也是不公。綱要里面也提出來，當時我個組織提出這個口號，辦好每一所學校，教好每一個學生，上好每一節課，對每一個學生來講最適合的教育是最好的教育、最公平的教育。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