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享華

　　地處繁華地帶的灣仔胡忠大廈，香港知識產權署所在的大樓并不太起眼。就是這么一個百來人的機構，讓香港成為了全球知識產權保護最嚴格的地區之一。它的許多標準要比國際條約更加嚴苛，立法也相對較早。

　　1997年的香港版權條例就已涵蓋互聯網，彼時，互聯網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以至于前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總干事Dr.Bogsch也驚訝香港特區政府動作快速；2005年全球首例BT侵權入刑案更讓香港一躍成為打擊知識產權犯罪的典范。

　　這些操作背后，都與張錦輝不無相關，他現在是香港知識產權署副署長。在大學學哲學、后來獲得大律師資格的張錦輝，經常外出訪問，四處演講。張錦輝也很樂意在媒體上表達自己的思考結果。

　　張錦輝在辦公桌上貼了一條座右銘：“多快好省”。在他看來，這用在知識產權事業領域，恰到好處。

　　日前，張錦輝在香港的辦公室接受了《第一財經日報》的專訪。

　　從制造到創造

　　張錦輝醉心于知識產權的推廣和普及，因為他清楚，這是香港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出路。“香港作為國際的商業大都會和創意之都，只有締造一個有利于創新的環境，企業才會研發出新產品、開發新技術、創造新理念，實現財富的不斷增值。”

　　張錦輝的辦公室里掛著兩張剪報。上面一張是世界十大最有價值商標，這是美國《商業周刊》2007最新的排名，第一位是可口可樂，其價值為653.24億美元，第十位是梅塞德斯-奔馳，其價值為235.68億美元。另一張，是中國內地最有價值的品牌榜，是《中國知識產權報》2006年底的排名，第一位是海爾，其價值為749億元人民幣，第十位是長安，其價值為133.58億元人民幣。把中國內地十大品牌加起來算成美元，約在420億美元，只比排名第五的諾基亞336.96億美元多一點。

　　或許正是這些東西，每天都在激勵著張錦輝要奮斗。張錦輝還說，標準普爾曾對500家企業的價值成分進行測算，結果80%都屬于無形資產。深港地緣接近，企業間的往來也日益頻繁。目前，香港知識產權署有意與深圳工商局一起聯手推動企業自主創新，創建馳名商標，雙方合力打造國際品牌。張錦輝說：“這是一個長期的工作戰略，并不能一蹴而就，并且需要企業的積極參與和配合。”

　　張錦輝也經常在內地“布道”，不過，他注意到內地的一些知識產權論壇，多有學者和官員參加，企業很少。他有些不解：“只是官員和官員談，學者和學者談，它的意義不大，多好的戰略都停留在談論的層面，企業不知道。就像將領和將領之間如何高談闊論，但是下面的兵卒不知道，那怎么能打好仗呢？”

　　期待香港的蘋果公司

　　張錦輝也有憂慮。最近，一所著名大學對眾多國際大都市進行綜合排名，標準就是當地有沒有發達的現代服務業。其中，一流的第一梯隊是紐約、倫敦、東京、巴黎四個城市，香港屬于一流的第二梯隊，這也是亞洲在第二梯隊中唯一的城市。

　　“香港還要努力。”在張錦輝看來，提升的方向就是在知識產權方面。目前，香港的知識產權主要都是外觀設計方面的專利，很少發明專利，尤其是高新科技方面。當然，他承認香港的高新科技，如集成電路、納米技術和生物科技也有領先的地方，但是成果并不多。“主要還在外觀設計方面，現在廣東和香港都比較重視這一塊。”

　　之所以更在乎外觀設計的專利而不是高新技術的發明，是因為香港在高新科技方面很難全面趕上歐美企業，與他們同步都需要很大代價、很長時間。但在外觀設計上卻可以比較快趕上，這符合他“多快好省”的理念。

　　張錦輝以蘋果公司為例，蘋果公司的iPod，拆下來看，里面沒有一件東西是自己生產的，關鍵就是自己的設計、而且重點是外觀設計，因為iPod體現了一種概念、一種感覺。自第一臺iPod在2001年11月售出開始，蘋果公司已經推出了超過10代新款式的iPod，到今年其銷量超過1億臺，成為全世界銷售最快的音樂播放器。根據這一數字，JMP Securities機構的分析師Ingrid Ebeling更是稱，iPod在被淘汰之前將會達到5億臺的銷量，因為索尼的Walkman系列播放器在15年間售出了3.5億臺的數量。

　　“它賣給你，就讓你擁有一種時尚、潮流的感覺，還有文化，以及品味、創新的內涵。質量可靠當然是不在話下，但它的最成功之處就是讓你覺得不買不行。”張錦輝感嘆道，而新近推出的iPhone，數月就銷售數百萬部，明年更可能發生井噴效應，重演iPod的故事。“這都是創新的成就，也是知識產權的成就。”

　　“如果這個故事發生在香港就好了，香港應該有更多的像蘋果一樣的公司。”張錦輝笑笑說。在沒有蘋果這樣的公司之前，他認為香港更應該成立很多為蘋果這樣的公司提供無形資產管理的服務公司，去發掘和幫助那些有可能成為蘋果的公司。張錦輝強調“無形資產管理”是他自己獨創的一門理論，他認為提供這些服務的公司就像探寶者，去發現公司既有的知識財富和能力，通過對知識產權的良好管理創造出更大的價值。

　　價值在打擊盜版之外

　　說到知識產權，大多數人對它的了解基本上停留在打擊盜版上面。盡管這一點，香港已經做得很不錯，但是張錦輝認為這都是被動地利用知識產權，尤其是眾多企業的知識產權部門也僅僅停留在專利、商標注冊或者打擊侵權上，沒有主動地挖掘知識產權的財富形成。

　　說起香港人目前的知識產權意識，張錦輝也深有感觸。因為知識產權是可以創造更多財富的，打擊侵權只是最低層面的做法。不過，這一點，在國際上形成打擊侵犯知識產權的共識也是不久前的事。

　　對香港而言，這也是百年的歷程。它的商標注冊始于1874年，版權保護始于1912年，外觀設計保護始于1928年，發明專利注冊始于1932年。

　　直到1990年，香港知識產權署成立，雖然依然在英國治理下，但他們已經開始為回歸后籌備知識產權法律的起草，到1994年底，香港知識產權法律的修訂工作已經基本完成。那一年，香港還制訂了《集成電路布圖設計(拓樸圖)條例》，這是亞太地區第一部類似的法律，它還有一個與眾不同之處就是該圖無需注冊，軟件也不限于

　　十年前，香港大學的商業管理系發來問卷，咨詢他要增設什么新的碩士課程。“我還沒說無形資產管理，只是說增加知識產權的課程。幾個星期之后，我看到最后的結論，他們沒有采納建議。”

　　張錦輝頗有些無奈地說，商學院的教授念書的時候都不知道知識產權的概念，他們都傾向于講授傳統的東西，為什么要講授自己不太懂的東西？“既然學校不采納，于是我就到處說，在論壇上、會議上、傳媒上都說，我覺得政府應該這樣做。”香港知識產權署還邀請施瓦辛格、成龍等出演香港知識產權宣傳片或代言知識產權保護；從1997年起，該署還推行了“中學探訪計劃”，為中學生舉辦了一系列與知識產權有關的講座。這些獲得了很好的宣傳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