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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網南昌5月10日電 新華社記者 胡錦武
江西省萍鄉市素有“江南煤都”之稱。然而，在巨額利潤誘惑下，近年來萍鄉小煤窯非法開采猖獗，安全生產事故時有發生。而小煤窯濫采亂挖屢禁不止的背后，官煤勾結幾乎成了當地煤炭行業公開的秘密。
“結交費：5000元；中秋節、端午節過節費：1萬元；春節過年費：2萬元。”2004年下半年至2005年，以檢察機關為主力的一場打擊官煤勾結的“黑色風暴”過后，萍鄉煤炭行業存在多年的“潛規則”也終于大白于天下，而這個不成文的行賄價位，在一些小煤窯主眼里卻是不可或缺的“人情開支”。
板車加籮筐就是一個小煤窯
由于煤炭供應緊張，2005年前后是萍鄉小煤窯非法開采最猖獗的時期。“板車加上籮筐就能開出一個非法小煤窯。”萍鄉市檢察院黃嚴宏副檢察長說，當時全市非法小煤窯在1000家以上，有時僅一個鄉鎮就有一二十個沒有任何審批手續的小煤窯。
萍鄉市檢察院在一次調查中發現，私人經營的小煤窯遍布全市5個縣區，非法開采現象極為嚴重，而負有煤炭生產許可證和采礦許可證審查報批、安全生產驗收等職責的部門和鄉鎮政府的少數工作人員卻與小煤窯主交往密切，管理監督制度形同虛設。
暴利有時會催生犯罪，當地人都知道，誰一旦獲得了采煤權就意味著暴富。“煤炭緊俏時，地里刨出的黑土塊都能充當煤塊賣個好價錢。”一些群眾說。而與驚人的利潤相比，非法開采煤炭的成本卻微乎其微，簡陋的生產工具加上一群臨時招募的工資低廉的農民工就具備了非法開采的幾乎所有條件。
然而，數目驚人的非法小煤窯對萍鄉的資源、環境、生產安全甚至居民住房均構成極大威脅。高坑鎮村民劉建湘家曾經處在幾個小煤窯包圍中，他回憶說：“小煤窯開工時，屋里經常雨天污水滿腳、晴天煤灰滿身。過度開采后地陷嚴重，房屋已多處開裂，晚上躺在床板上都能聽到地底下挖煤的聲音。”
由于沒有安全保障，非法小煤窯開采過程中事故不斷，因此對于小煤窯主來說，拉攏主管部門有關人員才能達到隱瞞事故的罪惡目的。2005年2月，萍鄉市上栗縣檢察院對濫用職權導致上栗縣赤山鎮一煤礦發生特大透水事故，造成15人死亡和500萬元直接經濟損失的縣煤炭局副局長袁某立案偵查，讓當地不少小煤窯主預感到一場即將到來的反腐風暴。
“非法開采的幕后極可能存在權錢交易、玩忽職守等違法犯罪行為，煤礦申辦、許可證的審發等環節可能存在的職務犯罪現象不容忽視。”萍鄉市檢察院在研究后認為，查辦煤炭系統職務犯罪、打擊小煤窯濫采歪風已是箭在弦上。
“黑色風暴”整肅行業歪風
安源區青山鎮的漆鴻明、漆鴻偉兩兄弟在當地開辦4家煤礦，其中有3家屬無證開采。數年來，漆氏兄弟非法開采暴富后，生活奢靡，購高檔住房，坐豪華轎車，并在社會上放言“沒有擺不平的事”。
2005年4月11日，漆氏兄弟被秘密傳喚。在檢察院辦案人員的強大攻勢下，根本沒有心理準備的漆氏兄弟很快交代了他們向數十名國家工作人員行賄、拉攏入股的犯罪事實。隨后，辦案人員順藤摸瓜，又秘密傳喚了與此案有重大牽連的小煤窯主王安華。經過突擊審訊，王安華也交代了向行業管理人員行賄的大量事實，這使案件的審理取得重大突破。
隨著檢察機關辦案的不斷深入，一張龐大的行賄受賄網絡浮出水面。在這張網絡中扮演著極不光彩角色的原萍鄉市煤炭行業管理辦公室主任鄧日忠、原萍鄉市國土資源管理局副局長吳同和、原萍鄉市安監局副局長劉曙建等人相繼落馬。至此，萍鄉市查辦的煤炭系統職務犯罪案件共有12件12人，其中賄賂案件10件10人，瀆職案件2件2人。
2005年4月底，萍鄉市委召開全市副處級以上干部大會，宣布對涉嫌職務犯罪的3名干部免職，并嚴令在煤礦入股的干部限期退股。此后的一個多月內，共有400多萬元入股資金從大大小小的煤礦中退出。
萍鄉市檢察院反貪局局長王萍實說：“煤炭系統職務犯罪的打擊行動在全市產生了震動，存在多年的上千個小煤窯一夜之間便銷聲匿跡。”
明碼標價的行賄清單
在萍鄉煤炭行業內部，部分行賄者與受賄者之間存在著一個不成文的行賄價目，而這項開支早已成為小煤窯主們司空見慣的“人情開支”。
據辦案人員介紹，一名小煤窯主曾經為了結交原萍鄉市安監局副局長劉曙建，趁劉曙建外出散步等機會先后4次各丟給他5000元“結交費”，并不告而別。然而，直到案發時，劉曙建仍然不知道送給他2萬元“結交費”的小煤窯主是誰。而這名小煤窯主也自有其一套理論，他對辦案人員交代說，送錢的目的是混個臉熟，一旦小煤窯出了“狀況”，劉曙建不可能袖手旁觀。
無法回憶起每筆受賄財物的來源，卻對沒有行賄者耿耿于懷。受賄達40多萬元的原萍鄉市煤炭行業管理辦公室主任鄧日忠由于向其行賄的人員較多，在接受檢察機關調查時能讓他“記憶如新”的卻是逢年過節沒有按“規矩”送錢的小煤窯主。“逢年過節煤窯主們都會按時來送錢，如果哪一次突然沒送，印象自然要深刻些。”鄧日忠解釋說。
王萍實說，萍鄉煤炭系統的工作人員面前的誘惑太多了，小煤窯主總是變著法給他們送錢、讓他們入股，想躲都躲不過。
在受賄者眼中，錢權交易是兩廂情愿的事情，但一些小煤窯主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卻一再表示行賄乃“迫不得已”。“風氣的形成不是一兩天了，只要還想開煤礦，逢年過節就沒有不去主管部門打點的，畢竟是人情社會嘛。”小煤窯主王安華辯解說，誰愿意把錢往外送呢。
萍鄉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桑吉華說，小煤窯濫采亂挖、干部入股等不良現象對萍鄉煤炭生產秩序曾經造成破壞。通過對煤炭系統職務犯罪的嚴厲打擊，推動了干部隊伍的廉政建設，也使國家煤炭資源和生態環境得到了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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