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22日，為期三天的“中國資本市場開放與發展論壇”在北京國際會議中心隆重開幕。人大副委員長成思危先生、前外經貿部副部長龍永圖先生等出席了本次會議。新浪財經為廣大網友獨家直播本次會議。

　　以下為部分嘉賓發言實錄：

　　主持人：論壇到現在，主要是涉及證券市場，尤其是股票市場，但是實際上，中國的期貨市場也有一定的年頭，只不過由于各種的原因，許多品種的期貨市場時開時緊，在這幾年來，相對于股票市場，期貨市場幾乎成了被人遺忘的角落，最近證券市場一再醞釀大范圍的期貨交易，今天我們將請北京大學經濟學院副院長曹和平教授來和大家一起探討中國證券業與期貨業的改革開放與發展。大家掌聲歡迎。

　　曹和平：女士們、先生們，下午好，很高興這個機會到論壇上來做關于中國證券業與期貨業的改革，開放與發展這么一個報告。

　　我們大家都知道，關于證券業和期貨業的改革，二十多年來我們有一個主要的理論支持，那就是把它作為一個資本市場，或者說作為一個現代服務業產業來看待，和制造業一樣具有同等的貢獻國民生產總值的實際份額和功能，這個理論在過去十五年的經濟發展過程當中，慢慢地已經變得過時了。在過去十五年中，經濟發生一個什么樣的變動呢？一個基本的特征就是，在傳統的制造業領域里面，出現了制造行業向服務業邁進的特征，舉一個例子來說，我穿的這件襯衫，如果是一件世界名牌的話，它在國際市場上賣的價值就相當高，比如說我們國家三大襯衫品牌上，我們國家，在這三個品牌世界上40%的份額，可是出口的時候，一件襯衫大概是七到八美元，拿到世界市場上賣，七十到八十美元，換句話說，我們生產的襯衫，百分之百的物質形態，可是在價值形態上，我們只實現了不到10%的價值。市場的價值上面我們只實現了3—4%的價值。世界的經濟結構發生了一場革命性的變化，傳統的制造業在向服務業邁進。我們大家都說的物流，生產節點上的物資調動，在想終端走一下，供應鏈系統，再向高端走向整合信息技術，傳統的制造業，從制造業、物流、供應鏈起，向整合信息技術再邁進，人家為什么能實現？斷生產一件傳統產品的任何一部分的物質形態，而能實現大于90%的市場價值，就在于傳統的產業鏈條向服務業邁進，不斷地向高端制造業邁進，所以你們經常聽到說一流企業做標準，二流企業做研發，三流企業做產品，我們國家現在占有了市場份額，我們是世界的制造工廠，但是價值方面我們并不具備這樣的特征。

　　我們再來看，傳統意義上的制造業，相對是傳統意義上的服務業，服務業出現了另外一個革命性的變化，什么樣的變化呢？就是服務業向制造業的特征邁進。具體怎么來理解呢？比如說一個傳統的銀行，傳統的證券公司、期貨公司，他們在向客戶提供服務的時候，收取一定的手續費，可是在今天的服務業，是向你提供產品，期貨、期權，衍生品工具和期貨合約，都是具有半貨幣性質的金融產品，市場上實現的價值也是和我剛才舉各傳統產業部門高端價值的非常具有價值的現代企業變革的特征，這個概念不是很好理解，我可以用一個簡單的例子向大家說明。

　　我們說，泛金融行業有四大產業，第一是貨幣、銀行業，第二是證券業，第三是保險行業，第四是期貨行業，在這個泛金融行業里出現了向產業部門邁進的現代金融特征。我們用貨幣行業的例子跟大家做解釋，他們說在土耳其中部，首都在一個出河口上，漁民早上經常能撿到天然的金銀塊，拿到市場上交換，買一件皮襖，拿一個斧頭回來，買一個切割工具，買一塊羊皮，兩塊羊皮做一塊皮襖，久而久之發現不方便，因為我這次來買羊皮換來的金子和下次的金子不一樣，因為砍金是隨機的，就出了鑄幣匠，后來發現，含金量不一樣了，每一個金幣里面，含金量是0.8盎司，但是一塊金幣可以買一個皮襖，一塊金幣可以買一個羊皮，翻譯到現在，鑄幣匠買了原材料，在生產爐里面通過加工生產出金幣，獲得了20%的利潤，這個利潤叫做鑄幣收益。事實上，當人們不再用不足量的貨幣來頂替原來幣成的貨幣的話，進一步用一種紙幣來代替貨幣，鑄幣的收益就更高了，今天的法定用紙來制造貨幣的前提條件下，鑄幣收益幾乎是百分之百的利潤率，那么我們把這句話來說，就是說在原來的傳統產業里面出現了鑄幣產業，這個鑄幣產業原來是向人們提供服務的，當他提供了一種標準在市場上出現，市場上出現了一個全新的生產部門，鑄幣部門，誰獲得了鑄幣權力，誰就獲得了鑄幣生意。今天，哪個國家在國際范圍內獲得了貨幣鑄造的權力呢？當年美國金幣換金幣，經濟的擴張對新增貨幣的需求加上國際貿易的擴張對新貨幣的要求，當年用了兩千三百四十億美元，有一千八百億美元是多余的，拋上了市場，通過一次現貨市場上的操作、購買，美元就90%離開了美國的境內，向世界美元的通貨區流通，一千八百億美元是什么概念呢？等于當年GE和波音等等四大傳統品牌的產值還要大，而不是比他們的利潤還要大。大家看，我們中國的每個城市都爭相制造汽車，上海造大眾，一汽也在造大眾，但是實際上，我們并不知道，單單是一個泛金融行業的貨幣產業，生產的產值就遠遠大于其他傳統制造業的產值，我們想，把這個例子，想象到證券行業里面，想象到期貨行業里面，想象到保險行業里面去，把這三個行業，不從傳統的服務產業領域來理解，不從傳統的第三產業來理解，而是作為現代產業來理解的話，你就會發現，這三個部門，為國民經濟提供的產值在價值鏈條上也可能遠遠比其他制造企業提供的財富要大得多。這是我講的第一個觀點，過去十到十五年當中，世界國際經濟內部產業結構出現了新的一輪革命，這個革命帶給我們的現象就叫做世界經濟在從傳統的的工廠的、傳統意義上的現代化經濟向數字化、知識化、信息化經濟來邁進。

　　第二個觀點，中國的證券業應該怎么樣來規劃和思考自己的改革思路呢？我想，那就是要面對國際經濟結構的變動，或者說新變動，來制定我們的改革思路。站在這個角度上，你們來想，如果我們僅僅從所有制的角度上改革銀行的股份制體制，僅僅從傳統的意義上來改革，我們的保險產業，我們的證券產業，我們的期貨產業，能夠達到這個目的嗎？顯然是不行的。那么我們應該向哪個思路走呢？我想，關鍵就是要使得中國的資本市場上平均投資報酬率要獲得和世界經濟當中資本市場上平均投資報酬率大體相等的目標來邁進，就是說，我一定要使得中國資本市場上的投資報酬率和國際資本市場上的投資報酬率具有大體上相同的競爭水平，這樣你才會吸引人進來對你進行投資，而不是說象你簡單地討論QFII制度、QBII制度、股份制制度這樣一種站在低端思維的基礎上來思考一切。

　　那么怎么才能使得中國的資本市場、證券市場獲得和世界上具備金融中心的資本市場大體上相同的投資報酬率呢？第一，資本市場上資本市場本身要完善。市場的制度要深邃。怎么來理解這兩句話呢？我們可以這樣理解，農民在種地的時候，把種子和工具和土地結合，土地越肥沃單位的土地獲得的投資報酬就越高，我們想一個券商，把資金和自己的智慧結合起來，在證券市場，這個市場的土地上種植的話，他應該獲得同樣的投資報酬率。你想這塊土地應該是一片什么樣的土地呢，不應該是貧瘠的土地，土壤要肥沃，而且要旱澇保收，不能說天氣一旱，資本市場就種不出莊稼了，中國的資本市場上，具有抗旱的能力嗎？如果我們在資本市場上進行投資，投資單個股票的時候，我的風險比較大，券商經常告訴我，你們要做組合投資，因為組合投資能夠掙大錢，能夠分散風險，使得你旱澇保收。我再怎么做，投資報酬率比較穩定，平均投資報酬比較穩定，但是投資報酬率相對就會降低了。我想投資高風險的股票，象納斯達克那樣，出現資本追逐、知識追逐創業板這種股票的現象，我怎么來穩定我的投資過程呢？一定要怎么樣呢？一定要給這個投資過程買保險，買保險就是買期權產品，你想一想，我們國家有沒有期權產品，沒有。所以第一個概念我們馬上就是說，中國要成為中國的資本市場要成為一片肥沃的投資土地，必須要有期權市場存在，衍生品市場的存在，我們沒有。所以我們說，要是把你的泛金融產業，通過宏觀經濟政策，強制讓他們在低端生產鏈條上生產，他們是不可能獲得高端上的價值收益。券商為什么越來越賠錢呢？因為你們生產的土地很貧瘠，所以不僅僅是改革某個簡單的制度，必須市場深邃，要開放一個一個新的市場。第二個概念品種要繁多，種莊家不能光種玉米，不斷要有品種，雜交水稻、如棉六號，在資本市場要不斷推出新的的金融產品。今天我們看到基本上還沒有一個金融產品，我們沒有投資期貨，我們怎么衍生出期權產品，沒有綜合類的期權產品，怎么能夠衍生出單項的期權產品，沒有期權產品怎么衍生出利率和其他衍生的產品？不可能。世界每年，世界投資市場上，50到120到個左右的金融創新產品，有規模意義的創新產品，這么一個規模，我們中國直到今天基本上還沒有向市場上提供任何一項金融投資的，金融產業領域和金融市場當中可進行金融投資的產品，沒有。通過政策把證券商，把你的農民，在只能在甘肅種地的時候，你能種出高收益的莊稼來嗎？不可能。所以我想第二點我講的觀點，改革中國的證券業市場，不單單是簡單的制度改革，應該進行市場的衍生品市場的研討，應該進行金融產品的創新研究，設計衍生產品市場的成立，衍生產品市場的設計委員會或者規劃委員會，成立衍生品工具的設計委員會和規劃委員會。讓它成為我們國家市場改革的發動機式的力量。

　　第三點，二十一世紀的世界泛金融產業體系應該是一個什么樣子。在過去十五年間傳統的金融發展觀點，不頂用。你變成一個相對完整的工業體系，經典意義上的工業體系，突然發現，你變成世界上的工廠，再回過頭來看，在世界上價值份額上實現的份額比較小，應該怎么樣，應該向高端知識經濟邁進。我說在21世紀，在一個競爭會出現什么樣的國別資金國別之間的經濟格局。我們大家看到1985年以后，美國和加拿大進行了長達10年的談判，準備建立美加自由貿易區，可是在89年的時候，墨西哥加入到進來，到1992成立了北美自由貿易區，原因是大體上相同時期，在歐洲出現了歐洲共同體革命性的變化，向歐盟邁進。不僅在傳統的要素市場、外貿市場，貿易市場，而且要在貨幣市場上和其他的資本市場上進行全面的合作。在美國經濟之外，如果出現一個經濟當量和美國一樣的話，在世界貿易區的競爭中就會出現兩個貿易團塊，或者兩個自由貿易區。這是促使美國建立自己自由貿易區的一個重要的原因。當美國在92年和加拿大、墨西哥建立北美自由貿易區的時候，在93年就在印度尼西亞要建立亞太經合組織，開始的時候還在亞太的16個國家進行醞釀，東盟和其他太平洋沿岸的國家醞釀成立亞太組織的時候，美國積極地參與進來，促使了亞太組織的成功，在過去幾年中變成了41個總統每年都要約會一次的盛會，為什么出現這樣的現象呢？關鍵在于，在歐洲自由貿易區和美洲自由貿易區進行的時候，如果有第三者參與進來，使我的談判力馬上就會增強，可是我們看到，APEC組織、環太平洋組織，是劃大區，跨美洲區和亞洲區的組織，另外是跨不同經濟發展階段的，41個國家中，有的是發展中國家，有的是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步伐處在非常低端的水平的傳統經濟，也有處在高階段的發達國家，不同區域的合作，交易成本比處在相同區域的要大得多，所以APEC組織某種意義上是美國北美自由貿易區為了加大自己和歐盟在國與國中的力量的一種策略性的選擇，真正在過去五年到未來十五年中，能夠形成第三個自由貿易區的力量在什么地方呢？在東盟十國加中國的自由貿易區，變得和歐盟自由貿易區和北美自由貿易區，會在十年后具有相對等的重要性力量。在這個意義上來思考的話，我們就會提出一個戰略選擇，那就是甩開APEC，促進十加，我們想，未來十到十五年當中，世界貿易格局在國別之間出現三個重量級的貿易區域或者貿易團塊的話，就會出現三個區域不僅要在傳統產業部門競爭，而且要在傳統產業之上延伸上去的產業高端上競爭，要不然的話，你的區域競爭也會形成，這樣的話，三個區域會形成相對閉合的產業區，美國在1959年的時候，大概有九萬八千億美元的產值，地理尺度和其他兩個區差不多，歐洲也是這樣，99年的時候，是八萬九千億美元的經濟當量，人口是3.37億，如果按購買均價這個概念來說，大概是15.7億人口，6.97億美元，三個自由大區資本上都具備相對閉合的產業鏈條，我們說，中國是東盟十加一這個體系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中國從傳統制造業向服務業邁進，物流和供應鏈的概念，高端標準的概念，服務業里面，泛金融行業，貨幣、證券、保險、期貨，泛證券行業十個支柱產業，和形成的相關產業還是相當薄弱，所以我們國家未來十到十五年當中，如果不在泛金融產業里面繼續邁進的話，那未來三大區域的競爭當中，我們還會處在不利的態勢。

　　所以我說，中國證券市場的改革與中國期貨業的改革，不僅僅是我們國家主流改革過程當中的一個支流，恰恰相反，它應該是我們國家今后主流改革中的領導性的力量。

　　主持人：感謝曹教授的精彩發言，曹教授娓娓道來，深入淺出，把證券市場期權、期貨、自由經濟貿易區等等概念都闡述得非常精辟，我早聞曹教授的大名，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再次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