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作棟簡介

　　吳作棟，新加坡國務資政、前總理。出生于1941年5月20日，祖籍為中國福建。

　　吳作棟早年就讀于新加坡萊佛士學院，后在新加坡大學學習，獲一等經濟榮譽學位。1966年赴美國威廉斯學院深造，獲發展經濟學碩士學位。回國后任職于新加坡海皇輪船公司，1973年出任公司董事經理。1977年入選內閣，出任財政部資深部長，1979年成為人民行動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后先后出任過貿工部長、衛生部長和國防部長。1990年起接任李光耀任新加坡第二任總理。1992年12月接任人民行動黨秘書長，帶領該黨贏得1997年、2001年兩次大選勝利。2004年8月主動請辭總理一職，就任國務資政，結束了十四年的總理生涯。

　　節目文稿

　　第一部分：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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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4月18日，新加坡國務資政、前總理吳作棟訪華，與中國總理溫家寶和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專欄)進行了會晤。吳作棟表示，中國人民銀行將很快指定一家獲批中資銀行在新加坡進行人民幣跨境貿易清算。對于新加坡來說，新加坡各銀行將能夠直接經手人民幣，而無須經由香港或中國內地各商業銀行轉手，新加坡可能加速發展成為繼香港之后第二個人民幣離岸中心。這也標志著人民幣的國際化進入一個新階段。

　　2005年，中國央行就首次指定中銀香港作為首家離岸人民幣清算行。2010年開始，借助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這一經常項下渠道的開放，離岸人民幣的規模迅速擴張。目前香港市場的人民幣業務包括拆借、大額存單、信貸及人民幣債券發行等，第一只以人民幣計價的股票也將于近期公開上市。

　　隨著中外貿易的大規模增長，人民幣越來越受到國際市場的青睞。2011年一季度，銀行累計辦理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業務3603億元，占去年業務總量5063億元的70%。而自今年1月，央行發布以人民幣直投海外試點以來，各試點地區累計辦理人民幣對外直接投資220筆，金額169億元。而2011年第一季度中國的國際貿易大約7%用人民幣結算。

　　芮成鋼專訪

　　芮成鋼：我們先談一下中國的貨幣，即人民幣。

　　吳作棟：人民幣必須要國際化，但是要經過緩慢的過程，因為人民幣太快成為國際貨幣會帶來很大的影響。中國的貿易在世界各地都有增長，人民幣必須要成為全球通用的貨幣，不然的話人們就會用美元來進行貿易，所以我看到人民幣國際化的需求，現在香港可以使用人民幣了，我相信中國政府還會尋求其他的方式擴大人民幣的應用渠道。

　　芮成鋼：新加坡對人民幣的態度是怎樣的？特別是在新加坡有可能會成為人民幣交易的又一個區域中心的大背景下。

　　吳作棟：對于商貿界來說，有幾種固定的貨幣來進行貿易是好事。至于人民幣的強度(能否一直是硬通貨)，我認為取決于中國經濟的基本面，我認為人民幣體制可以更靈活一些，這樣就會影響中國經濟的基本面，那么人民幣市場是好是壞取決于中國的經濟增長、以及市場對中國產品的需求。

　　第二部分：兩個立足開放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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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1959年取得完全自治，擺脫殖民統治，新加坡就開始實行開放的經濟政策，逐漸發展成為一個貿易自由港口，并成為全球貿易最自由的地區之一。中國，經歷了30年的改革開放，逐步建立起市場經濟體制，成為快速發展的新興市場國家，經濟成果顯著。1979年11月，鄧小平赴新加坡與李光耀會晤，此次會晤中鄧小平將新加坡列為中國學習的榜樣。伴隨中國、新加坡建交21年，兩國雙邊關系建設成果突出。1990年，中新兩國建交時的雙邊貿易額僅為28億美元，到2000年時已突破100億美元，而在 2007年中國首次超過美國成為新加坡第二大貿易伙伴，2010年中新雙邊貿易額超過1700億新元。新加坡則繼續保持中國在東盟的最大貿易伙伴地位。

　　在雙邊交往中，開放是推動中國和新加坡經濟發展的核心動力。

　　芮成鋼專訪

　　芮成鋼：中國研究新加坡的發展模式幾十年了，有人說中國和新加坡都是開放政策的獲益者，但是或許我們開放的程度和領域有所不同？

　　吳作棟：我可以看出中國的核心戰略是進入市場經濟模式，中國也做得很成功。但是市場經濟也有壓力，比如社會壓力，持續拉大的貧富差距，現在中國也在關注這方面。通貨膨脹也是一個壓力，通脹會助長資產泡沫，現在的中國房地產市場就有泡沫。當經濟進入迅速增長期的時候，你就會看到壓力到處都是。我認為中國現在“在人身上投資”的做法非常正確，人們知識水平的提高有利于市場經濟發展。我們知道中國政府和人民過去非常重視“學習”，學習古典文化，所以中國人民非常擅長引經據典、擅長書法，但是放眼未來，這些東西能帶來經濟增長嗎？所以可以看出現在中國比較注重的是與經濟相關的技能。

　　吳作棟：中國也非常注重基礎設施建設，用以拉動需求，因為基礎設施齊備而拉動的需求恰恰是增長的核心。

　　芮成鋼：您認為新加坡開放政策的核心本質或者戰略是什么呢？

　　吳作棟：我們是一個非常小的國家，因此作為一個經濟體我們必須要開放。經濟開放了我們就必須想辦法和別人競爭，我們得出的結論是：最終，對于新加坡乃至于世界上大部分國家而言，究竟有沒有競爭力、在競爭中表現得好取決于資源，這個國家的人力資源，換句話說就是這個國家的人才，為此新加坡向全世界各地的人才敞開大門，包括中國、印度、歐洲、美國等。所以說，倘若我們能夠在新加坡建立一個人才濟濟的人才庫，這樣無論面臨怎樣的挑戰，我們戰勝困難的優勢都會更大，因為我們有能干的人才。

　　芮成鋼：新加坡現在更加看重中國人了，特別是選擇成為新加坡公民的富裕階層的中國人。我意識到現在成為新加坡公民好像不像從前那么容易了，是不是這樣呢？

　　吳作棟：是的，但是我們看重的不是富裕的中國人，而是中國的企業家，那些有才干的人，有足夠的知識和技能、能夠為我們國家做出貢獻的人，但是隨著中國人口的增長和受到國際人才的影響，我們現在必須要更有選擇性了，所以現在來新加坡成為公民比以前要更難了，要是沒有選擇的話，來的人太多我們會承受不了。因此，我們要減緩外來人口進入新加坡的速度，但是不管怎么說我們國門還是敞開的，有選擇性地接納國際人才。

　　第三部分：新加坡旅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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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加坡是東南亞的一個島國，由于城市環境建設成績顯著，被稱作“花園城市”。新加坡面積大約707平方公里，人口不到500萬，但是卻創造了1240億美元的GDP，其中旅游業的貢獻率達到了10%，從業人員占當地勞動力總量的7%。從2010年1月到12月期間，新加坡旅游業收入達180.8億新元，這些都歸咎于新加坡政府對旅游業的大力扶植。不僅如此，政府想通過改變來吸引更多的游客。

　　2010年2月，新加坡政府向新加坡圣淘沙名勝世界有限公司發放了賭場執照。由此，該國自建國以來的第一家賭場誕生。對于是否開建賭場拉動旅游的討論從2005年提議開始就從來沒有停止過。甚至新加坡開國元老之一、現任內閣資政李光耀曾說過，新加坡要開賭場，除非“跨過我的尸體”。而更有人質疑新加坡開建賭場會影響它一貫清潔、健康的形象。

　　現在“圣淘沙名勝世界”已經開始營業。它位于新加坡圣淘沙島，占地49萬平方米，包括6家酒店和別墅，還有海洋館和環球影城。它的建成是否能如新加坡政府所愿既拉動經濟又保持良好的旅游形象嗎？

　　芮成鋼專訪

　　吳作棟：旅游業在新加坡仍然是增長的一個關鍵領域。新加坡沒有像中國的黃山、蘇杭這樣的風景區，那我們到底有什么吸引游客的景點呢？我們實際上人為建造了一些旅游景點，像野生動物公園、飛禽公園等，來吸引游客。

　　芮成鋼：新加坡允許賭博行業的發展，其背后的理由是什么呢？

　　吳作棟：從現在的角度來看，新加坡的政府和人民是反對賭博的，這對社會是不好的。但是在危機期間，展望一下未來，我們也在思考如何能增加就業，這是個很基礎的問題。我們能夠僅僅依靠制造業嗎？其他國家在這方面競爭力也是非常強的。那我們該怎么做呢？除了制藥、金融服務行業以外，我們的增長點在哪兒？那我們還能做些什么呢？我們發現賭場是許多亞洲人都光顧的場所，因此我們就把賭場的概念拓寬了，變成度假城，綜合度假城，比如說其中一個賭場里有環球影城，另一個就專注于會議設施，所以說我們走的是度假城路線，而不是賭場路線。目前來看我們吸引了很多游客來新加坡，因為它很新鮮、以前沒有，管理得也很好，于是人們就都來了，來看度假城而不是來賭博。不過我們非常謹慎，未來它也可能會很危險。我們會關注賭場的社會影響。

　　芮成鋼：社會影響。

　　吳作棟：對，我們會非常謹慎。新加坡不能因此而成為負面形象，我們獲得了經濟收益，但是從社會的角度來看，它不利于我們國家。

　　第四部分：新加坡的能源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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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核危機不僅引發了全球對核安全的重新反思，而城市化進程中面臨的能源窘境更激發人們對更多清潔新能源探索的決心。到2030年，全世界將有60%的人口生活在城市中，到2015年，全球將出現超過21座千萬人口以上的巨型都市。城市僅占世界面積的2%，但消耗了全球75%的能源。尋找新的清潔能源成為各國的重要任務。

　　核能屬于清潔能源，碳排放量幾乎為零，各國都在積極擴展核能計劃，幾個東南亞國家也有意建造核能發電廠。但是，國土面積小使新加坡的核能發展面臨挑戰，其中安全就是一個重要考量。因此，新加坡迄今為止還沒有修建一家核電廠，但是對新能源的探索，新加坡顯得亟不可待。

　　新加坡地處熱帶、陽光充足， 太陽能成為新加坡發展清潔能源的重點領域，數據顯示，太陽能占到新加坡清潔能源投資的一半。從2009年開始，新加坡政府將潔凈能源產業定位為經濟發展“策略增長領域”。而在各國爭相發力潔凈能源的背景下，新加坡成功地吸引到挪威再生能源集團REC、挪威太陽能公司挪森，以及丹麥風力輪機制造商維斯塔斯等多家業界領先企業來新投資。政府又特意成立了潔凈能源計劃辦事處，并投入3.5億新元的研發經費，為配合太陽能研究所的順利進行，政府投入了配套措施，投資5000萬元的潔凈能源研發計劃和2500萬元的國立研究基金會(潔凈能源)博士生獎學金和公司獎學金。

　　面對全球能源匱乏，核能、太陽能還有別的新能源，新加坡又有什么樣的應用經驗呢？

　　芮成鋼專訪

　　芮成鋼：我們要從近期日本應對危機的經歷當中學到或者說吸取哪些經驗教訓、以及核電的未來。

　　吳作棟：我認為今天的世界沒辦法放棄核能，不可能放棄使用核能，因為除了核能哪還有別的選擇來代替石油、天然氣呢？

　　芮成鋼：在能源安全方面新加坡的經驗或戰略是怎樣的？有哪些值得分享的經驗嗎？

　　吳作棟：新加坡所有的能源需求都是靠進口的，所以第一個我們要借鑒的經驗就是要實現能源來源的多元化，從石油到天然氣，還有探索其他的可能性。對新加坡來說做到多元化并不容易，因為我們要使用清潔能源，太陽能板要放在哪兒呢？風能對新加坡來說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只能看核能如何能夠長期、安全地為新加坡所使用，所以我們也正在試著理解，怎樣才能安全使用核能，現在新加坡還沒有開始動工使用核能的計劃，但是我們已經在了解相關的知識了，所以說如何讓核能變得更安全，這是一個提供給世界各國的經驗借鑒。

　　第五部分：新加坡的兩次接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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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光耀，新加坡首任總理，現任內閣資政，被譽為“新加坡國父”，是新加坡的開國元老之一，是現今新加坡政壇極具影響力的人。李顯龍，李光耀的長子。 2004年8月12日繼吳作棟之后成為新加坡第三任總理。吳作棟，新加坡第二任總理，因為是李光耀之后，李顯龍之前擔任總理的職位，被外界稱作過度兩任總理的“暖席人”。

　　1990年11月，吳作棟任命李顯龍為新加坡副總理。從2001年11月開始，李顯龍兼任財政部長一職。之后，李顯龍在2004年成為新加坡總理。外界不僅懷疑新加坡政治運作是否會因此成為一種“家族生意”？對于這些從未公開討論但已經受到新加坡人關注的問題。吳作棟在接受美國媒體采訪時表示，選擇李顯龍作為他接班人的整個過程非常透明。李光耀面對此問題則用：這一切只是“命運”來回答。

　　芮成鋼專訪

　　芮成鋼：當人們談到您的職業生涯時，時常會提及您如何繼承了您前任的“遺產”，以及現任的新加坡總理如何繼承了您的“遺產”。

　　吳作棟：實際上我們從來沒有探討過“遺產”，李光耀從來不討論他的“遺產”，我也從來不講我留下的“傳統”。有些事情必須要完成，那總要有人來做。

　　芮成鋼：您如何看待兩任新加坡總理之間的這種傳承？

　　吳作棟：當時李光耀決定要卸任，作為他的繼任者，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讓新加坡一直不停地發展下去。就是這么簡單。他已經為新加坡打下了良好的基礎，鑄造了新加坡的價值觀，于是他就計劃要退出了，因為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永遠坐在那個位置上。而我恰好是他的繼任者，所以我的目標就是讓新加坡發展下去，確保人們的價值觀念保持健康、經濟保有競爭力、人們安居樂業。所以我讓新加坡一直保持增長。現在的新加坡總理李顯龍，他也在做同樣的工作，讓新加坡更有競爭力、帶給人們更好的生活，這就是我們的工作。

　　第六部分：未來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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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息爆炸、節奏快變化、市場飽和、后危機。新時代背景下，機會在哪里？

　　網絡無疑成為新經濟增長點。電子商務的興起，成就了一批網絡富豪。傳統行業看似飽和，但是體制的變化卻迎來了行業和個人發展的巨大機會。

　　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人民幣國際化進入新的階段，中國也正從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推進。中國的機會已經與世界融為一體。

　　中國經濟對外依存度很高，出口占GDP的比重達30%。是美國日本比重的二到三倍。大規模的沿海城市出口企業的困難。但是，行業洗牌將重建強者。結構調整、經濟轉型卻迎來了契機。

　　未來的機會在哪里？青年人又應該如何面對呢？

　　芮成鋼專訪

　　芮成鋼：今天的世界從根本上變得越發難以預測了，變化太快了，有時候如果發展進化得不夠快，很容易就會讓自己陷入困境，您對于亞洲乃至全世界的年輕人有哪些建議呢？要如何保持競爭力、跟上時代的步伐呢？

　　吳作棟：年輕人必須要參與到國際事務中來，如果沒有的話，他們就只能接收前人的東西，無論優劣。如果他們參與進來的話，他們可以鑄造自己想要的未來。那么究竟要怎樣參與進來呢？基本上就是要理解世界上正在發生什么，其次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做出貢獻，年輕人是有能力的，我們不能輕視年輕人的力量，比如說新媒體的應用，年輕人做得要更好。新的創意、新的系統，這些都是年輕人做的，不是年老的人做的。除此之外，年輕人還可以參與到像氣候變化、經濟問題等事務當中來。所以我給他們的建議就是要去理解世界所面臨的挑戰，然后努力建造一個更美好的世界，不僅僅是為了自身，也為了所有人。

　　芮成鋼：總結一下來說，您認為新媒體會改變全世界的大趨勢是什么？

　　吳作棟：新媒體是一個非常強大的交流工具，這樣的工具把所有人都聯系了起來，無論你身在何處，你都被聯系起來。所以說它是非常強大的一個工具，這樣的工具應該被用在好的方面，而不是用來作惡。但是它畢竟是個工具，我們知道工具可以用來做好事也可以用來做壞事，這就像是一把刀，可以用來切食物也可以用來殺人。所以說，新媒體有時候也面臨被人濫用的危險，匿名躲在暗處，散播虛假消息、扭曲事實等等，但是我們必須要承受。基本上我認為新媒體是個強大的工具，是個很好的工具，能夠把我們推向社會經濟發展的新高度。

　　芮成鋼：還有哪些大的、會改變全球的趨勢呢？會令我們的世界不同于10年前、20年前呢？

　　吳作棟：我認為另一個大趨勢就是綠色運動。我想我們現在更清楚地知道經濟活動對于氣候變化造成了影響，所以我認為這是將來的一個重大趨勢。依靠化石燃料來拉動經濟增長帶來的嚴重后果，我們現在還必須要思考如何應對，這是個我們值得注意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