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凱

　　 一場挽救中小企業的運動終于有了眉目。

　　 至少表面如此，先是媒體關照、輿論呼吁，而后是中央高層密集調研，最后是信貸規模終于為中小企業而松口。最新消息，下半年全國性商業銀行新增信貸額度5％，定向投放于三農、小企業和抗震救災。

　　 幫中小企業“過冬”順理成章，不過順理成章的東西，內在邏輯可能并不簡單，不搞清楚的話，對中小企業的關心很可能只是曇花一現。

　　 地球人都知道中小企業的好處：創造就業、鼓勵創新。不過，對于關心中小企業這件事，除了真正緊張“就業”問題的最高決策層們，其他人大概都是口頭說說的，認真不得。

　　 不信請“口頭”關心中小企業的人捫心自問一下，對中小企業到底關心什么？

　　 感謝一輪大牛市，把××中國人變成了股民、基民，再鑒于“股市是宏觀經濟晴雨表”，或者“宏觀經濟是股市晴雨表”的理論，開始有更多人“關心”宏觀經濟了——一個抽象無比的理論體系，大部分人概念都厘不清。

　　 這當然是件好事。可惜2007年一年我也沒聽到關心中小企業什么事，到了2008年一大批人被股市套牢了，中小企業反而成了嘴邊的中心話題。關心中小企業，在更多普通投資者那里，只是關心自己手里的股票而已。他們有一個淺顯而直接的推斷，要救中小企業，就得放松銀根，放松了銀根，資產價值就能漲回去，手中的股票就能解套。

　　 除了股民、基民，關心中小企業的還有各樣的地方父母官。父母疼愛孩子是很正常的事，不過父母也有偏愛某個孩子的時候。

　　 比如一戶人家有兩個孩子，大的健康漂亮招人疼，小的是“丑小鴨”不受待見，一般好吃好喝都緊著老大，這樣一旦家里條件差了，需要政府補助，肯定要拿小的說事，“你看這孩子，餓得都不成樣了”。好了，一旦補助發下來了，我們都知道結果的，多吃多占的還是老大。

　　 除了股民、基民、偏心的父母，關心中小企業的還有大企業。為什么都拿中小企業說事？還是希望放松信貸，信貸松了怎么都好，這是大企業永遠的追求，環境好時這樣，環境不好時更有理由。

　　 微觀生態中各人有各人的目標，但是決策者就不是這樣了，宏觀經濟決策者的目標是一些“加總”了的變量，不能有所偏頗。7月份，中央高層對中小企業密集調研，至少表明了決策者還是把就業和發展問題放在第一位，經濟要發展，表面上是GDP的增長，本質上是要保證更多人有工作，并且收入一年比一年高。

　　 所以，在通脹壓力并沒有實質改變的情況下，信貸規模是放了，不過只是一點點，而且還要窗口指導到中小企業頭上，決策層實在是高。而宏觀政策如此謹慎的微調，只能說明情況的復雜和調控的難度。

　　 放松信貸是為了過冬取暖的，可并不是一“生火”春天就能來了。因此，無論大小企業，還得有“過冬”的準備；資本市場可能也一樣，需要時間來熬過一個冬天。最近，萬科的王石和阿里巴巴的馬云不都在對股東們吹風嗎——“冬天來了”。

　　 最后，回到一開始的問題：到底要如何幫中小企業“過冬”？單獨開一個窗口，就能送去溫暖了嗎？不見得。

　　 首先要看窗口是否有效，新增信貸能不能都落在中小企業頭上。已有某商業銀行信貸人士的一句話被放出來，“誰會在這個時候把錢貸給風險高、經營不穩定的小企業？但國家從大局出發又不能讓小企業統統倒閉，自然要安排資金扶持一下，那都是大型商業銀行和政策性銀行干的事，我們權當看看熱鬧”。

　　 其次，就算新增額度都落在中小企業身上，能不能使用的更有效率。中小企業本來就有正常的高死亡率，有的拉一把就活，有的本來就要自然死亡。誰能慧眼識珠，把5％的額度用活用好？最了解中小企業的自然是中小金融機構，可惜在目前的體系中，還沒有中小銀行的生態。更讓人擔心的是，在美歐經濟不景氣、中國出口量自然萎縮的情況下，拿到錢的中小企業是不是只會生產出更多的賣不出去的“庫存”來？

　　 大家都缺錢，這時才是檢驗錢能不能用得好的時候。對于中小企業的最大關心，還是要幫助它們獲得自己生存下來的能力，如果為它們準備的金融體系足夠發達，決策層也許就不需要關心它們的缺錢問題了，至少缺錢不會是一個主要問題。

　　 野百合為什么沒有園丁精心培育，也能在山谷里嬌艷綻放？那是因為山谷里陽光、溪水一樣都不少。山谷里的春夏秋冬四季一樣的分明，但是野百合總是能等到自己最美麗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