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南洋

　　本報記者 左志堅 菲律賓 馬尼拉 宿務報道

　　馬尼拉灣邊的日落大道，一邊是大海，一邊是繁華的市中心，繁忙不遜上海的南京路。

　　日落大道是菲律賓首都馬尼拉的主干道。自1月13日起，大道兩邊每隔百米就出現一位華人的巨幅頭像——一張恭謙的臉龐，溫和地揮舞著自己的手臂，上面用簡體中文寫著，“溫家寶總理，我們歡迎您”。

　　巨幅頭像的落款則是“陳永栽集團”。陳永栽素有菲律賓首富之稱，以他名字命名的企業在菲律賓的金融、交通等行業地位顯赫。除在馬尼拉、宿務等地樹立起大面積的戶外廣告牌之外，陳永栽集團也在當地華文報紙上包下數個版面，歡迎溫家寶的到來。

　　1月13日到16日，中國總理造訪菲律賓，不僅參加了在菲中部城市宿務舉行的東亞峰會，還對菲舉行了正式國事訪問。

　　當地的媒體和政府人士說，溫家寶確實是在一種熱烈的氣氛中抵達了菲律賓這個島國。他受到的歡迎被認為是發自內心的。

　　陳永栽廣告中選取的那張照片，也許能夠解釋這種“熱烈”。一位當地華人從那張照片中讀出的信息是——“很謙虛，不像美國人那樣喜歡指手畫腳，因此菲律賓人不會反感”，很巧妙地詮釋了中國的形象。

　　而在東亞峰會上，溫家寶闡述了中國的和平發展道路，并強調中國將進一步擴大對亞洲國家的貿易、投資和援助，把中國與亞洲國家的利益更緊密地結合起來。

　　菲律賓的期待

　　對于溫家寶的到來，菲律賓比其他東盟國家有更多的期待。

　　盡管菲律賓人的日用品大多都用上了中國貨，但是在菲律賓規模最大的SM超市中，多數中國的商品還只是以貼牌的方式在出售。中國的崛起，并沒有威脅到他們的經濟命脈。相反，在年增長率超過30%的貿易額中，菲律賓保持了高額的順差，這恐怕也是菲律賓人樂意對中國保持微笑的原因。

　　更值得菲律賓期待的是，中國人將帶來更多的順差。當地媒體提前在頭版頭條報道說，兩國將簽署12項協議，主要集中在農業和貿易領域。菲律賓總統的新聞發言人Bunye說，溫總理的訪問將聚焦在中國對菲直接投資領域，“我們期待菲律賓成為中國投資的目的地，尤其是在礦業、基礎設施、農業、漁業、地產等領域”。

　　在遙遠的馬科斯執政早期，菲律賓的經濟甚至勝過香港一籌。但將近30年的沉寂，甚至令馬尼拉的城市外觀沒有太多的變化。如今，一向依賴美、日的菲律賓經濟，將迎來新的引擎——來自中國的FDI。

　　當地媒體評論，1月14日中國與東盟十國簽署的《服務貿易協議》將起到推進作用。中國商務部新聞發言人稱，在WTO承諾的基礎上，中國在《服務貿易協議》中做出了眾多開放承諾——進一步向東盟國家開放建筑、環保、運輸、體育和商務服務等五個服務部門的二十六個分部門，允許對方設立獨資或合資企業，放寬設立公司的股比限制等。

　　而過去幾年的中國與東盟自貿區協定已經給菲律賓和東盟各國帶來了顯著收益。

　　海關總署深圳原產地管理辦公室的信息顯示，2006年“泛珠”區域共進口東盟自貿區項下貨物受惠貨值達10.74億美元，稅款優惠7.08億元人民幣，比去年同期分別增長1.11倍和45.18%。去年以來，化工品、礦產品和橡膠制品等東盟優勢出口產品開始享受關稅優惠，受惠進口大幅攀升，其中礦產品、橡膠制品受惠貨值增長最為明顯，同比分別增長3倍多。

　　專家分析說，過去數年，隨著中國的崛起，東盟在地區經濟領域面臨邊緣化的趨勢。現在，“服務貿易協議”的簽訂，顯示中國—東盟自貿區的建設取得了重要突破，將加快促進地區經濟整合。

　　新“南洋故事”

　　盡管中國仍在加快區域經濟整合，但華人對菲律賓經濟的巨大影響力早已是事實。

　　SM的創始人施至成，還有以自己名字命名企業的陳永栽，兩位菲律賓最強勢企業家事實上都是華人。福布斯統計出的陳永栽身家是23億美元，施至成更達40億美元。施至成，這位名將施瑯的后代，在12歲那年來到菲律賓，以雜貨店起家，以賣鞋積累原始資本。

　　現在，背靠日益崛起的中國，新一代華人正在續寫新南洋故事。

　　TCL菲律賓總裁吳曉東是其中的一個。吳30出頭，也不乏當年貧窮福建人下南洋闖勁，在一個許多國人并不太熟知的國度開創中國品牌新的根據地。

　　和許多剛到菲律賓的人一樣，吳開始也不習慣進每家酒店都要被搜查有無武器，汽車都會檢查有無炸彈，但日子呆久了，反倒習慣了，“不搜反而會覺得不安全”。

　　相比之下，TCL在這里的業務顯得頗為順利。在2004年吳曉東到來之前，TCL菲律賓已經贏利了兩年。1999年TCL在此調研，2000年4月成立公司，2002年就實現了贏利。

　　就像跨國公司進入中國時一樣謹慎，TCL找到一家當地公司進行合資，保持50%：50%的股份比例。同時，TCL也著力本土化經營，選擇與本土的經銷團隊合作。挖來夏普在本地的銷售團隊后，TCL業務迅速走上正軌。

　　在這個新興市場中，TCL只有6名中方雇員，但有45位本地雇員，300多位本地賣場促銷員。在新南洋故事中，華人顯然已不是只會依賴社團組織抱團發展的族群。

　　事實上，TCL就是一家跨國公司，尤其是在接連收購了湯姆遜和阿爾卡特之后。也是因為收購，TCL的多媒體、通訊、彩電等業務產能劇增，急需一個新興的市場進行適時消化。

　　而相關的事實是，和那些窮得只能下南洋的長輩相比，今天的年輕一輩的中國人再也不必住在陰暗、潮濕、神秘的唐人街中。由于馬尼拉的唐人街過于陳舊，新的唐人街正在興建，在施至成旗下亞洲最大MALL的附近，一個新的唐人街已經破土動工。

　　東盟大市場

　　中國能夠為東盟帶來更多的利益，而東盟各國作為獨立政治力量，也無疑能夠為中國獲取更多的政治空間。實際上，東盟主要國家在歷史上深受華人經濟圈和文化圈的持續影響。

　　東盟也將給中國帶來新的利益。相比中亞石油資源的壟斷性，東盟的大市場幾乎是中國企業走出海外的絕佳練兵場。吳曉東分析說，東盟國家的共性，就是其消費結構的性質，比中國消費略低，比較適合中國的產品。

　　在東盟這些幾乎不存在傾銷的國家中，這些新興市場對中國而言“離得近，市場大，人口多”。而如今，隨著東盟自由貿易區漸行漸近，新的“中國籍”跨國公司必然也都在準備之中。據吳曉東介紹說，TCL是菲律賓中資企業協會中唯一一個消費品企業，這個歷史早晚會被改寫。

　　如果你能夠克服菲律賓等民主國家的低效率的話，似乎在這里做生意不是一件太麻煩的事情。當然，也需要適應這里的一些習慣，“比如菲律賓人習慣分期付款，給經銷商的帳期就要長一些”。當然，也必須適應這里不同的宗教和文化。

　　這是一塊新興市場，和以往中國一樣，統治這塊市場的往往是日韓企業。無論是汽車、家電、電子消費產品，新到者都需要從日韓系企業手中虎口奪食。

　　這樣的遭遇戰對中國企業并不陌生。索尼、東芝、三洋、三星、LG……這些都是中國市場上的老面孔了，只不過現在戰場轉移到了東盟國家。

　　吳曉東的經歷似乎在證明中國企業有足夠的競爭力。他很自豪地向記者宣稱，TCL在菲律賓的市場份額已經達到14%，2005年市場份額是第二。“我們并不是靠價格戰，三洋的電視機已經降得比我們還便宜了，索尼要降得也很厲害”。

　　因此也容易理解，2006年TCL在菲律賓市場份額滑落到第三位了，“因為有些日本企業在反擊”。

　　現在，隨著2010年東盟自由貿易區越來越近，已經開辟了根據地的TCL也正在進行一些更長遠的思考。

　　吳說，在東盟國家內部關稅取消之后，人力、資本、技術等資源自由流動的話，大家的業務模式都會加以調整。

　　例如在菲律賓，原來很多品牌是當地制造的，但很多轉走了，“索尼很多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