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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式”預算改革:“溫嶺模式”溯源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4月17日 02:51 第一財經日報
洪其華 “現在中國各地的地方政府有一個行為模式,做事就做第一位的東西,決不抄別人的。所以你溫嶺搞民主懇談、參與式預算,即使你搞得再好,也沒有人愿意去直接抄回來。要做就要做天下第一。” 4月4日,溫嶺新河鎮公開政府“錢袋子”的做法再次吸引了外界的關注。 人大代表圍繞財政預算調整問題大大方方地參與討論并投票表決,這個曾經在中國絕大多數鄉鎮基層群眾中遙遠而神秘的事情,現在在當地人看來已經是很平常的一件。從借鑒巴西榆港市的地方參與式預算改革經驗,到新河“民主懇談會”,中國鄉鎮在預算過程中引入民眾的參與,已經稱不上是新鮮事。 但從1999年在溫嶺開始的民主懇談到現在每年要做的參與式預算,思路來自哪來?如何能不斷發展到今天,這當中還有一些有趣的故事。 “民主懇談”第一次 溫嶺市是位于浙江省東南沿海的一個城市,根據縣域社會經濟發展和競爭力指標,溫嶺在全國百強縣中分別位于第32和15位。作為改革開放后第一個建立股份合作制企業的地方,創新和嘗試一直是溫嶺人引以為豪的事。 在溫嶺做了7年民主懇談的陳奕敏已經算得上是當地家喻戶曉的人物。從1999年的民主懇談最初嘗試,到現在的參與式預算和其他重大項目決策的民主懇談,陳奕敏不光是一個見證人,還是民主懇談的開創人、實踐者,他經歷了這當中的所有曲曲折折。 陳奕敏是溫嶺市委宣傳部理論科科長、溫嶺市民主懇談工作辦公室副主任。由于為人誠懇、善于交際,熟悉他的人都管他叫老陳,“官一點都不大,可認識他的人和他認識的人,來頭都不小。”一位當地基層代表對記者說。 談到溫嶺的民主懇談,陳奕敏已經滔滔不絕。 而溫嶺為什么會成為民主懇談的試驗田,還得從1999年浙江省委發文要求各地開展農業農村現代化教育開始。陳奕敏說,我們當時就想到,單純搞灌輸式的教育可能效果不好,能不能搞得有點新意。 要讓老百姓愿意參與而且積極參與,就要形成互動,就要有老百姓關心的話題。“按照這個思路,我就想到了這個學習一定要搞成雙向的,”陳奕敏說,這樣一來,其實就偏離了當初的學習班,成了和群眾的對話。 緊接著老陳開始設計方案,在方案中陳奕敏特別強調三個要求:“第一,開會前5天發出通知,把確定的主題告訴大家;第二,全鎮干部要參加;第三,群眾提出的問題要認真回答并及時處理。”這也成為溫嶺民主懇談的第一個方案。 剛好,當時有一個小區居民反映每戶交了100元修路錢,結果路一直沒有修。于是大家就決定把這個事情拿出來討論。“沒想到,效果非常好,群眾暢所欲言,一些提出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落實。”陳奕敏說。 雖然這樣的對話會經常被爭論的農民代表搞得亂哄哄的,但群眾還算滿意,因為能解決問題。于是,這種對話的方式開始在溫嶺市蔓延,不少鄉鎮都搞了類似的對話,但名字還不叫民主懇談。 財政預算“懇談”試水 “大家都在搞,五花八門的,所以就急需把名稱統一起來,”陳奕敏說,原來叫論壇,但農民說搞的像專家教授在開國際研討會一樣,一點也不貼切,這其實就是老百姓發出自己的聲音,決策自己的事情,后來就取名為“民主懇談”。 在中央編譯局比較政治與經濟研究中心研究員陳家剛看來,“民主懇談”作為一種民主形式,意味著政府和公民之間圍繞公共事務的平等、自由、公開的對話和討論。不僅為政府決策提供了合法性,還為公民參與基層公共管理提供了渠道。 “民主懇談還增強了決策的透明度,有助于防止違背大多數人意愿的決策。類似‘暗箱決策’、‘拍腦門決策’、‘少數領導決策’的傳統決策模式已經逐漸轉變為充分吸收民眾智慧的‘陽光決策’。”陳家剛說。 民主懇談在基層得到了肯定也迅速引起媒體和專家的注意,臺州有關領導也認為這種做法也值得嘗試和推廣。于是,1999年,臺州專門召開了一個關于基礎民主的研討會,不少大學教授和專家來到溫嶺后就對民主懇談產生了極強的興趣,有的教授甚至就留在溫嶺,放手開始做起了研究。 群眾的滿意和專家的肯定讓陳奕敏做基層民主懇談的信心倍增,“下一步就是如何完善、深化,如何讓這種做法更加制度化。”陳奕敏說,那次研討會后,他就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盡管作為一種初創的民主形式,他已經發現了一些不完善的地方,但他相信,只要不斷總結經驗,虛心向專家學習,就可以通過實踐逐步完善起來。 曾經有一個案例,牧嶼鎮要修建一座牧嶼山公園,鎮政府思前想后,覺得這么大一件事情,應該聽聽群眾的意見,把鎮政府的難處和想法都拿出來給群眾溝通一下,搞個懇談會,就即便是以后公園沒搞好,也事先讓群眾參與,以免留下口實。 “萬萬沒想到的是,熟悉當地情況的群眾提出了很多很好的主意,包括路從哪里開始修,公園開幾個門,這些主意比鎮政府此前請的武漢專家的方案還要好。”陳奕敏說。 集體的智慧讓民主懇談充滿了活力,也讓民主懇談順利進入到第二個階段,就是“重大的項目、事務都要搞民主懇談。” 不過,隨著民主懇談的深入發展,需要解決兩方面的問題。一是怎樣將民主懇談與發揮鄉鎮人大的作用結合起來;二是怎樣保證民主懇談結果的有效實施。 公開的招待費 專家的介入給民主懇談帶來了新的活力。世界與中國研究所研究員李凡給記者講述了這當中的一個故事。 “2004年以前的時候有人給我說過,讓我來看看這里搞得究竟怎么樣,我說我沒興趣。”李凡說,后來,陳奕敏和他們的宣傳部長到北京去,和他們見了面以后,我發現這兩人是很開明的人。 但是,限于各種體制的原因,當時的民主懇談有些限于僵持狀態,繼續深入一時沒有抓手。2004年10月份,李凡正好在寧波開會,我在溫嶺轉了一個禮拜,跑了七八個鎮,實地了解情況。 “我一直在考慮,拿什么問題來作為基層民主改革的突破口,我就在各個鎮里和他們領導交換意見,我和他們談,你原來的懇談是在民主體制外,能不能把體制外搬到體制內。” “再就是你選一個什么樣的題目,讓所有的人都感興趣,而不是政府感興趣的東西就拿出來談,不感興趣的就不談。”李凡說,但不管如何,懇談一旦形成多數,結果就必須算數。不能說100個老百姓參加懇談,99個持統一意見,政府覺得不對,就耍老百姓。 由于省縣之間特殊的財稅關系,浙江省的鄉鎮在控制財政方面一般都有相當大的自由度,新河鎮也不例外,而預算恰恰是大家關心的問題。 “同時,把預算通過鄉鎮人大來懇談,就能把體制外的東西搬到體制內。”李凡說,后來大家一合計,“干!就這個意見了。” “在搞之前還有一個小插曲,”李凡說,有人還問我,預算能拿出來談嗎?“行政開支、農業、工業,大家看來看去覺得都可以,就一項不行:招待費。一年100多萬的招待費,這個拿到人大去不被罵死嘛,有人堅決不同意把招待費也公開。” “后來我就死磨硬泡,我說其他都可以了,這個有什么不能啊。后來還找到鎮書記去征求意見,書記也很開通,說,要公開就全公開,”李凡說,得到同意后,大家就照著做了,結果在招待費這個問題上,老百姓沒有任何人有意見,其實大家都理解,因為在一個1億多元的預算中,招待費才100萬元,其實是非常少的。其實能幫老百姓解決問題,招待費他們是不會介意的。 限制了誰權力? “我們不是簡單地為了做預算而做預算,是想通過人大代表參與公共預算,真正喚起基層人大對預算的監督作用,同時,也讓溫嶺的民主懇談有了法律的保障。”陳奕敏說。 但是在剛開始的時候,陳奕敏還不敢向市里面匯報。“他們都不知道我們在做這項工作,我們也沒有匯報,為什么了,因為怕匯報后,他們一研究時間就拖長了,事情就拖在那里。” “但是同樣的問題是,如果沒有市里面的命令,就只能靠我到下面鎮上去說服,這個難度就大了,”陳奕敏說。 但并不是所有的鄉鎮都能理解這樣的做法。“就在溫嶺也有一些鄉鎮不愿意做,他們連民主懇談都不愿意做,”陳奕敏說,“后來市里面發了文件,要求每個鄉鎮每年至少要搞4次民主懇談,有的鄉鎮就應付了事。” “比如,他們把不需要決策的事情拿出來,搞虛的,像什么文化發展懇談會啊、理論研究懇談會啊,完全是在應付。”陳奕敏說。 “有的鄉鎮不愿意做,完全是出于怕自己的權力被約束,”陳奕敏說,正如河南、安徽有些市縣過來觀摩,聽了我們的事情后,他們也感慨萬千,但他們說,“這套東西在我們那里做不成,鎮上哪里愿意放權。” “原因就在于參與式預算能限制鎮長的權力,”陳奕敏說。 還有一個原因,李凡說,“現在中國各地的地方政府有一個行為模式,做事就做第一位的東西,決不抄別人的。所以你溫嶺搞民主懇談、參與式預算,即使你搞得再好,也沒有人愿意去直接抄回來。要做就要做天下第一。” 目前,預算改革除了新河鎮以外,溫嶺的其他鄉鎮如澤國鎮等也進行了類似的預算改革,此外,江蘇省的無錫等地也陸續開始了各種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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