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王延春 章敬平 北京報道

　　3月4日下午，全國政協委員下榻的京豐賓館里，全國政協委員楊志福主動要求總理給他一個發言的機會，他要把農民的心聲傳送給總理，期間楊三次落淚，讓總理和與會的全國政協委員為之動容。

　　會后，等候在會場外面的本報記者遇到了經濟學家吳敬璉教授，他對本報記者說：“你別采訪我，你去跟楊志福委員聊聊，他今天關于農業問題講得最好。”

　　不說，就沒機會了

　　下午3時，溫家寶總理率眾多部長級政府高官，出席全國政協十屆五次會議經濟、農業聯組會，聽取全國政協委員的意見。年逾古稀的中國農業大學教授楊志福被安排在第10個發言。

　　坐在楊志福的房間里，他激動地回憶發言的場景說：“我感覺發言只能有8個人，我可能沒有機會了，我不能坐以待斃，要主動爭取機會為農民說幾句話。”楊志福說，患有白內障視力模糊的他，讓人代寫了一張紙條，遞給主持會議的農業部副部長。楊志福說：“陳部長，一年不見了，一年里我沒有閑著，不斷地寫信、打電話，跟農民聊天，農民的問題都裝在我的腦子，我是15年的老委員，今年是最后一次參加兩會了，我與農民打交道50多年，有許多農民朋友的喜與樂希望能帶給總理，我懇請總理同意讓我能最后一次發言。”

　　楊志福說，他只是試試看，當時的時間已經非常緊迫了，但總理同意了。據楊說，總理對與會委員們說，他看了紙條之后非常感動，覺得應該給他一次發言的機會，并且對他這種精神表示敬意。

　　楊志福給自己的發言，取了個題目：“敢問農業發展路在何方”。預定10分鐘的發言，他一激動講了35分鐘。他說保護緊張的耕地和水資源刻不容緩。當他說

化工類企業從沿海搬到中西部，從城市遷到農村，將污染帶到農村時，楊激動了。“長江、黃河，我們的母親河流淌的不僅是被污染的水，也在流淚啊，我們的母親河在哭泣！”楊志福說，“這時候，我難以克制地流下了眼淚，一些委員情不自禁地落淚了。溫總理也很動情，聽得很專注。”

　　翹首以盼現代農業

　　楊志福跟總理說的第二件事，是傳統農業向現代化農業的轉變。他跟總理說了四個字：勢在必行。

　　此前的農歷除夕日，溫家寶總理在遼寧清原六家子村給農民郭金華一家拜年。當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來，溫家寶愉快地和村民們一邊吃，一邊謀劃著小山村的發展：“這里有山有林有水，長遠看還是要把山林保護好，發展林業，不光是生態林，還包括經濟林、林下產業。還要發展畜牧業，養牛養羊養豬。將來有條件可以搞點‘農家樂’，發展旅游業。”

　　楊志福說，總理說的很通俗，講的就是傳統農業向現代化農業的轉變。他對坐在對面的總理說，我國傳統農業生產規模小，生產效率低，商品率低，成本高，傳統農業向現代化農業轉變是我國農業發展的必然趨勢。什么是現代化農業，怎么向現代化農業轉變，現代化農業包括農業生產的產前“產中”產后，產前建立農業信息系統，產中選擇行之有效的優良品種，節水灌溉技術，配方施肥技術，生物防治技術減少病蟲害，增強儀器安全，以及農產品深加工技術，增加農民增入等等，為此必須鼓勵農業科技創新，政府花了很大力氣，研究出一套適合中國農業現代化的科學種田方式。要創新，還要保持傳統的行之有效的方法。

　　楊志福對總理說，我們的科研成果變成農業生產力，必須有農業技術推廣部門配合。但是，我國有很多農業科研成果不能推廣。我國農業技術推廣部門，面臨網破、人散、線斷的局面。我國有100萬農業技術推廣隊伍，1/3靠縣財政開支，2/3靠鄉鎮財政開支，縣財政開支能夠保證，而鄉鎮開支的有很多經費不足，工資難以發放，致使大批農技推廣人員流失。

　　他給總理列舉了一個統計數據，流失人員有25萬之多，占推廣隊伍總量的1/4以上，為此中央和地方政府通過兩級財政把農業技術推廣隊伍穩定下來，特別是服務性的農業技術推廣人員隊伍穩定下來非常重要。一種是服務人員，流失相當嚴重。一種是經營人員，搞農藥、化肥、獸藥。長期在基層，工資很低。他們遠看賣炭的，近看要飯的，一打聽是農業推廣站的。

　　農民擔心政策被貪污挪用

　　接著，楊志福簡要地回顧歷史，聲情并茂地從上世紀30年代的農村高級社說到50年代的人民公社，再從70年代的家庭聯產責任制，說到經歷無數次政治運動，遭遇多次政策變動的農民，終于實現2000年來不交皇糧國稅的夢想。“當總理您在人民大會堂宣布，全部取消農業稅，當時會場掌聲雷動，經久不息。農民們奔走相告。農民用自己的智慧，把人民公社、家庭聯產承包制和取消農業稅做了形象的對比。他們說，人民公社交了國家的，全是集體的，根本沒有自己的；家庭聯產承包制，交了國家的，留足集體的，剩下才是自己的；而取消，不交國家的，不留集體的，收獲全是自己的。”話音未落，吳敬璉等全國政協委員們鼓起了熱烈的掌聲。掌聲中，楊志福感動得落淚了。

　　“接著，我把農民托付我帶給總理的話，說出來了。”他對總理說，他接觸的農民們非常擁護最近幾年的政策，但他們也有三個擔心，他們期盼黨的農業政策持續穩定，怕發生改變，他們希望政府增加對農業特別是糧食生產的財政補貼，擔心被截流挪用貪污，他們期盼黨的各項富民政策貫徹到底，擔心某些政策被干部貪污。“我希望總理能夠打消農民的憂慮，希望政策穩定，國家長治久安，社會和諧美好！”說完這些心里話，楊志福又一次動情地哭了。

　　與會的全國政協委員潘慶林告訴本報記者：“老楊的發言最打動我，刺痛了我的心，說到農民之憂，說到淡

水危機，我也落淚了。”

　　來源：經濟觀察報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