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初入地產行業的孫宏斌,在天津創建地產中介公司——順馳,經過10年的發展,順馳占據了天津房地產市場10%左右的份額,瘋狂也就從這時開始。2003年,在中城房網會議上,孫宏斌當面向王石下戰書,要成為中國房地產的一哥。
2003年12月,北京進行了實施招拍掛政策之后的第一次土地拍賣,順馳最終以9.05億元的價格擊敗華潤、富力等巨頭,拿下大興區黃村衛星城北區1號地,拍地的均價遠遠超過周邊已建地產項目的銷售均價。幾乎同時,順馳還在上海、天津等地干了同樣的事。一時間,全國各地的地王紛紛被順馳刷新。
然而好景不長。從2004年開始,國內一系列宏觀調控措施出臺,房地產業首當其沖,這導致順馳赴港上市計劃夭折,投資銀行也臨時毀約撤單。公司的快速擴張帶來了現金流管理混亂等諸多問題。到了2006年,順馳的資金鏈到了一碰即斷的境地。2007年初,孫宏斌只能低價將順馳賣給了一家香港公司。
主持人:剛才這么多分析,尤其說到融創當前政策的時候,我聽到很多基于以往的經驗,基于以前順馳的一些經驗,或者教訓,所以接下來我也特別想跟您探討關于當時在順馳的時候,你得到究竟是哪些經驗和教訓,對今天的發展產生的影響。比如您剛才談到的資金鏈的問題,現在是您特別去謹慎對待的問題,當年順馳覺得它的問題是出在資金鏈上嗎?
孫宏斌:對,我們從順馳主要吸取兩個教訓:第一個教訓是現金流管理。順馳出問題后,我一直沒有為順馳做過辯護,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我覺得出問題就是出問題,不能找任何借口。但是實際上順馳的很多管理、理念都是非常先進的,都是很多企業在學習的,存在一些問題很正常,能慢慢解決,但是現金流的問題無法解決,現金流出問題了會帶來其他很多的問題。第二個教訓,是我們不需要在那么多城市做,進入的城市太多了,其實管不好的,我自己認為是一個很努力的人,也是很聰明的人,但是我確實管不了那么多城市。因為房地產行業跟別的行業不一樣,每一個重要決策都在當地做的。比如買地,做定位,做規劃,做產品標準。所以我們就精心選了北京、天津、重慶、蘇南這幾個地方做。
主持人:關于資金鏈的問題,我想大部分人是比較認可的,但是關于是不是要聚焦在特定的區域,會不會有人反駁你。
孫宏斌:肯定的。
主持人:說你看萬科全國都有,也做得挺好。
孫宏斌:戰略就是選擇。戰略可能沒有對錯,你可以像我們這樣選擇,聚焦在幾個區域,也可以選擇就在中國做,也可以選擇在全球做,沒有對錯。
主持人:說到資金鏈,我聽到一個非常有趣的關于資金鏈的比喻,比如說桶和蓋子的關系,比如一個桶上只蓋一個蓋子,可能就太保守了,你可能兩個桶共用一個蓋子,來回倒可能也可以,可能擴大到三個桶也是可以的,但是如果十個桶只有一個蓋子,那肯定是倒不過來了。如果當年的順馳你覺得是一個多少桶多少蓋子的關系?
孫宏斌:我覺得這個比喻不恰當,有多少桶就應該有多少蓋子,少一個蓋子都不行。至于蓋子怎么來的不重要,是你的錢還是你借的錢還是你賣房子的錢不重要,但是每個桶都要有蓋子,沒有蓋子就有問題了。我覺得最恰當的是,利潤多少關乎你活得好不好,現金流出問題是關乎你的生死,現金流確實是關乎生死的事。
主持人:說到利潤,現在利潤您怎么看?
孫宏斌:利潤?
主持人:還會以犧牲利潤去追求規模嗎?
孫宏斌:我們現在不追求規模,但是對任何一個行業、任何一個企業,利潤都很重要,它是你生存發展,是股東滿意的根本,是最重要的一個東西。
主持人:當時在順馳是否把規模看得比利潤更重要?
孫宏斌:說實話,我沒有認為規模比利潤重要,只是通過擴大規模,希望有更多利潤,是一個途徑的事。
主持人:當時規模是放在利潤前面的,如果是優先的話?
孫宏斌:是的。
主持人:我們也看到報道說,后來接手順馳的香港路勁基建,有個評價說,順馳的失敗不源于資金鏈,而是源于管理,您聽說過這句話嗎?
孫宏斌:我沒有聽過,如果說過那是胡扯,他們的管理比順馳差遠了。
主持人:說到順馳的管理,我們也聽過順馳有“夜總會”這樣的說法,經常晚上開會到很晚,這是當時管理的風格嗎?
孫宏斌:現在也加班。
主持人:現在還是“夜總會”?
孫宏斌:“夜總會”說明我們很努力。我想任何一個行業,任何一個企業或者任何一個年輕人,一個員工都要努力,不努力就沒有發展,尤其年輕人。我對年輕人唯一的要求,尤其是新來的員工,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得努力,能力有高有低,但你得努力,你不努力就沒有發展,努力是必須的,這是最基本的要求。但是我們現在更多的是在把產品做的更精益求精,更精細。把產品做好,更需要花工夫,更需要努力。這是任何一個優秀的企業都必須的,沒有看到哪一個企業員工很悠閑,企業發展的還很好。
主持人:如果總結那個時候的順馳,有人這樣評價,認為可能那個時候的孫宏斌有一個大躍進式的擴張,認為可能你心里有一個大的想法,對于規模會更加看重,利潤并不那么看重,這是你當時的一個心氣兒嗎?
孫宏斌:不是,我覺得依我的性格再回到那時候還會那樣,因為我認為做一個企業也好,做一個人也好,首先得有理想,為了這個理想去努力,去冒一些險是必須的,也許成功,也許不成功,那又怎么樣呢?
主持人:也就是說如果今天的你放在當初還會做同樣的事情?
孫宏斌:對。
主持人:有的時候理想之下,先驅和先烈可能就是一步之遙。
孫宏斌:人到最后都得死。我一直說人應該什么時候干什么事兒,年輕的時候就應該努力、冒險,像我現在的年紀就應該穩健一點,安全一點。什么時候干什么事兒很重要,年輕的時候像老頭一樣穩重,活著也沒有什么意思了。為什么我心態一直特別好,就是你一定要知道你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成功也好,失敗也好,結果都得認。甭管做先驅、做先烈都不會覺得有什么遺憾,做先烈也比渾渾噩噩過日子強。
主持人:當時既然是自己的選擇就不會后悔?
孫宏斌:這個問題我從來不后悔。我非常自豪的有兩點,一是這些年我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很多人,原來沒有干過房地產的,現在發展的很好;第二點是我這一生很精彩,甭管碰到多少困難,甭管失敗過幾次,我覺得我過得很精彩。天天的九點上班,五點下班,有什么意思?
主持人:你剛才說到你這個人從來不會后悔,包括在順馳低價出售的那一刻也沒有失落跟后悔嗎?
孫宏斌:我沒有覺得失落,我還真沒有這個感覺。很多人不相信,很多人問我哭過嗎,我說沒有,我為什么要哭呢?所有的決定都是你的選擇,走到這一步也是你的選擇,你為什么要哭呢?我是個心態特別好的人。
主持人:我聽說媒體寫過一個故事,當時你一個人去唱卡拉OK,在KTV里面唱《一無所有》這首歌。
孫宏斌:這首歌中國有卡拉OK我就一直唱,那時候在聯想,我的部門在聯歡會上就唱,這首歌我們唱了很多年了,八十年代的時候剛出來的時候一路唱下來,我就會唱這一首歌,每次去卡拉OK都唱。
主持人:有這樣的說法,其實我也有想,這個時候的孫宏斌之所以那么從容的說順馳的故事是因為今天有另外一個東山再起的故事,如果沒有后面這一段的話,再說前面這一段的時候會不會不一樣?
孫宏斌:肯定不一樣。但是如果沒有融創的故事,還有別的故事,我會努力的,一直努力到成功。
主持人:為什么您心態這么好?天生的嗎?
孫宏斌:有一部分吧,跟性格有關系,有一部分跟經歷有關系,經歷了很多事兒之后想的更開了。
主持人:經歷也是一種財富。
孫宏斌:肯定的,沒有人愿意經歷那種不愉快的事情,沒有人愿意經歷九死一生的事情,沒有人愿意失敗,但是當你經歷這些事兒的時候,你一定要把它變成財富,變成好事。
主持人:讓我特別驚訝的是你剛才說如果讓你重新選擇當年的做法還會做一樣的事情,就像可能年輕人知道明明是彎路,但是如果讓他重新走的話,還會走那條路?
孫宏斌:因為你讓我回去我還是很年輕啊。
主持人:現在選擇就不會了?
孫宏斌:對,現在我做的事情已經不是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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