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11日-12日，由上海復旦大學主辦的“上海論壇2009”隆重召開。以下為中國農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項俊波演講實錄。

　　項俊波：說實在話參加復旦大學上海論壇，應該說很高興。因為這個論壇從05年開始辦到現在已經連續4年了。而且每次都很成功，已經成為復旦大學和上海學術界的一件盛事。我覺得在當前復雜多變的經濟金融危機的情況下來討論中國如何應對金融危機的課題，意義特別重大。但我需要說明兩點，第一我覺得我是應該來復旦的，因為我是復旦的兼職教授，但是我覺得這個會議我也不應該來，為什么不應該呢？因為對宏觀形勢的把握討論，那是央行官員的事情，我現在是農業銀行的董事長，剛才跟復旦大學的秦校長說的是，輸了豬圈進牛圈，輸了牛圈進田間。來講宏觀的調控問題，來講如何面臨當前的金融危機，我覺得是我種自己的菜老是看張老師的菜籃子，我覺得有一點不對勁。我應該把自己的菜做好，不能老想著張老師講菜長的怎么樣。當然，既然來了，這個問題我剛才跟余老師有一個默契，我要糾正一點，我在央行確實當過副行長，也一直不是貨幣委員會的委員，余老師是。所以，余老師在宏觀經濟政策層面的話語權比我更權威。所以，我與余老師約定，以他為主。

　　剛才張老師已經談了，根據他的要求談一點想法，因為復旦大學把這個任務給我，我也做了一些相應的思考。我覺得這次整個全球金融危機范圍影響很大。說影響很大，因為前不久剛從北美回來，看了一些情況，跟一些銀行家包括世界一些著名的投資銀行、涉農的銀行和非涉農的銀行，董事長、CEO經常面對面的商談。在國內也不停地跑了二十七、八個省，從沿海到東西部地區也摸了一些情況。我覺得這次金融危機對實體經濟的殺傷力還是很強的，遠遠超過人們的預期。而且受這個影響，去年三季度以來，大家都知道我們國家的經濟面臨著比較大的下行壓力。應該說，在這種嚴峻的形勢下，中央果斷出臺了促進經濟平穩較快發展的一攬子政策措施，在關鍵時刻起到了緩解不利沖擊，促進經濟增長和經濟增長發展信心的作用。正是在這種政策的綜合作用下，我國第一季度的GDP增速降幅已經收窄，已經出現了小陽春現象。我昨天從江西回來，江西省長告訴我一個數字，江西GDP的增長，第一季度是10.2%，地方的財政第一季度的收入是22.3%左右。在這種情況下，達到10.2和22.3%是相當有說服力的。所以，我說余老師談到的，我們保八的希望確實是有的，我對此也是充滿信心的。包括我剛才說到一些北美的國家，金融界的投行跟我說，你們的理由是什么？我講了，充足的流動性以及國內龐大的內需市場拉動，這都是保八的關鍵要素。

　　但是，我感覺在目前的情況下，雖然出現了“小陽春”的現象，還不可以充分的肯定中國經濟已經全面復蘇，下這種結論我覺得為時過早。從歷史的經驗看，我們在座很多學者和專家，每一次危機發生以后，往往經濟復蘇都是一波三者。很少人在短期內快速展現復蘇的能力。所以，即使經濟已經見底，我個人覺得也應該有一個筑底的過程，就是把這個籬笆做的更堅實一些，走出U型或者W型的結構。因此，我覺得在應對金融危機方面，下一步應該繼續堅持還是保增長、擴內需、調結構的政策方向。同時，要提前謀劃后危機時代的發展路徑。把短期、中期和長期的各項政策有機結合起來，努力來實現化解危機。

　　從短期來看，應該說保增長依然是當今經濟發展的頭等大事，就是我們今年的大事，目前經濟回暖的持續性還有待觀察。剛剛12點看中國海關總署發布的數據，4月份進出口總值1703億美元。一季度我國出口大幅下降17%，外需對經濟的負拉動是0.2個百分點，這是很罕見的。投資增長主要是以刺激政策拉動，我跑了20多個省，我注意觀察到民間資本的投入，基本上沒有很明顯的跡象。而且在社保體系不完善的情況下，消費的增長也存在不確定性。房地產和汽車等重點行業的“小陽春”也主要靠政策扶持，所以下一步的情況還很難預計。特別是甲型H1N1的流感給全球經濟的發展蒙上了陰影。所以，我們保八的目標必須保持保增長的主方向不動搖，還要實行積極的財政政策和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還有靈活的產業政策的組合拳要打好。進一步發揮一攬子刺激經濟，對保增長的重要作用。下一步在財政政策方面，要把政策著力點放在如何帶動民間投資方面。我在浙江、江蘇都看了一看，民間投資這一塊的拉動，關鍵是要支持中小企業和進一步擴大居民的消費上。

　　在貨幣政策上，要根據實體經濟需要，及時增加信貸投放，增強信心。溫總理說過多次“信心是最重要”，來緩解經濟運行中的突出問題。同時，要保持匯率穩定，來營造良好的外部環境。在產業政策方面，要在十大產業振興計劃的基礎上加大對重點產行業的支持力度，來促進產業的結構調整和自主創新問題。結構問題太重要了，剛剛余老師談到了，我對結構問題關注比較多，《五大結構失衡》還是余老師做的序。

　　從中期來看，我有很多朋友在問我，中期怎么看。我覺得只有持續擴大消費，這是一個關鍵因素，才能為經濟發展提供不竭的原動力。從多年的數據來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還是比較穩定的，以消費為主導更具有可持續性。大家知道全國有9億農民，如果一個農民拿出100塊的消費是多少？就是900個億。所以，我剛才在會前跟余老師和秦書記談的一個觀點還有張教授，中國根本的內需拉動還是線下和廣闊的農村市場，如果這一塊帶動不起來，我們說句很簡單的話，你靠出口拉動內需這一塊怎么填補，只能靠內需。靠誰？白領受到的沖擊很大，靠中高層所謂的富人是不行的，只能刺激中下層的廣大群體。如果把9億線下的人群調動起來，市場是非常廣闊的。當然，下一步我到北美去，好幾個銀行家告訴我，說看到你們中國的儲蓄率，我們加拿大的儲蓄率已經到了4%，學你們一樣存錢，光靠政府危機來的時候是不行的。還有在各個菜籃子里面開始種地了。

　　張軍：是奧巴馬夫人帶頭在白宮的后院開始種菜的。

　　項俊波：開始不存錢的時候開始存錢了，不種菜開始種菜，這樣對消費的需求就更少了。在加大社會公用設施的投入下改善民生、穩定居民對未來的預期，來擴大消費市場的目的。我說一個例子，07年，就是前年底農村現金收入5700塊，與城鎮居民2000年的收入大致相當的。但是07年我們農村每一百戶家庭擁有洗衣機和彩電的數量是多少呢？洗衣機是46臺，彩電是94臺。但是2000年的時候，城鎮的家庭每百戶上述的消費品洗衣機是91，彩電是117。農村農民有了錢為什么不買洗衣機買彩電呢？一個是自來水沒有，要從井里面弄水再放到洗衣機里面，怎么洗？他沒法洗，他不可能去洗。第二個，信號不好，天線不行，有電視機也沒法看。所以，洗衣機和電視機沒法拉動，拉動不起來。影響了農民和農村的消費積極性，這是外周邊因素的問題。

　　但從長期來看，要深化改革還要促進經濟結構的調整和優化。這次金融危機來的很急，急病要治標，要解決金融危機對實體經濟的傷害，只有解決制約經濟發展的深層次結構問題，比如說結構消費問題，才能夠更好抵御危機，實現高質量、高水平的發展。近兩年來，中國的非均衡的改革與發展路徑已經粗放式的增長方式已經擋住了經濟結構失衡的加劇。剛才余老師談過了，比如投資消費結構、產業結構、金融結構還有區域結構、國際收支結構，總體來說失衡沒有改善還有加劇的趨勢。作為一個發展中大國，中國經濟已經全球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如果中國解決不好自身經濟結構失衡的問題，中國乃至全球都可能需要付出更大的經濟和社會成本，帶來巨大的經濟和社會的風險。

　　當前，全球金融危機的背景下，中國更應該加快經濟結構的調整和優化的步伐，實現經濟增長，主要依靠投資，出口拉動向依靠消費投資協調拉動的轉變才可以。主要依靠第二產業向依靠第二、第三產業協同的轉變。最后我想談一下商業銀行在國際金融方面應發揮的發展，我覺得這次金融危機發展于美國，銀行業是始作俑者也是最大的受害者。前不久IMF預計全球金融的損失高達4.1萬億美元，而且西方銀行已經背負劇毒的資產，而且過度的收緊房貸。前不久高盛的總裁到我們大樓問我，說你的流動性怎么樣？我說我的流動性非常充裕，現在錢多了放不出去，不存在這個問題。

　　已經成為“僵尸”銀行，與這些銀行不同，我國四大國有商業銀行遭受的直接影響比較少，保持健康的發展態勢，也主要得益于近年來實施的股份制改革，解決了歷史的包袱，充實了資本金，控制了風險和提高了營業能力。今年一季度全國貸款投放增加4.58萬億元，我們四大銀行占了50%以上。

　　所以說，我想這次金融危機中有幾點啟示：第一，金融業要始終堅持為實體經濟服務的基本方向。離開這個最基本的一條，就會成為一種賭博的工具。第二，多重委托代理條件下公司治理實名的問題要引起重視，特別是在市場日趨復雜的情況下，如何確保拿別人的錢運作的人可以盡責，還要進一步研究。我覺得這些經得起危機的金融機構，那些可以平衡好自身利益和公共利益的機構才是好的金融機構。最后，過度放松的新自由主義傾向必須要糾正。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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