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29日，由復旦大學主辦的上海論壇開幕。新浪財經全程直播本次活動。以下為牛津大學John Knight教授演講。

　　John Knight：參加本次論壇我感到非常榮幸，在今天上午的全會之后我意識到我要講的一些內容有可能會引起一些爭議，就像早晨的演講時所說，我們應該百花齊放。那么中國的經濟存在著很大的宏觀上的不平衡。投資很高、消費很低，經常賬戶有很大的盈余，這樣一來產生了很多的問題。如果這些問題不得到糾正的話，那中國的高速成長能否繼續下去？如果這些不平衡得不到控制的話，后果是什么？這就是中國乃至全球面臨的重大問題。

　　那么從2004年～2008年，中國的消費年均大概是占到GDP的50%，投資占到40%，而凈出口是占到GDP6%。在我們的論文當中，我把中國和其它國家進行了比較，在那些國家當中，GDP2/3是消費，只有1/3是投資拉動的，而我們研究的主要國家當中，只有俄羅斯出口比例比中國大。可以看到中國在全球也是屬于一個比較例外的情況，從1999年～2008年，中國的不平衡狀況是日益加劇，消費下降、投資增加，而且凈的出口占GDP的比重也是提高。

　　我們知道，S-1=X-M，所以這其中變量的相互關系是非常復雜，包括價格和匯率。但是有一點是非常明顯，中國的投資帶來的高速成長被高儲蓄率抵消了。就投資而言，有大量非常好的投資，可以看到中國的經濟成長可以用投資來作為一個相對比較類似的推導。可以看出，盡管資本和勞動力比例增加了7倍，但是投資回報率還是非常之高。為什么呢？有幾大原因，包括技術的進步、結構的變化，主要是農業向工業的進步。由國有到私營的轉變，由本土的市場轉向國外的市場，還有就是國有企業的改革提高了效率，以及出口部門利潤增加。但是最基本的要素是投資者的信心，也就是創業者預期經濟還會持續高速增長，所以他們是繼續進行投資。

　　如果消費不增加的話，我們可以看到這種高速成長是不可以延續下去的，在2008年GDP當中50%是儲蓄，那么對中國這個不那么富裕的國家，比例是非常之高的。而且家庭的儲蓄比例也是非常得高，家庭收入27%用于儲蓄了，很多的文獻有不同的解釋。一個是人們覺得高速的成長需要儲蓄才能夠支付，還有就是因為獨生子女的政策也讓家庭需要儲蓄來防老。另外就是買房、教育、醫療、養老都需要靠儲蓄來作準備，如果政府能夠采取更加長遠的戰略，如果他們能夠更多地投資于公共服務和公共設施，就可以鼓勵消費。

　　還有企業，可以看出它們很大一部分利潤也是儲蓄了，中國的金融系統也是受到了很大的約束，他們不能自由地給私有部門貸款，而且私有部門必須要高儲蓄才能滿足他們的需求，企業的利潤增加主要是由于國有企業的改革以及出口部門的利潤增加。

　　研究表明，出口對于中國經濟的成長也有一個促進的作用。2004年～2008年中國的出口獲得了爆炸式的增長，中國很多的出口都是加工型出口，也就是出口價值當中只有一半是國內的附加值。如此一來，這些出口的增加伴隨的是之前的進口增加，2001年中國加入WTO以后，中國現在可以通過貿易自由化獲得貿易的平衡，為什么直到2004年才最終促進了貿易增加呢？這一點我并不確定。中國有很多出口的優勢，一個是勞動力成本低，這樣對低端的制造業有很多的價值，而且很有競爭力。還有匯率，我們可以看到真實的匯率在貿易高速成長的過程當中保持了相對的穩定，為什么要讓人民幣保持一個比較大的價值呢？主要的原因是可以促進出口，這樣一來，能夠促進就業，維護社會的穩定。

　　如果人們預期人民幣升值的話，就會有大量的投機性熱錢流入，而且升值對于中國的外匯儲備來說也是會有負面的影響。中國如果讓人民幣維持在低位的話，到底會有什么樣的問題呢？

　　第一，你必須要控制出口的盈余，不然的話就會造成資產的泡沫。

　　第二，最近幾年我們積累了大量的外幣資產，一旦美元貶值就有很大的風險了。而且還有一個悖論，就是說中國大量借錢給美國這個富有的國家。

　　第三，惡化貿易關系。我們知道針對中國已經有很多的貿易制裁的，特別是在全球經濟衰退的過程當中，這個現象加劇了，如果中國的出口恢復到經濟衰退之前的水平，有可能這種貿易的爭端會愈演愈烈，這樣的話，我們采取什么樣的政策才能改變這種不平衡的狀態呢？

　　實際上改變外部和內部不平衡的政策是相輔相成的，不可分割的。我們首先來看一下解決外部不平衡的政策，那中國加入WTO之后，中國逐漸是取消了出口的補貼或者是限制進口的政策。在全球經濟衰退的過程當中，中國出口占GDP的比例自然下降了，當然這是一個周期性的問題，中國的競爭能力并沒有下降。所以，我覺得中國進出口盈余隨著復蘇會繼續增加。

　　那么，如果急速地讓人民幣升值，能夠恢復這種外部的平衡嗎？我們知道從2005～2008年比較小的人民幣升值并沒有解決這個問題，凈的出口額還是增加了。那么對于這個問題的研究，學者也是有不同的意見，那么很多學者覺得人民幣被低估了，但到底低估了多少呢？大家有不同的意見，我看到這方面的估計從40%～10%的低估都有。而且，中國的出口大量都是代加工的，這樣一來，實際上匯率的改變對于中國出口的影響，政策的作用就被抵消了。

　　而且我們知道美元歐元匯率的巨大波動也是進一步降低了人民幣升值的壓力，那么對于價格調整，它也起到了一些間接的影響，比如說S-I會受到X-M的影響嗎？我覺得最好的匯率政策是一次到位的，比較大的人民幣升值。這樣一來，就可以避免未來對人民幣升值的投機。最后，把人民幣盯住一攬子的貨幣，這樣就可以避免未來的貿易爭端，也可以在接下來穩步地采取有效的經濟政策。

　　對于內部的平衡我們如何解決呢？從2008～2009年，大量提供了信貸，這對于平衡經濟于事無補。大量的投資也是造成了那些呆壞賬和資產泡沫的危險。那么增加消費主要的政策是提供公共的服務，比如說教育、健康等等，這樣一來才能減少家庭的不安全感，他們才會少存錢，多消費。

　　作一個結論。我認為對于內部和外部的平衡，他們核心的問題主要是收入分配的不平衡，實際上現在的多投資可以導致未來的多消費，如果更多的出口，我們也可以增加外部的資產，我們未來也有更多消費的潛力。我們中國應該如何來做呢？我覺得政府最關注的還是經濟的增長，中國一直是一個高速成長的國家，GDP的高速成長也是使家庭的實際收入得到了增加，盡管這個增加的步伐趕不上GDP的增加，這也意味著消費的增長達到了人們的預期，也讓社會對政治的不滿得以控制。但是，GDP中消費的比重卻是持續下降，對于經濟增長的擔憂也可以解釋中國的外匯政策以及持續增加的凈出口比例。我要問個問題，就是宏觀的平衡能力持續下去呢？

　　首先看內部的不平衡。可以看到盡管我們的資本急劇增加，但是利潤(資本收益率)還是上升的，這和新古典理論是相悖的，中國是進入了一個良性的周期，高投資高增長，這個良性的循環看起來很難被打破。但如果碰到一個負面的因素，有可能讓這個良性的循環終止，比如說社會的不穩定，比如說隨著中國收入差距的拉大，基尼系數在中國已經達到了50%，中國成為了收入分配最不均的國家了。日本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經驗教訓，資產泡沫的教訓也值得我們借鑒。

　　再來看外部的不平衡，如果持續出口盈余增加的話有三大風險：一是流動性會持續增加，這樣會造成資產的泡沫，資產泡沫的破滅會造成信心的崩潰；第二，外匯儲備的增加會使實際收益率為負，如果中國想讓自己的外匯儲備多樣化，它又會減少中國以美元計算資產的價值，所以我們必須要問一個問題，就是中國大量的美元外匯儲備是不是符合中國人民的利益；第三，主要是由政治經濟學家討論的問題，就是中國出口盈余占GDP的比例上升的話，中國的主要貿易伙伴有可能采取極端的手段限制中國出口的政策，有可能是幫助中國減少外匯盈余最差的一種手段了。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