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志鋼/文

    演講家的口才，政治家的宏愿，視家產(chǎn)如公產(chǎn)的豪氣，面臨危機時先要挾后逃避的抵御，孫啟玉兼而有之

　　山東省淄博市博山區(qū)岜山村，淄博萬杰醫(yī)院就坐落于此。陽光晴好的中午，三三兩兩的人走過，相較其他地方的醫(yī)院稍顯冷清。在醫(yī)院的北側，是一幢21層的大廈，孫啟玉說，這象征著21世紀。不過，因為舊有床位尚且住不滿，這幢2000年建好的大樓也就從來沒有使用過。

　　萬杰

　　從萬杰醫(yī)院東北方向走下去，則會看到萬杰集團的鋼鐵項目，打滿了地基的工地雜草叢生，從美國進口的二手設備就裸露在工地上，由數(shù)百個工人看守著。但知情者介紹，正是他們和附近的村民“監(jiān)守自盜”，設備已然所剩無幾。

　　孫啟玉的一系列宏偉愿望，大概很難有機會完成了。

　　1978年，年僅29歲的孫啟玉當選岜山村委會主任，他放棄了公社文化站站長職務回岜山村任職。1981年，他依靠6萬元貸款起家，成立了村辦企業(yè)岜山漂染廠。

　　“孫啟玉做過文化站站長，特別會講故事，講話具有煽動性。”當?shù)厥煜に�的人說。一個連吃水都困難的山村，在1981年就能夠從銀行貸款6萬元，并且半買半賒，弄回兩口價值十幾萬的染缸，還能從上海請到兩位漂染的行家，孫啟玉的游說能力可見一斑。

　　孫啟玉成功的另一個特點是膽子大，“可以說是渾身是膽。”當?shù)厝耸拷榻B，“在計劃經(jīng)濟時代，什么都是管制的，只要你能弄到原材料，可以生產(chǎn)，就有豐厚的利潤。”依靠這兩條，孫啟玉創(chuàng)辦企業(yè)當年投資當年贏利，掘到第一桶金。

　　此時的孫啟玉已展現(xiàn)出政治上的抱負。他用賺到的資金建設住宅樓、幼兒園、學校等公眾設施。及至萬杰集團實力壯大，孫啟玉進一步推行全村人住樓房、年滿60歲的老人住養(yǎng)老公寓、領取養(yǎng)老金等舉措。

　　孫啟玉也由此獲得了政治上的成功。他不僅成為第八、九、十屆全國人大代表，還擔任了淄博市博山區(qū)副書記。

　　商仕兩順的孫啟玉頓生一種視家產(chǎn)如公產(chǎn)的豪氣，提出了一個宏偉計劃：在岜山村建設十幢高樓，以此來宣布岜山村進入小城市行列。孫啟玉為大樓投入了2億元貸款。而這筆貸款，原本是萬杰集團收購淄博鋼鐵廠后工行提供的配套資金。

　　在孫啟玉決定做這些投資時，萬杰集團早已風雨飄搖。

　　接近孫啟玉的人士稱，此時的孫啟玉并非一個純粹的商人，“他做企業(yè)不僅考慮是否賺錢，還要考慮能否光宗耀祖、能否在政治上得分。”

　　知情人士告訴記者，孫啟玉政治活動能力強，但并不擅長財務管理和企業(yè)經(jīng)營，“什么熱就做什么”，還一味熱衷于資產(chǎn)規(guī)模的擴大，全然無視潛在的風險。

　　例如，萬杰醫(yī)院當年引進伽瑪?shù)逗蠓浅３晒Γ瑩?jù)說賺錢不菲。但孫啟玉決定再買一臺機器。由于治療人數(shù)始終沒有增加，新買的機器不僅將原有收益都沉淀成為固定資產(chǎn)，還加大了財務成本。

　　再比如，在萬杰高科最賺錢的2000年至2001年，孫啟玉將萬杰高科的利潤抽走，辦了兩所學校——投資3億元的萬杰醫(yī)學院和投資4億元的萬杰醫(yī)學高等專科學校。

　　在萬杰集團最為成功時，孫啟玉與其弟弟孫啟銀分道揚鑣。隨后，其外甥、原萬杰高科董事長劉東也自立門戶。有知情人稱，這兩人功高震主，經(jīng)營理念亦和孫啟玉逐漸志不同道不合。

　　借助銀根寬松與政府支持，孫啟玉盲目出擊，投資屢戰(zhàn)屢敗。不過，這并未能讓孫啟玉警醒。及至危機爆發(fā)，在債權人看來，其反應則幾近無理——孫啟玉要求銀行要無條件展期、降低利率等，破產(chǎn)亦被他視為爭取政府資源的武器。

　　今年3月全國“兩會”結束后，身為全國人大代表的孫啟玉返回公司，還將有關領導接見他的照片掛上了萬杰集團門口的宣傳欄，也掛在了萬杰集團的網(wǎng)站上。當發(fā)現(xiàn)照片的榮耀并不能緩解萬杰集團危機時，他選擇了逃避，不僅逃避銀行，也逃避當?shù)卣�府官員，留下一句：“見了也沒有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