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姚峰 上海報道

　　8月7日下午，北京，德恒律師事務所的總部內一片緊張忙碌，一個電話會議正在召開。電流聯通德恒總部及它在廣州、上海、濟南等地的眾多分所和近百名律師，整個德恒在全國的業務網絡幾乎都被調動起來。而牽動會議的關鍵詞，聽上去像是某個神秘的代號——920項目。

　　920項目，是由電監會牽頭的“920萬千瓦發電權益資產變現工作項目”的簡稱。這個項目的內容，就是出售一筆涉及全國38家電廠的上百億元的龐大發電資產。

　　變現進程是在8月4日正式啟動的。這天，電監會在北京召開了920項目工作會議。此前，德恒已被電監會聘請為這一項目的法律顧問。

　　一場逐鹿戰即將打響。除了五大發電集團外，中國核工業集團、長江電力、華潤電力都表達了參與意向，而這些發電資產的原有地方股東江西贛能、河南豫能、安徽皖能、上海申能等企業也將參與爭奪，并享有同等條件下的優先權。

　　920項目從2003年起就被業內屢屢提及，但其間歷經波折。除了資產數量引人矚目，更多的業內人士把這項工作的“起錨”看作是電力體制改革邁向深入的重要標志。

　　先“瘦”后“肥” 電監會謀略

　　這次變現的“920萬千瓦發電權益資產”，涉及分布在全國21個省、市、自治區的38家電廠，上百億元的資產。其中華中、華北最多，東北、西北較少，多數以火電為主。

　　“所謂920萬千瓦，并不是指的多家獨立電站發電裝機的總和。”一位知情人士解釋說，920萬千瓦的正確理解是原國家電力公司參股電站所占有的權益。

　　而且，920項目也不意味著項目中的權益只有920萬千瓦。知情人士透露，由于這幾年的擴建，原有預留的920萬千瓦發電資產目前已經超過了1000萬千瓦，“之所以還稱為920，只是一個約定俗成的說法。”

　　920項目的由來，要從2002年開始的電力體制改革說起。

　　按照國務院5號文件，2002年，原國家電力公司被分拆，初步實現了廠網分開。但是，在進行發電資產劃分時，專門為國家電網公司預留了920萬千瓦和647萬千瓦兩塊發電權益資產。前一塊是為解決電力主輔分離改革，支付必要的改革成本，后一塊主要用于補充電網建設資本金。

　　920與647雖然都是留存資產，但權益和質量有一定差別。在920項目中，原國家電力公司下屬的各省(市)電力公司都是參股，沒有控股，股份比例從1.1%到48%不等，而在647的部分中，原國家電力公司則是控股方。

　　每一個參與者都想控股，不想參股。所以647的資產部分要比920更具有吸引力，而且，知情人士還透露，647部分中多數是一些效益穩定，機組高效的資產。

　　要正確對920和647進行估值現在并不容易。有媒體曾經以火電5000元/千瓦、水電10000元/千瓦的造價估算，得出800億的數字。但知情人士認為并不符合實際，“一些電站是老機組，效率不高，這種估價并不嚴謹。”

　　正因為647優于920，所以此次確定的招標是先處置920，再處理647。知情人士解釋，這樣做是因為，如果先處理647，920就可能賣不出滿意的價格，不如先通過對920的競標，來進一步抬升647的價值。

　　另外一個考慮是920主要是為了進行主輔分離，支付成本，而主輔分離是下一步電改的重點和難點，主輔分離不動，其他的諸如制定輸配電價、電價改革、輸配分開等工作都難以提上日程。所以相比647，920項目的變現要求更為迫切。

　　至于采取什么樣的估值方法，知情人士介紹，是采取成本法、收益法，還是市場法，目前還沒有明確，“但收益法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而此次資產變現的方式，也還沒有最后確定，“拍賣，或者協議轉讓，都有可能。”知情人士說。

　　中介之戰 高盛瑞銀出局

　　在8月4日的會議上，國家電監會總監、辦公廳主任譚榮堯表示，電監會已按照“公開發布信息、有限邀請競標”的原則，經過嚴格的工作程序，選出了財務、法律、資產評估、財務審計四類中介機構。

　　選聘中介機構的工作從6月9日開始。其中，財務顧問協助統籌安排和組織出售變現工作，法律顧問處理與出售變現相關的法律問題并出具法律意見，資產評估機構完成相應的資產評估工作。包括高盛、瑞銀等外資機構在內的數十家中介機構都向電監會表達了參與意向。

　　高盛、瑞銀對這部分資產的關注由來已久。在變現工作尚未決定由電監會牽頭時，高盛和瑞銀就與國家電網公司進行過緊密接觸。知情人士透露，國家電網公司之前試圖想出售旗下11家發電廠，雙方在2004年時甚至達成了初步協議。但由于后來一系列變化，國務院決定變現工作由電監會牽頭，雙方的合作沒能進行。

　　由于920項目涉及超過百億的龐大資產，對任何一家中介機構而言，不論是收益還是擴大知名度都具有極大吸引力。

　　“甚至有一些單位表示愿意無償參與這項工作。”知情人士透露說。在綜合評估了各家的資質、經驗、費用等各方面情況后，電監會最終確定了五家中介機構負責相應的工作。

　　五家機構中，財務顧問是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法律顧問是德恒律師事務所，資產評估顧問是中企華資產評估公司，財務審計由中審會計師事務所和中瑞華恒信會計師事務所共同擔當。

　　調兵遣將 多部委官員履新電改辦

　　920項目不僅涉及資產巨大，而且因為利益復雜，從2003年開始屢有變數、飽經波折。

　　電監會自2003年成立以來的3年多時間里，雖在電力安全、電力業務準入方面屢有斬獲，但無論在電改的激進者還是保守者看來，電監會尚未有證明自身實力的機會。

　　此次國務院指定由電監會負責牽頭組織920項目，這不僅是電監會業務能力的試金石，也是電監會樹立權威，增強話語權的關鍵轉折。

　　由于920項目主要解決電力主輔分離改革，支付必要的改革成本，這就決定了變現工作要涉及多家部委。所以這也是電監會協調能力的一次展示。

　　由于920項目計劃于今年內完成，從選拔中介機構算起，只有短短半年。即使不算國內外有意競標的企業，僅原有的股東，就涉及國電電力、京能熱電、上海電力、贛能股份、豫能控股、皖能電力、申能股份等多家上市公司，此外還包括十余家省市級別的地方投資公司。“時間緊，任務重”，電監會的壓力可想而知。

　　因此，從接手這項工作開始，電監會就請求充實人手。原來電力體制改革辦公室只配備一名主任和一名副主任，整個辦公室人員不超過10人，電改辦主任由電監會副主席王禹民擔任，副主任由電監會政策法規部主任王強擔任。

　　現在，為充實電改辦，發改委、國資委、財政部三部委已經安排三名司局級官員履新，兼任電改辦副主任。其中，來自發改委的官員是能源局副局長王駿。此人曾因發表反響巨大的《令人沮喪的電力改革》一文，而被業內譽為電力改革進程中的“旗手”人物之一。

　　知情人士解釋說，主輔分離由國資委牽頭組織，變現的資金要上交財政部，而所有的項目審批和變更又與發改委密切相關，所以新設三名副主任有利于協調工作的開展。此外，主輔分離后的職工安置、職工身份要與勞動和社會保障部協調，而一旦完成變現，又要與

　　在電改辦內部，近期也從多家發電和電網公司抽調了多名人手，目前電改辦的人員已多達幾十名，在電改辦內部，成立了一個專門小組負責920項目的變現工作。

　　近期，由電改辦和上述五家中介機構組成的調查小組已經開始赴各地展開初步調查。

　　有業內人士認為，發電資產不變現，主輔分離不動，電力企業核算成本、制定輸配電價以及后續的輸配分開都是一句空話。920項目的啟動，意味著驅動第二步電改的第一個齒輪已經開始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