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商會會長龔家龍被抓原因調查

　　本報記者 張娜

　　“龔家龍被抓了！”這條消息不僅在業界引起震動，也引起了股民的廣泛關注。

　　龔家龍，湖北省政協委員，全國工商聯石油商會會長，全國最大的民營石油聯合企業長聯石油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除了長聯，龔家龍最得意的“作品”是天發集團，該集團是湖北省最大的企業之一，也是全國民營石油企業惟一一個所有牌照齊全的石油類上市公司。因此，業界稱其為中國民營石油企業“第一人”。

　　湖北省公安廳新聞宣傳科于科長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龔家龍案目前已進入偵查階段，不便透漏具體辦案細節。

　　據最近媒體消息，12月21日下午，龔家龍是在荊州江津路紅苑賓館舉辦的天發石油上市10周年慶祝大會上被帶走的。當時，他正在為員工打氣，“要把握機遇，克難奮進”。隨后，湖北省公安廳經偵總隊來人帶走了龔，理由是涉嫌經濟犯罪。

　　有關方面透露，龔家龍事件很復雜，賬本裝了幾卡車，要查清事實，需要一段時間。

　　突遭調查還是早有征兆？

　　“我是12月21日晚上10點從北京飛到的湖北，我帶去的是政府的紅頭文件，任務是代表雷曼兄弟公司和光彩49公司談判重組天發集團。但第二天上午，當我按時坐在談判席上的時候，龔總卻沒有出現，談判無法進行，我也只能飛回北京。”參與談判的著名咨詢師李肅對本報記者說。

　　龔的缺席讓與會人員產生了猜測，李肅給龔家打了電話，龔的愛人表示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不是被抓，是監視居住。”12月23日后，李肅從有關方面獲悉。

　　“突然被抓”成了采訪此事的記者得到最多的回答，而且，從近期龔家龍忙碌活動中也能看出“突然”的跡象。

　　12月15日，龔以石油商會會長的名義，在北京首都賓館發表了石油商會2006年度工作總結報告。

　　12月7日，他從外地特意趕到上海，參加一個高規格石油論壇———第三屆中俄哈石油論壇。當時他還發表了長篇演講，向海外嘉賓介紹長聯石油的設想：2007年1月1日成品油市場全面開放后，還要大干一場。

　　從網上看到龔家龍“出事”的消息后，曾經與龔家龍一起辦商會的副會長趙友山說：“是早有征兆。”

　　與趙友山不同，某報社一李姓記者12月21日之前就從龔家龍的一位密友處得到了消息。

　　“一個偉大的設想成就一項宏偉的事業”，李記者輕聲讀著，他翻開的是一本有一厘米厚的《巴基斯坦瓜達爾經濟貿易合作區》草案。

　　他至今還清楚地記得今年秋天龔家龍遞給他草案時的情景。他說：“龔會長還邀請我隨他到巴基斯坦采訪，為此我還去專門辦了護照。”

　　李記者有一個設想，就是辦一本石油方面的雜志，他在今年秋天找到了合作伙伴———龔家龍。

　　然而，龔的密友給他的勸告是“早點制訂方案，早點做起來，因為龔已被公安部門盯上，可能隨時會‘出事’。”

　　從龔的密友處，李記者得知，龔家龍雖然擁有全國最大的民營石油公司長聯公司，但“長聯卻是個四證全無的空殼公司。國內礦產勘探開發許可證、成品油批發許可證、成品油零售許可證和成品油進口許可證遲遲得不到批準，使長聯無法具備運營資質。”

　　龔家龍其人

　　龔家龍生于1954年。

　　1971年，年僅17歲的龔家龍在湖北江漢平原參加了當時的石油大會戰，成為一名鉆井工。后來，一件小事改變了他的一生。

　　1980年前后，龔家龍通過倒騰香煙，給荊州輕紡局創收幾百萬元。龔家龍從此認定自己有經營頭腦。

　　上個世紀80年代初，龔家龍從一個皮包公司開始了他的創業，組建了一個車隊在各地倒騰緊缺物資，事后他還笑稱自己是“投機倒把”，“將荊州的紡織品輸送出口換回原料，再以原料與廠家交換所需的緊俏商品，這就是我們的原始積累”。

　　1982年，政府開始打擊“投機倒把”行為，龔家龍不得不停止了倒買倒賣生意。

　　1988年5月18日，一直不安于現狀的龔家龍貸款20萬，創建了荊州地區生產生活資料產品經銷公司，即天發公司前身。

　　1991年深圳證券交易所開始發行股票，龔家龍也投身其中，開始自己發行股票。但沒過幾年，國務院點名批評了108家自行社會集資、變相發股票的公司，天發公司“榜上有名”。按照當時公司上市的要求，必須擁有國有股成了龔家龍的救命稻草。此后的1993年，龔將自己的公司改組為“湖北天發企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并將天發集團的631萬股無償劃給荊州地區國有資產管理局，這樣其股票才得以發行。

　　之后，在當地政府的推動下，龔家龍一口氣把湖北的15家國企收到旗下。1996年龔家龍只有270名員工，而1998年年底，職工總數激增到兩萬。

　　并購后，天發集團在規模上變得極為龐大。鼎盛時期，天發的資產達到70個億。

　　但天發集團的上市推薦人尤旭東說，天發上市，給龔家龍帶來了巨大的麻煩，天發在亦“國”亦“民”的模糊中，在兼并與收購中幾乎被拖垮，直接影響著天發的戰略和架構。

　　從2004年開始，天發危機顯現，出現資金鏈斷裂。天發石油、天頤科技相繼進入股市S*ST行列，如果不能盡快扭虧，就要在2007年退市。

　　危機同時，石油商會在龔家龍的操作下成立了，“石油商會是收取會費的，創辦之初就收了700—800萬元。但這些錢都沒了下文，理事單位都產生了懷疑。”與龔家龍一起辦商會的副會長趙友山對記者說。懷疑最終使趙和龔產生了矛盾，并分道揚鑣。

　　2005年，長聯石油公司成立，趙友山說：“這個公司就是一個空殼公司，什么執照都沒有，與其辦商會一樣，都是為了堵天發的窟窿。”

　　窟窿能堵得過來嗎？資料顯示，天發集團共欠9家銀行多達29億元貸款。普華永道完成的報告則表明，天發集團資不抵債已超過10億元。

　　被抓原因推測之一：損害上市公司利益

　　“S*ST(指未完成股改的*ST公司，*ST指存在股票終止上市風險的公司)天發和S*ST天頤從12月26日就開始出現了跌停。如果繼續虧損，2007年都將面臨退市。但具體的年度報表要五六個月后才能出來，也就是說，即使市場表現不好，被退市也要等到五、六個月以后。”渤海證券的分析師石長青對記者說。

　　今年10月，證監會副主席范福春再次重申年底是清欠大限，否則將對尚未完成清欠的上市公司采取立案稽查、查清主要責任人、督促落實最終清欠方案等三項措施。

　　而龔家龍的S*ST天發和S*ST天頤都有兩年半的虧損，正面臨清欠大限。

　　根據天發公告，截至2004年，天發石油被挪用的資金、短期借款高達6.07億元，天發集團的短期借款為4.48億元。天發石油對天發集團的應收款項為3.8億元、7.99億元；資金短缺的母、子公司對外的股權投資分別高達1.02億元與4.19億元。

　　清欠成了頭等大事，作為天發石油的控股股東，龔掌控的湖北天發集團及其關聯方欠天發石油股份有限公司資金余額為18157.36萬元。而12月13日的公告顯示，雙方經過協商，通過了湖北天發以非現金資產抵償挪用的上市公司資金的決定。

　　記者從天發石油發布的公告中看到：天發集團欲以非現金資產19689.60萬元抵償該集團及其關聯方對天發石油欠款18157.36萬元及資金占用費277.27萬元，超額部分1254.97萬元計入公司資本公積金。而“非現金資產”是指天發集團所持有的荊州市天濟藥業有限公司100%股權，按評估值作價5463萬元，及其位于荊州市沙岑路北1347215.93平方米土地使用權，按評估值作價14226.60萬元，并請律師做了《抵債協議書》。

　　但有人卻對那塊地產生了懷疑，說“土地產權根本不在天發”。這樣，用于清欠的資產成了一張“空頭支票”。

　　2006年6月出臺的刑法修正案在界定“掏空”上市公司行為的表現形式上加了一個兜底條款：即“采用其他方式損害上市公司利益的”，首次對損害上市公司利益定罪，之前尚未發現有案例。于是，有人說“若查證屬實，龔家龍將成首位涉罪人。”

　　被抓原因推測之二：圈錢

　　從龔家龍開始創辦石油商會和長聯公司開始，就有人對其提出“圈錢”的質疑。

　　石油商會原來一位高層說，如果龔家龍將商會旗下“長聯石油”股東資金填補天發集團和上市公司資金鏈，將可能造成“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或“挪用資金”。

　　組建石油商會是2004年12月11日，至今已經有兩年了。2005年6月29日，在商會的光環下，龔牽頭組建的長聯石油高調亮相，并號稱是中國迄今規模最大的民營石油航母，擁有1000億元人民幣的經營資產，且經營范圍幾乎覆蓋整個石油產業鏈。商會的目的是整合零散的民營油企與三大石油公司分庭抗禮。

　　“到海外找油是龔家龍搞商會時大力提倡的，也正是這樣才吸引了我們過來，交了大筆的會費，但商會的五六十人都是他從湖北帶來的親信，在他們的運做下，我們不知道錢都怎么花的，據說是用其中相當一部分去填補天發的窟窿。”商會一位高層說。

　　就在龔家龍“出事”的前兩天，以趙友山任會長的中國商業聯合會石油流通委員會高調成立，趙友山說這是一個半官方、非盈利性質的組織，與以前龔家龍創辦的石油商會不同。

　　“龔家龍去參加的會，我都不去。我不愿意與他共事。”趙友山幾乎是喊著對記者說。

　　他說，龔家龍是圈了大家的錢，并聲稱要在北京蓋一個八角大樓，大樓的1—10層是商場，11—20層是商會辦公地點，20層以上是職工樓。“后來，有會員問我真假，我否認了。后來和龔吵了一架，就退出了商會。”

　　新商會的成立，138家企業中就有40家是從原商會過來的。趙友山說：“那邊已經沒有老會員了。現在主管領導都是龔家龍從湖北帶來的。”以至于現在形成了鮮明的“南龔北趙”的局面。

　　“龔家龍被調查，天發欠銀行的29億該怎么還？”有人提出了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