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財經訊 “金融制度的重新設計：聚焦資產泡沫與金融監管對話”于2009年12月13日在中國人民大學隆重舉行。新浪財經視頻直播此次會議。以上為美國康奈爾大學金融學教授、長江商學院金融學教授黃明。

　　黃明：我是在美國行為金融學的一些小型論壇上，每年都有機會跟希勒教授一塊見面，聽他的一些思路，今天非常高興是在中國見到希勒教授跟我們談。

　　全球經歷了這一輪金融和經濟危機之后，越來越多的監管者包括國際監管者和國內監管者，都需要多聽聽希勒教授的看法和思想。我先談談美國，然后再討論一下中國。我記得我96年剛到芝加哥商學院做教授的時候，芝加哥商學院是傳統金融理性的創始基地，我經常聽到米勒給芝加哥商學院的教授聊天的時候，經常評論美國證監會最該做的事就是把自己取締了，因為市場是理性的，證監會能夠做的事情，市場上基本都已經能做了。米勒得了諾貝爾獎，整個芝加哥學派，以至于后來對整個美國以及對全世界的金融教育機構幾乎占據了非常重要的壟斷地位，直到希勒等教授創始行為金融學，才在金融學的領域挑起了另外一個陣營，我也非常驕傲，我是這個陣營里的一個士兵。

　　大家先看美國，美國這么一代一代受理性教育出來的人，在美國的金融監管、金融市場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決定作用。比如因為金融理論的影響，證監會多年來對金融機構的監管是比較放松的，美聯儲直到現在才認為，打泡沫是美聯儲的責任和義務。我記得96年或者98年有一次，好像是格林斯潘聽了希勒教授的講座之后談到了非理性繁榮這個詞，馬上學術界有很多的反對之聲，因為這兩個字導致美國股市大跌。很多人說你作為央行的主席，你沒有必要評論市場是不是有泡沫，其中我的印象中，伯南克也站出來反映央行不應該打泡沫。其結果是央行不再打泡沫了，美國的證監會、央行或多或少還是受到傳統理性的影響。因此這一輪的危機讓大家重新思考，是不是應該接著沿著理性理論的指導下往前走。我們應該按照新的行為金融學的新的思路來理解如何科學性的監管。

　　下面我想花幾分鐘談談中國，因為我們更希望談的是對中國有什么啟示。我覺得三位點評的專家里面，我是唯一的一個體制外的，除了沒怎么賺錢、沒怎么當官以外。所以我稍微說得更直白一點，對中國做一點評論。在國內我發現米勒先生的那些理性理論對國內的影響也很大，我回國多年來，我注意到，中國的資本市場的監管方跟我們的學術界溝通極其少。我這兒說的不是央行，我個人認為在我們所有的監管方里面，央行跟學術界的溝通是最棒的。在座的有現任和前任的央行高級官員，而且在學術界也是非常受尊重的，但是資本市場相應的監管方我發現這種溝通特別少。為什么呢？因為有很多中國研究資本市場的學者，大概受到了西方傳統理論的影響，回到國內之后，就老對資本市場的監管方說你們就別管了，你們管得太多了。然后我們資本市場的監管方一看，說你瞧都出了這么大的事，就因為管得太松了，你們這幫學者還讓我們別管，從此以后我們就別聽你們了，甚至還說中國這邊管得好，不需要再向美國學了。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事。

　　我認為，因為我們長期的資本市場監管方和學術界缺乏溝通，中國的資本市場監管存在幾個大的問題，兩句話能概括這個問題。第一局話是“不該管的管得太嚴了”，比方說誰可以上市，誰可以融資，融多少資，然后是賣空機制。剛才希勒教授說到，房地產的期貨推出來，很有意義的是，假如樂觀者都投票，悲觀者都出去的話，那泡沫肯定會一輪一輪出現。不該管的管得太嚴了。這一點我是受傳統理論影響的人，說的觀點似乎有點相似。但是下一個理論就有點不一樣了，對該管的又管得太松了，比如違規行為，比如內部交易、關連交易、虛假披露、老鼠倉等等。最近對這幾個行為打擊得厲害一點，但是要接著打。復雜衍生衍生市場也是該管的，但是也管得非常松。中國有極其復雜的衍生產品，美國投行發表聲明不在美國賣，在中國賣，老百姓進銀行都可以買到西方銀行設計、中國銀行兜售的極其復雜的衍生產品。這是該管的，反而比美國管得還松。

　　通過這些例子，我特別希望倡導我們資本市場的監管方應該多跟學術界溝通溝通，不溝通的結果是不我知道它的思路是什么，它有哪些步驟。資本市場的監管方說我們不能放，一放就亂，這些我認為應該有一個思路，把思路指出來，如何放。怎么尋找思路呢，我就把行為金融學作為一個指導監管的正確理論，來談談我覺得這個思路的大概。

　　我覺得首先得意識到市場是非理性的，尤其中國的股市是非理性的。首先資本市場監管方應該想清楚，我們有必要維護這個合理的定價，假如市場價格經常瘋狂波動的話，肯定不是一個健康市場，這一點我覺得我們資本市場監管方已經有認識了，但是他們的做法非常不對。假如資本市場連著漲了幾天，他馬上擔憂了，尤其是連著跌了幾天，怕虧損了，馬上來點利好消息。所以基本市場監管方覺得，維護資本市場的合理，獲得價格穩定的作用，是他自己來做了，不是用市場，他對市場沒有信任。我認為應該把市場合理定價的能力給建立起來，行為金融學恰恰提出了很多思路，怎么樣能讓市場更理性。

　　比如首先得嚴打違規行為，假如不嚴打違規行為，中國的股市就像美國30年代成立證監會之前的時代，所有違規行為都來了，當通過短期違規的行為能賺錢的話，就沒有人做長期的投資了。只有長期價值投資占據了市場的主導地位，才能從一個市場面穩定下來，不要跌得太狠。跌得太多的時候，必須要有賣空機制，股指期貨要推出來，這樣通過太高的股價通過市場機制把它涼下來。這樣形成市場的合理價格，而不是通過資本市場的監管方，以半行政的手段來使得資本市場達到他們認為的合理價格。監管方就會說，假如我們讓上市公司隨便發股，就能把股價壓下去，他們就瞎融資，瞎浪費。所以對資本市場的監管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對上市公司的監管，這應該在公司治理上把這個問題解決。當我們一大批的上市公司都是國企的時候，當這些領導人一方面是企業家，一方面想著當官的時候，受壓力的時候，怎么搞好中國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假如你要想搞健康市場，必須把他們的公司治理問題解決，他必須要對得起股東，這是他第一重要的，而不是壓力。還要解決關連交易的問題，還要解決高管激勵的問題。我們現在上市公司高管想得到激勵都很難。中國平安、華為等等很多企業都學會了到長期激勵，而不是短期激勵。通過這些方面，行為金融學能夠給我們一個思路，能夠逐漸把資本市場建設得更成熟。

　　我總結一下，總的總路我是非常贊成希勒教授作為行為金融學重要的創始人，提出行為金融學是能夠真正指導我們資本市場監管的指導思想，在這樣一個指導思想下，終于我們的監管人希望能夠跟學術界有一個良性的溝通，這樣才能導致中國的資本市場的建設有更好的發展。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