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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賽馬會前行政總裁:我們是最大的社會企業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17日 10:03 21世紀經濟報道
特約記者 羅綺萍 香港賽馬會前行政總裁黃至剛:我們是全球最大的社會企業 “馬照跑,舞照跳”是保證香港回歸后社會生活方式不變的最形象化承諾。 外國傳媒在1997年前曾猜測,香港賽馬會在九七后不會存在;事實卻是,回歸十年,賽馬會運作如常,過去一年上繳稅收,及每年捐獻約10億港元純利予慈善機構,成為全球最大的社會企業。 香港賽馬會的今天與其首任華人行政總裁所推行的改革有很大關系。 上世紀50年代,一個香港窮小子經常在銅鑼灣維多利亞公園踢足球。當時,他不知道這個青蔥的公園,正是賽馬會最早期的捐獻之一;他也沒有想到,30年后,在香港回歸前夕,他會成為香港賽馬會的首名華人行政總裁,而且一干便是11年。 這個窮小子就是黃至剛。他1996年2月出任香港賽馬會行政總裁,至2007年2月退休。 他近日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專訪,娓娓道出如何令賭博這個社會問題,在香港變成一家可以為公眾謀福利的全球最大的社會企業。 我不是“莊頭”那么簡單 《21世紀》:人們常說,殖民地時代在香港權力最大的機構,依次是馬會、匯豐銀行和港督府。你怎樣看? 黃至剛:我聽過這種說法,但我想,如果馬會視自己為一個很有權力的機構,馬會便會完蛋。我1996年2月上任后進行的市場調查發現,馬會最急切的工作,便是要增加透明度。 我第一天到賽馬場,看見馬會會員區與非會員區用鐵絲網分隔,感覺很差,我建議改用玻璃分隔,我上任后,公眾席的設施也有很大的改善,馬會不單服務會員,同樣需要服務市民大眾。 《21世紀》:你是怎樣由福特汽車轉到香港馬會工作的?兩者的分別很大,什么原因促使你選擇加入馬會? 黃至剛:當年是獵頭公司主動找我的。由于我在福特做出了成績,又在臺灣的一項商業選舉中獲獎,因此自1994年開始,便一直有獵頭公司聯系我。當時有一些跨國公司區域主管的職位等著我,但我不喜歡要經常往返不同國家和地區,所以沒有接受。 當時我的事業正處于交叉點,我在福特31年,可以說所有崗位都做過,包括研究、計劃、產品開發、設計制造、物流、財務、營銷等。我有機會到內地工作,但做的是同樣的東西,挑戰性不大。我當時想,如果要轉工,就要轉到完全不同的領域。 賽馬是與汽車很不同的行業,最吸引我的是,馬會是一個非牟利機構,做慈善事業。 《21世紀》:你決定到香港工作時,有臺灣記者問你,為什么“車頭”(福特臺灣行政總裁)不做做“莊頭”(賭場莊家)?你當時有否想過自我形象的問題? 黃至剛:我不是“莊頭”那么簡單,而是一個能協助政府規范博彩行業的機構的領導人。 《21世紀》:你上任時正值回歸前一年,記得當時很多國際媒體訪問你,問你對香港前途是否有信心?你當時如何看?會否擔心馬照跑? 黃至剛:英國廣播公司等國際媒體的記者當年不斷問我:如果1997年7月1日回歸后沒有賽馬,你會怎樣?我回答,《中英聯合聲明》及《基本法》都列明,回歸后香港的生活方式不變;而我本人接受了馬會的聘用,這一刻站在這里(賽馬場)接受訪問,已證明我對香港前途有信心。 《21世紀》:你自己喜歡賽馬和足球嗎? 黃至剛:我很喜歡踢足球和看足球。加入馬會前,我從沒有參與足球和賽馬博彩。馬會是不容許員工下注的。 總裁應是“傳教士” 《21世紀》:我聽過你一次演講,你說出任賽馬會行政總裁的最大成就,是改變了企業文化,能否詳細說說。 黃至剛:過去11年,馬會最大的改變是由一個顧客自動上門的行業,轉為一個講求令顧客滿意和為顧客服務的機構。我覺得自己和傳教士的工作差不多,不斷對同事說,宣揚顧客的概念,令身邊的人跟你有一致的想法。 做一個領導人要扮演很多不同的角色,不但要當球員,還要當教練,有時候要做老大哥,甚至是拉拉隊。更重要的是要做傳教士,將你的理念宣揚開去,要其他人都相信。最后還要當神父,有時候要聽其他人告解,給他們一些安慰。做一個領導人要容許下屬親近你,知道你的為人。如果他們不信任你,就不會跟隨你,你就不會得到他們的信任。我在跨國公司工作多年,發現跨國企業上上下下都有很相近的經營理念,企業才能邁向成功。 我覺得與員工溝通十分重要。馬會約有300名經理級職員。我上任后向人事部主管說,今后聘請新經理級職員時,都安排讓我進行最后面試。他們當初估計我工作那么忙,不可能堅持下去,但事實證明他們看錯了。這是一個排列優先次序的問題,我看重這項工作,自然有時間做。 很多企業領導者錯失了這樣的機會,是很可惜的。我堅持面見所有新聘請經理級職員的目的,首先是借此了解公司用人的標準,并調校各部門之間的差異。有些部門的面試做得很嚴格,有些則寬松一點。當部門主管知道最后由我面見時,他們便會更為留神,面試的質素因而獲得提升。 另一個目的是讓應征者有被重視的感覺,這對吸引優質員工加入很有幫助。另外,親身面見可以讓我“傳教”,向受聘者講解我的管理理念。 重塑馬會形象 《21世紀》:香港賽馬會其實是全球最大的社會企業之一(每年捐獻10億港元作公益事業),你如何看待馬會這個角色? 黃至剛:賭博是個社會問題,馬會的理念是提供有節制博彩,一方面有助解決非法賭博問題,也可對政府有重大的稅收貢獻,余額作公益事業。環顧世界上發展較成熟的國家,如美國、英國、法國、德國、澳大利亞,都有賭場。這些國家的政府選擇的方式是正面地去面對,并與反賭博的團體合作。問題是如何做出平衡。 我上任不久,有一次與慈善事務部的同事開會,提及馬會資助的一些服務辦得很好,應該透過媒體做點宣傳。但他們顯得很不愿意,我追問原因,他們說馬會是搞賭博的,宣傳馬會行善,公眾會認為是鼓吹賭博。我認為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心結,必須解開。 馬會是香港最大的雇主(聘用4400名全職員工,2萬名兼職員工),我初進馬會時,各同事都很努力工作,但似乎對自己服務的機構并不感到自豪,不愿告訴別人自己的職業。我認為是同事心里頭有一個“陰影”,令他們不能以馬會為榮,我無法接受。于是我在當年暑期做了一個很大型的市場調查,調查對象包括“馬迷”和非“馬迷”的香港市民。 我親身參與擬定調查的問題。第一個問題是:你認為馬會是怎樣的一個機構?很多人指馬會是一個很有權力的機構,但又很神秘,不知道它在做什么。第二個問題是:你認為馬會是牟利還是非牟利機構?兩者各有一半人選擇。對于認為馬會是牟利機構的人,我們再問:你認為馬會會怎樣運用盈利?大多數人回答說馬會將部分盈利作捐獻,保留了一部分。 這顯示公眾對馬會有很大誤解,事實上,馬會是非牟利機構,每年收入在扣除開支及向政府上繳的稅收(上年度繳稅124億港元)后,全部用作慈善事業。 馬會同事的心結是對社會歉疚,認為自己服務的機構宣揚賭博,因此不敢將自己的工作成果與市民大眾分享。針對這種心態,在這一年9月,我們出版馬會年報,將所有接受馬會捐獻的資助機構、組織的名稱全部列出。之后我收到很多回饋,對此表示贊賞。我把這些意見拿給同事看,對他們說:你應該為你的工作感到非常自豪。 之后我開始進行改革。而在改革展開前,即5月9日,我召集300多名經理級職員,向他們講解顧客的概念,但沒有人聽得懂,因為從來沒有人將“馬迷”視為顧客。我當時說了一句話:馬會不能保證你有工作,只有顧客才能。 我認為將“馬迷”視為顧客是在馬會推行文化改革,因為以前大家都認為“馬迷”是主動來賭的。 將馬會改革為社會企業 《21世紀》:你是否因為感到有競爭,才推動這種文化改革? 黃至剛:我來自消費行業,對滿足顧客要求的重要性有較深的認識。 馬會的目標(vision)是:致力提供世界最高水平的賽馬、體育及博彩娛樂,同時維持全港最大慈善公益資助機構的地位。而使命(mission)的開首第一句是“竭誠令顧客百分百滿意”。如果你將投注額作為馬會的目標,當你達到目標,例如1000億港元時,公司上下是否可以因此而“睡覺”,不再有所追求呢?但“令顧客百分百滿意”則很難做得到,因而能迫使公司上下不斷改進。 例如,馬會的餐廳以往以食物難吃著名,因為員工認為馬迷沒有選擇,結果是馬迷吃飽才進場。我決定引入麥當勞,要馬會餐廳實時面對全球最有競爭力的對手,結果令我們餐飲收入也大增。 《21世紀》:目前,馬會主要收入來自什么業務? 黃至剛:足球占的比重越來越大,目前占總收入的三分之一。賽馬博彩收入占三分之二。其它服務如餐飲的收入只占很少部份,但這是一個整體服務的配套,讓馬迷對我們有更好的印象。 《21世紀》:過去11年中,你認為哪次是馬會最大的逆境?你如何帶領馬會走過順境和逆境? 黃至剛:1998年的金融風暴和2003年的“非典”,可說是馬會遇到的最大逆境。 作為一個領導人,“警惕”很重要。我上任不久,便拿馬會的財政報表來看,看來不太穩妥。我問財政事務部的同事如何做預算?他們說很簡單,每年按收入上升5%來做。我再問哪里來的數字?他們說按以往的數據,又說馬會的收入一向是以雙位數字增長的。 這給我一個很大的啟示:當你感到最舒適安穩的時候,災難將悄然而至。那你如何應對呢?我不知道金融風暴何時來臨,但我發覺馬會以這樣的方法來做預算是有問題的。我建議財政事務部的同事,分別以收入減少5%和10%來做預算,看結果有何不同。結果發現有很多問題出現。 從那時開始,馬會收緊預算。說實在的,在我1996年上任時,馬會仍然是一個很古老的殖民地機構,我的任務是改革它成為符合現代管理標準的社會企業。 千禧賽馬日 《21世紀》:在馬會的11年里,什么事令你最感興奮? 黃至剛:是踏入2000年凌晨舉行的“千禧賽馬日”,它對提升馬會的能力和形象有很大的作用。 1998年年底,我在倫敦出席會議,當時大家關心千禧年的來臨和“千年蟲”的問題。離開倫敦時,我在機場候機,看到一本期刊上說多個大城市都有慶祝千禧年的大型活動,地點包括紐約的時代廣場、倫敦的塔橋和悉尼海港大橋。而有關香港的報道只提及有數十人計劃在一家酒店的頂樓舉行派對。我當時認為這樣的規模與香港的國際地位不相稱。之后我一直想:這可能是我的一個機會,將千禧慶;顒优c馬會聯系起來。我又想:馬會的計算機系統一直以來不時會出現小毛病,舉行千禧賽馬可促成計算機系統的提升。 返港后我與8名總監開會,提出我的想法?紤]時區因素,估計日本、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都不會在踏入千禧年后馬上舉行賽事,香港馬會應把握這一機會,主辦千禧年第一場賽馬。多數總監對此都有顧慮,有人擔心1998年7月香港搬遷機場的大混亂會在千禧馬會日重演,又有人擔心千年蟲問題一旦爆發,將無法舉行賽事或出現派彩問題。但最后我說服了所有人,并做了很詳細的分析,用了一個月時間去計劃,計劃當最壞的情況出現時該如何應變。我們檢查了所有軟件,防止計算機運作出錯;也借此更新使用多年的人群管理操作手冊。我們面對的主要危機是計算機故障和電力供應中斷,出現人群混亂場面。 千禧賽馬日在跑馬地舉行,參與人數多達六萬人,行政長官董建華也有出席。賽事辦得很成功,為香港爭了光。當時的信息科技事務總監事后對我說,事前已購買了前往美國的單程機票,一旦有事故發生,便馬上飛返家鄉。 《21世紀》:引入足球博彩呢?我以為此事是你的最大挑戰。 黃至剛:引入足球博彩無疑是一項重大的挑戰,但足球博彩由提出到實現花了很長的時間,也深知勢在必行,因此,獲得的滿足感沒有成功舉行千禧賽馬來得那么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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