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觀察：菜價高問題出在最后一公里
前段時間，一些地區出現了農民“賣菜難”的現象引發了社會對于蔬菜流通環節的關注。針對菜賤傷農、菜貴傷民并存的現象，我們一路追蹤了山東壽光蔬菜從收購、運輸、批發直至零售的整個過程。
菜販：人貨混裝的面包車經常在市內遭遇罰款
(菜販)
警察一說罰錢，跑都不讓你跑，有時候在四環，逮住兩回，就罰兩回的錢。逮住一次罰一百到二百，一旦被罰，一斤菜最少得加一角多錢。
資料圖1何帆：問題出在最后一公里
(《今日觀察》評論員)
之前，我認為物流行業是一個暴利行業，之所以菜價高，可能是物流環節的層層加滿，但是我去了解情況之后，發現物流行業可以說是一個微利行業，跑運輸越來越難了，因為現在各種成本都在上漲，油價在漲，勞動成本在漲，包括倉庫的租金都在上漲。
我說前一段時間，葉子菜的價格下跌時，我問過一個跑運輸的師傅，問他為什么不在葉子菜價格下跌的時候，趕緊多運一些葉子菜出去。師傅表示，不敢運，怕賠了，因為油價在漲，葉子菜價格賣不高，不敢往外運。我在壽光了解到，山東境內的蔬菜運輸是暢通無阻的，從山東運菜運到北京，現在都有綠色通道，專門給蔬菜運輸放行。所以現在看來，從菜田到菜市場，如果距離有100公里，那么可能前面99公里都是比較暢通的，問題出在最后一公里。
1塊2的辣椒最后到老百姓的餐桌上大概是兩塊5，有時甚至到了3塊5，那么在整個流通環節中，哪個環節的增幅過大了？
張鴻：最后100米的增長達到了30% (《今日觀察》評論員)
最后一公里就到了城邊上了，比如北京就在五環邊上。北京最大的蔬菜集貿市場是新發地，從新發地再轉一次，到了四環邊上的岳各莊批發市場時，就增長了30%，但這最后一公里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環節是最后的200米，甚至100米，也就是到了賣菜的小攤販或者小店那兒，因為這時候成本就可以算出來了，租金成本、衛生費、水電費以及損耗費用，所以很多的小攤販不愿意運綠葉菜。
綠葉菜的損耗能達到30%，尤其在最后一個環節，。如果今天賣不掉了，就是一個特別大的損耗，這都要計算在成本里。比如一個西葫蘆從新發地到岳各莊漲了30%，2毛5到3毛5，最后到了小攤上是1塊錢。但即便是這樣，我們也很難說最后一個陡然增加的成本是暴利，因為當中的成本在大幅度增加。此外，更重要的是，這最后的100米里還有一個不得不付出的成本就是罰款，因為小面包車會違規運送蔬菜。
農超對接和金融助力的新模式
如何減少蔬菜流通環節，近年來農超對接、金融助力是各地探索的新模式：
2007年，張興德加入了壽光燎原果菜專業合作社，合作社會根據計劃從大棚里收菜，經檢驗包裝后，直送超市，蔬菜的價格要比市場上高出一兩毛錢。菜農通過合作社和超市對接，一方面保證了蔬菜品質，提高了議價能力，另一方面由于減少了中間環節，在流通過程中的成本也大大減少。通過合作社或龍頭企業與超市對接的方式在壽光已占到當地蔬菜銷售的1/3左右。
蔬菜流通體系一頭連著“三農”，一頭連著市場。
壽光市農產品物流園這個可容納5萬戶菜商和菜農進行交易的蔬菜集散中心，日均現金交易量達2500萬元。蔬菜交易巨額現金結算帶來的操作風險、安全問題以及人力資源投入，一直困擾著菜商、菜農和物流園。
“金穗壽光農產品物流園卡”集場內結算和銀行卡功能于一體，一面用磁條記錄客戶的銀行存款，另一面用芯片記錄客戶的場內交易情況，通過“圈存(提)機”進行資金轉換。十幾秒時間就能完成交割。 金融卡的使用，每天平均可減少現金交易量2000萬元以上，相當于增加了8個操作熟練的銀行柜員，進一步加快了蔬菜交易的電子化進程。
李春香：菜農通過合作社和超市對接能節省成本10%到20%
(燎原果菜專業合作社理事長)
這里的蔬菜 今天檢測包裝完之后，明天一早就可以直接送到超市整個過程和傳統的多級批發相比能節省成本10%到20%。
農業銀行壽光支行行長：金融卡的使用加快蔬菜交易的電子化進程
(農業銀行壽光支行行長)
“金穗壽光農產品物流園卡”
安全便捷，比以前大大節省了交易成本。
張鴻：農超對接解決了環節過多的問題 (《今日觀察》評論員)
農超對接解決了環節過多的問題，前幾年，我們開始有政策支持，包括稅收支持、財政支持以及企業融資支持。一個數據顯示，歐美80%的蔬菜是農超對接的，其中日本是70%，但中國只有15%。解決這個問題的最重要前提是我們必須有規�；钠髽I，比如規�；霓r業企業，或者是規�；某小Ｏ裎譅柆斕峁┑木褪钱a品到達超市里的一個整體的解決方案，所以現在政府主導在推的優惠政策，對初端和終端都會有非常好的發展，它能讓農民和批發市場、批發商直接對接。
另外，還有一個輔助方案，就是直接讓農民到城里來賣菜。最近北京鼓勵社區里把廢舊車棚、鍋爐房用來讓老百姓賣菜。比如在英國，就有多級的買菜方式：最便宜的在小攤上，一個居委會好幾個賣菜的；有規模的超市是農超對接，相對來說也便宜；個性化定制的，就有周日市場，還可以免稅。這樣一來，大家就有多種選擇。但這有一個前提，就是我們要對外來務工人員、城市交通以及環境等等有容忍度。
何帆：最適宜于提供全流程平臺的是金融機構(《今日觀察》評論員)
農超對接主要省掉了批發環節，節省了在路上的交易成本。我在壽光看到了一個新的現象，金融也在悄悄進入這個環節，比如農業銀行通過一個聯名卡，直接實現無幣化交易，這樣就節省了很多時間，節約了很多成本。這種交易方式主要在園子里面解決了交易成本，如果我們想做的更好，就擴大到園子外邊去，對整個供應面提供全流程的金融支持，使得資金流、信息流和物流都能控制起來，給農民提供一個很好的平臺。這個平臺誰來提供？一種方式是行業協會提供，但國內的農業協會還不太成規模；另一種就是類似于沃爾瑪的外資零售企業提供。但有經濟安全的問題。所以最適宜于提供全流程平臺的應該是金融機構，所以在這些方面，金融機構要站的更高，看的更遠。
資料圖2
資料圖3拓寬綠色通道 鐵路運輸還應更給力
整個農產品物流是一個非常大的體系，它的完善需要各方面的給力。
記者在山東壽光做了調查：山東壽光農產品物流園，是全國最大的蔬菜集散地和價格形成中心，每天有1500萬公斤左右的蔬菜在這完成交易，然后運往各地。近期，農產品綠色通道的開通使路上成本有所減少，像一車6萬斤的蔬菜到北京的運費是3000元，每斤平均在5分錢左右。記者走訪了和平里、芍藥居多個蔬菜零售店，從山東壽光運來的圓椒賣到消費者手里是每斤2塊5到3塊5。
從整個環節來看，蔬菜從地頭到菜市場，一共經過經紀人、一級批發商、二級批發商、蔬菜零售商四個環節，在批發過程中每斤圓椒從1塊2到1塊6，加價0.4元，而在最后一個環節菜價陡然增高，到了消費者菜籃子里的價格翻了一倍多。
張鴻：希望綠色通道的渠道能更寬一些(《今日觀察》評論員)
現在綠色通道只是通到城市周邊，在高速路上不收費了，那么能不能再加長一點，直接進到超市里、菜籃子里，或者說直接進到餐桌上？這最后100米的成本能不能真正降下來？綠色通道其實還可以加寬，不光是蔬菜，還應該有生活必需品，我們希望盡可能多的都享受少成本的綠色通道的待遇。
何帆：希望鐵路能為農產品的運輸提供更多的支持(《今日觀察》評論員)
中國是一個幅員遼闊的國家，我們的鐵路在解決農產品運輸里也應該扮演更重要的作用。比如美國，當年就是修了貫通東西的鐵路，緊接著貨車里頭都是冰柜。甚至到后來，底特律、芝加哥這些城市的興起，也就是因為鐵路運輸。芝加哥的一個主要的行業是屠宰業，就是因為有了冰柜，屠宰之后的肉類能夠馬上運到美國的各個市場上。過去中國的鐵路更多的是去為制造業服務，那么以后能不能更好地為蔬菜，為農產品的運輸提供更多的支持。
資料圖4物流企業要做成信息企業
農產品價格上漲的原因是綜合的，也是一個多方面，但是物流環節過多可能也是成為價格上漲的一個推手，要這個過程當中，更好的改善物流的環節，優化成本。
中國蔬菜流通協會業副秘書長陳明均指出：一是表明現有蔬菜生產布局不合理，許多地區蔬菜種植品種單一，未形成規模，難以支撐市場發展。二是表明農產品物流規劃不合理，且90%的農產品運輸依賴公路。
物流綜合成本高也是各界熱議的焦點：國家信息中心預測部主任范劍平表示，目前我國的物流交通組織方式太落后，運輸能力中有40%是空載狀態，經常出現的情況是出去的時候是超載，回來是空載。物流成本要比世界平均水平高1-2倍。
張鴻：要讓專業的物流布局更合理(《今日觀察》評論員)
如果土豆、大閘蟹、樹栽、水果都能運到北京來，這樣就可以攤銷成本，這樣整個的一個布局會更應該合理。我們在物流振興規劃里面提到了區域戰略規劃，但是專業的物流怎么能讓它布局更合理，比如服裝、蔬菜等，這些怎么才能圍繞著城市周邊有更好的布局？現在各大城市自己也在想辦法，比如北京就非常清楚，新發地的周邊還會再建幾個蔬菜集散地。同時，它會把這樣的基地建到河北廊坊等一些北京的周邊地區去，這樣就直接可以在當地訂購蔬菜，不需要跑到更多更遠的地方增加成本，當地農民賣菜難的問題就解決了。當然這個布局來源于一個大布局和大的規劃。
何帆：物流企業要做成信息企業
要脫胎換骨(《今日觀察》評論員)
從蔬菜行業可以看到整個中國物流業的現狀，從蔬菜來看，它是個小生產大市場的格局，中間流通環節是不暢通的，所以在整個供應鏈的兩端到最后，都會受損。如果菜價太低，菜農要受損；如果菜價太高，老百姓要受損，所以大家都有怨言。
流通領域其實是夾在中間兩頭受氣的，癥結在哪里？因為物流行業太低端了，現在的物流其實就是跑運輸的，它有很多盲目性，也沒有信息量，去的時候是超載，回來的時候是空車，它不是專業化的物流企業，這時候就帶來了很多損耗，比如生鮮果蔬的損耗率就達到30%以上。中國的物流行業要發展，就應該把物流企業做成真正的物流企業。比如沃爾瑪，它不是一個零售企業，而是一個信息企業。沃爾瑪能夠在全球范圍內，在24小時之內知道商品到了什么地方，所有的供求的信息都在，這就是信息為王。我們的物流企業真正做成信息企業，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我們現在要降低流通的成本，要降低菜價，要解決食品安全問題，那每一個環節都要能形成一個追訴的制度。歸根到底，我們現在的物流行業必須要脫胎換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