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人的店里，工會成員只有30人，許多員工不知道工會存在。工會主席柯云龍表示：工會成員因上班時間湊不齊，具體事宜尚未討論泉州市總工會近期不會解散籌備小組，繼續指導沃爾瑪工會工作

　　在中國一直拒絕成立工會的沃爾瑪此時有點兒尷尬：7月29日，晉江店25名員工在泉州宣布成立工會，而沃爾瑪事先并不知情。

　　8月1日晚，沃爾瑪中國公關總監董玉國為了工會成立的事情飛赴晉江。但在此期間，他并沒安排和新工會的成員見面。

　　這個細節有點兒戲劇化。新工會因為打破沃爾瑪中國多年的“工會僵局”而備受全國矚目，但在公司內部，其影響卻幾乎看不到。

　　耗時已久的攻堅戰

　　從晉江市中心開車到羅山區的沃爾瑪晉江店，要花20分鐘。這家占地10000多平方米的大店已經在這個偏僻的地方開業9個月了。

　　晉江雖然只是個縣級市，但在沃爾瑪工作卻算不上讓人羨慕。因為在這個被稱為“僑胞之鄉”的地方，經濟十分發達，就連

　　7月21日，以柯云龍、姜忠祥、黃新華等人牽頭的聯名申請信遞到了泉州市總工會(簡稱“泉總工會”)辦公室副主任陳雄南的桌子上。陳雄南對記者復述信件的內容，其中提到，在泉總工會的幫助下，員工們認識到工會建立的重要性，并要求成立沃爾瑪晉江店工會。

　　在此之前，由于沃爾瑪屢次拒絕成立工會，被中華全國總工會點名批評，但是，就連深圳的沃爾瑪總部，也未因此轉變推進工會建設的態度。

　　而深圳當地的總工會已經習慣了這個世界500強企業的傲慢。深圳總工會組織部的一位人士告訴記者，之前嘗試溝通未果，沃爾瑪先是以全球不建工會為由拒絕，之后以稍微緩和的口吻，表示如果雇員要求成立工會，沃爾瑪中國公司將尊重他們的愿望。

　　就是這個“尊重員工意愿”的字眼，使這一次柯云龍等人的申請“名正言順”地成為工會成立的依據，這也是沃爾瑪在中國首次有員工主動要求申請成立工會。

　　陳雄南表示，泉總工會自2005年11月開始屢屢造訪晉江店，每一次都無功而返。但泉總工會一直沒有放棄給職工們郵寄《泉州工人》、《農民工維權手冊》及《工會法》等資料，并與職工們保持聯系。“工會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這次成立并不是偶然性的。”

　　2006年6月，泉總工會造訪的次數變得更加頻繁。直到7月底，陳雄南收到要求成立工會的申請信。泉總工會和晉江工會、羅山工會臨時組建籌備小組，最后幫助這個申請變為現實。

　　在“泉州會議”當天，25名來自沃爾瑪晉江店的工會會員按照中國工會章程，投票選舉出了其第一屆工會委員會的7名委員。柯云龍和姜忠祥分別擔任工會的正、副主席。

　　新工會“無綱領”

　　盡管“泉州會議”得到了極高的關注度，但是在沃爾瑪內部卻是低調處理此事。員工之間獲得工會成立的信息相當有限，甚至大部分的員工都表示并不清楚新工會成立的事情。

　　沃爾瑪晉江店公司事務部地區經理王韶凱告訴記者，從總部到晉江店，都是從媒體上獲知有這么一件事情，但成立之事尚未得到最后確認，沃爾瑪對此也不會表態。

　　8月2日中午，晉江店的員工正在緊張忙碌地工作，記者一連詢問多個員工，都說沒有聽說工會成立的事情。而偶有表示知道公司有工會的員工，也并不知道他們新工會主席的名字叫柯云龍。

　　這種情景，與外界的熱鬧形成極大的反差。

　　沃爾瑪中國公關總監董玉國告訴記者，沃爾瑪一直設立“門戶開放”政策，即所有管理人員的大門都是為員工敞開的。另外，員工如果要投訴的話，可以找直接管理者或者越級上報，并不存在溝通障礙。

　　“讓員工快樂地工作是沃爾瑪非常看重的，所以沃爾瑪花了大量的時間用在員工溝通上。”王韶凱也表示。

　　有人猜測，沃爾瑪希望用這些理由來提示一個信息：溝通的順暢將會使工會的存在成為擺設。而事實上，柯云龍等員工也意識到了這些壓力。

　　8月2日晚，記者見到了正在上班的柯云龍和姜忠祥。姜忠祥上的是下午班，晚上11點下班，而這個時間，正是柯云龍上班的時間，他們兩個打了個時間差。

　　晉江店有500名員工，如今加入工會的只有30人。記者詢問接下來的工會工作如何開展，增加會員數量是否是接下來的工作重點。

　　“我要上一連7天的夜班，我們的上班時間湊不對，現在對這些還沒具體討論。但是相信在我們的努力下，會員數量會逐漸增加。”柯云龍表示。

　　另外，沃爾瑪晉江店員工的高流動性也為工會開展工作增加了難度。在保潔公司工作的李銀蘭說：“沃爾瑪的流動性特別大。他們試用期的工資以小時來計算，雖然一個月能休息8天，但休息日里領不到工資，只有在3個月過后轉正了，才能獲得好一點的收入。”

　　“每個員工離職的時候都會把工作服交到我們這邊，最近接到的衣服特別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來自河南信陽的李銀蘭說自己自沃爾瑪開業就在這里工作了，保潔業務屬于沃爾瑪的外包業務，但因為有不少老鄉在里面工作，所以，“我們對沃爾瑪的情況比較了解。”

　　各有各的壓力

　　對于流動性的問題，王韶凱表示最近有一批員工得到晉升，去了其他的崗位。而沃爾瑪內部的員工也表示，“這里離職的多，進來的也多，是一個自然循環。”

　　但是，不管工會的前景如何，困難總是不言而喻的。因為這個“泉州會議”，一下就打破了沃爾瑪與中國總工會持續多年的僵局，被當地三級工會寄予厚望。

　　實際上，泉州當地工會和沃爾瑪一樣，同樣受著很大壓力。

　　4月13日，全國總工會副主席徐德明率全總調研組一行來到泉州，就外資企業的職工問題展開調研。而晉江工會作為調研的重點對象，詳細匯報了成立工會的情況。沃爾瑪成立工會的事情成為會議中的重中之重。

　　同樣是在4月，沃爾瑪宣布未來5年內將增募15萬名員工，這個數字是其目前中國雇員數字的5倍。這樣龐大的數字，讓負責工會工作的人員不敢掉以輕心。

　　全國總工會基層組織部一位官員在電話里告訴記者，今年加大了推進外資建工會的力度。因為相關部門有明確批示，要求加強外資企業的工會建設和黨的建設。在2005年底，外資建會率為20%，而2006年的目標是達到60%。以沃爾瑪為典型的拒建工會的外資，是關注的重點。

　　如今，沃爾瑪建工會的事在晉江這個縣級市打開了突破口，中華全國總工會副主席徐德明也對此高度評價，稱此事“將載入中國工運史冊”。

　　上海總工會特約研究員、上海社會科學院社會學所教授陶冶表示，以前在引進外資的時候，有些地方政府認為要求外資企業建工會，會影響當地的投資環境。如今國內發生的一些員工權益受到侵害的事例也給了工會壓力。因為工作超時、低工資等問題層出不窮，所以狠抓工會的工作是勢在必行。

　　第一道難題：會費

　　對這個意外誕下的“新生兒”，沃爾瑪晉江店工會先從泉州領了“戶口簿”，但撫養費必須讓主人來掏腰包。

　　8月2日，沃爾瑪上海公司的內部人士告訴記者，他們接到了來自工會的通知，要求公司交2% 的會費。但此前，沃爾瑪雖然也設立了一個員工基金，經費近乎2%，但畢竟不是工會經費。

　　對于會費問題，上海總工會研究中心諸兆亮表示，如果企業下面成立工會，企業員工工資總額的2%將需要劃撥到企業工會。經費也是影響外資成立工會積極性的原因之一。

　　如今，沃爾瑪面對的最實際的一個問題，就是是否按要求交納會費。但沃爾瑪方面沒有給記者正面回復，只是仍然強調，需要接到確認。

　　泉州市委內部有人士對記者透露，目前這個新工會還不能說完全建立。陳雄南也告訴記者，當初成立的籌備小組現在還不會解散，在相當一段時間里，這個工會的成長還需要一些指導。

　　但是，按照工會正常的程序，在工會成立后，具體的工作由企業自行開展。但如今這個沃爾瑪工會仍脫離不了有關部門的“扶持”，其獨立性也值得推敲。

　　“事實上，工會已經成立，沃爾瑪應該承認它的身份，”姜忠祥告訴記者，“我們不擔心會承受公司方面的壓力。相反，成立工會僅僅是開始。”

　　(王晶，張巖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