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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筱萸案:舉報者高純與一家藥企新藥造假鏈條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2月05日 03:38 第一財經日報
邢少文 “到目前為止,我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一部分貪官已經被抓了。”2月2日夜晚,在與同鄉合租的簡陋出租屋里,41歲的高純對《第一財經日報》說。 采訪的三個多小時里,他的小靈通頻頻響起,都是約訪的記者和一些關心他的朋友,其中還包括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下稱“SFDA”)官員。 高純的忽然忙碌,與一場“藥監系統反腐風暴”有關,國家有關部門對SFDA原局長鄭筱萸的徹查,將高純與這場風暴連在了一起。而鄭筱萸案的焦點,便是在新藥注冊審批環節存在的造假及權錢交易。 在過去12年時間里,高純從未間斷地揭發舉報原單位報批新藥作假,狀告SFDA行政不作為,但他表示,至今仍未得到令他滿意的答案。 新所長的“創新” 1995年時,高純在當時國內有名的湖南省岳陽市中湘康神制藥廠(原岳陽市制藥一廠)研究所(下稱“研究所”)工作已有7個年頭。那時國內藥物研究所的所謂新藥研發,其實大部分做的是國外產品的移植,也即藥物合成仿制,高純所在的研究所亦如此。 但新上任的研究所所長羅某讓高純感到了不適應。該年,羅某提出,按以往一個仿制品種耗費一年時間的“創新”速度太慢,要求研究所在一年內至少搞出三四個新藥來。 當時,抗生素幾乎就是藥廠“暴利”的代名詞,研究人員的名譽與利益也與此緊密相連。一個新藥科研項目如果被立項并通過審評,便可獲得豐厚的科研獎金。 1995年2月,羅某要求研究所對“鹽酸特拉唑嗪片劑”進行立項,并馬上報批。按照常規,一個新藥(實為仿制藥)的研發需要做完小試、中試、安全和毒理研究等試驗,并形成報批資料。這個過程沒有一年時間,根本無法完成。 為縮短報批時間,羅某提出的方案是,從別人手里購買報批資料,并用現成的樣品去掉包裝和防偽標志,改成自己的產品送檢。 “當時我們制劑室的三個工程師都不同意這樣做,這與我們過去踏實的工作作風完全不符。”高純說,“我和其他兩個工程師都拒絕在項目上簽字。” 1995年2月25日,研究所從上海私人手中購買到了研發資料,并從香港地區購買到了“鹽酸特拉唑嗪片劑”的樣品,進行包裝改換后,將樣品送到了湖南省藥品檢驗所進行檢測。 按照當時的化學藥注冊報批程序,先由各省藥政局進行初審,再由衛生部藥政局進行終審(各級藥政局后被并入藥監局)。短短一個月時間,也即至1995年3月28日,中湘康神制藥廠的“鹽酸特拉唑嗪片劑”,便通過了湖南省藥政局的新藥審評初審。 這樣的結果令高純感到不安。當年的5月16日,他便將羅某作假的行為舉報到了湖南省藥政局,由此走上了他長達12年的檢舉之路。 新藥“假報批”之風 “國內新藥報批造假行為1994年就已盛行。”高純說。曾歷任中湘康神制藥廠車間主任、人事部部長,現為岳陽同連藥業黨委書記的劉建云也告訴本報記者:“當時全國不止我們一家在造假,很多都是。” 高純說:“我不是項目負責人,但迫于羅某的壓力,送檢樣品是我送的,當時我就提醒他們這是作假。” 劉建云則說:“后來通過報批之后,高純在獎金的分配上有不同意見。” 1995年5月始,“不滿羅某此般做法”的高純,屢屢向湖南省藥政局舉報其指揮造假的行為。湖南省藥政局隨后組織調查,取消了中湘康神制藥廠“鹽酸特拉唑嗪”新藥的臨床申報資格。是年8月,羅某的作假行為被湖南省有關部門認定。 在高純舉報造假產品的名單里,還有“環丙沙星”和“克拉毒素”兩種藥物。但在湖南省藥政局和后來成立的SFDA的調查處理結果中,對此都未認定。“廠里可以做合成,但當時為了追求報批速度,可能是有先把制劑報批、再慢慢研制的行為。”劉建云說。 在此之后,據高純說,羅某指揮的造假行為并沒有停止,全國范圍內的新藥報批造假也仍然延續,買假資料、縮短試驗環節的造假行為比比皆是。 1998年,國家醫藥管理局和衛生部藥政局合并成立SFDA。到了“曹文莊(SFDA注冊司原司長)時代”,“資料也不用買,樣品也不用送檢,從SFDA直接買新藥批文,拿到生產批文就開始生產,或者再轉手賣出。”高純說。 12年舉報之路 1999年,33歲的高純被企業當作內退員工處理。在向湖南省有關部門上訪沒有得到滿意結果后,高純將申訴的主要對象,轉向了新成立的SFDA。從這一年到2003年,高純曾在SFDA的9個局長接待日面見了6個副局長。 2000年,SFDA派人前往中湘康神制藥廠調查高純所反映的問題,并于該年8月8日下發了查處羅某等人作假的文件。調查時,還取走了高純手中反映羅某等人作假的材料原件。 SFDA的處理結果并不為高純認同,而取走的舉報材料也一直未歸還高純。為此,高純又多次到SFDA進行舉報,并要求歸還文件。在得不到回應的情況下,高純分別于2003年4月、2004年3月和9月,先后向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狀告SFDA行政不作為,但被裁定“不予受理”。 “在多次舉報的過程中,我和鄭筱萸見過面,他說有什么問題會及時處理,但最后都沒有結果。在我起訴后,他的態度就變了。最后一次給他打電話時,他說他是在代表國家行使職權,罵我告藥監局是神經病,我罵他是第一貪官。”高純說。 對于12年的舉報之路,高純的總結是:“這不只是為我自己,也是為了那些深受‘假藥’危害的人。” (本報記者趙何娟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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