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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申興 文平 香港報道
2006年2月22日，對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財政司司長唐英年而言，可能是難捱的一天。
這一天，唐英年去立法會宣讀了他任內的第三份財政預算案，隨后，以預算案為主題
，他一整天都淹沒在議員、商界名流、傳媒人士等各界人士的口水中。
這一天，他扔掉兩年來長期佩帶的紅領帶，結上一條可能寓意今年港府沒有赤字的藍領帶。但他一貫微笑的“蓮子容”卻因為派發的“糖果”太小太少而收斂。
派送“糖果”很少且很小
上午11時，唐英年準時出現在立法會大廳的講演席上，向半百立法會議員宣讀06至07年度政府財政預算案演辭。主席臺上正襟危坐的是香港特區立法會主席范徐麗泰，唐的母親和妻子則安靜地坐在公眾席上為他打氣。
“一直以來，我以‘市場主導、政府促進’為經，‘審慎理財、量入為出’為緯，建構我的政策藍圖。”“唐財爺”的廣東話甫一出口，便被翻譯急速地用普通話和英文同聲傳譯。
相較過往，今年的財政預算案更顯簡明扼要，不過88個段落的文字，唐英年宣讀了70多分鐘。雖說財政預算案，他已是第三次宣讀，昔日發言時的神色自若卻蕩然無存。罕見平日笑容的他儼然小學生備考。顯然，他發揮得并不好，不時讀錯字，且多次“咬字不正”。“黃金儲備庫”被他說成“黃君儲備庫”，陣陣笑聲中，“唐財爺”自己也不禁搖頭，露出尷尬一笑。
據稱，此前一天的傍晚，“唐財爺”起身離開官邸時，已經將預算案全文讀了數次。
公眾席上為兒子打氣的唐媽媽午后解釋說，兒子太緊張了，雖然捏在他手上的預算案，是1997年以來最好的成績單。從本報記者拿到的預算案文本看，港府的經營及綜合賬目8年來首次恢復收支平衡，提前三年走到了目的地。唐說，香港經濟在2005年表現強勁，本地生產總值增長了7.3個百分點，加之政府勒緊褲腰帶，狠命節流，以致2005年度至2006年度出現41億元的綜合盈余。
由于香港經濟情勢一片大好，公眾普遍預期“唐財爺”會派發給龐大的中產階級一個“大糖果”。此前香港媒體在對預算案的前瞻中，都對退稅期望殷殷。他們認為，政府應考慮到在經濟困難時期，中產承受最大的壓力，政府應透過退稅及擴闊稅基，減輕中產的稅收負擔。
然而，“唐財爺”派送的“糖果”很少且很小。他宣布的減薪俸稅，在中產階級看來“形式大于內容”，完全是象征性的。雖然唐“預期未來5年的盈余會高達326億元”，但他只建議減低薪俸稅第二、第三以及最高稅階的邊際稅率各1個百分點，政府估計一年收入將減少15億元。唐宣布的另一粒“糖果”是延長居所貸款利息扣除期限，兩粒“糖果”合在一起，將導致政府每年收入減少約27億元。
據此，香港財經界數位名流在接受本報記者訪問時說，唐的惶恐是可以理解的。
唐自己也在預算案的演辭中，一再向“主席女士”強調他的思路：復蘇、強己、承擔、共享。香港大學法律專業學系系主任周偉信對本報解釋，“復蘇”主要是指經濟形勢，“強己”則側重于加強競爭力，“承擔”可理解為回饋弱勢群體，“共享”則是香港市民各界熱望的“政府派糖果”。
唐在演辭中“辯解”道，“糖果”之所以派的小而少，是因為他對未來的經濟前景審慎樂觀。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在審慎理財的大前提下“藏富于民”。一方面，他要減輕中產人士的負擔，幫助有需要的低收入人士；另一方面，他又要努力鞏固香港營商環境，加強基建投資，深化與內地的合作，以應對日趨激烈的競爭。
兩難中的“唐財爺”表示，他不能“既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
失望的議員罵他守財奴
“我對預算案深感失望。”
這邊廂，唐英年剛剛走回講演席，那邊廂，立法會議員馬力便對著蜂擁而上的記者們，批評唐的財政預算案。
根據程序，18位立法會議員將在唐的演辭宣讀完畢之際，陸續走向隔壁的記者采訪室和新聞發布室，輪番接受記者的訪問。
縱觀議員們答記者問的說辭，立法會兩大陣營均對預算案表示失望，特別在減輕中產稅收負擔上，認為政府只稍稍調整了邊際稅率，沒有聽取立法會三大黨的建議，把稅率調整到加稅前水平。
雖然工聯會和自由黨等黨派表示不會投反對票，但對預算案的批評聲卻不絕于耳。民建聯主席馬力批評政府在有盈余的情況下，不對未來經濟做投資，缺乏前瞻性。“預算案對前景樂觀，理財保守，市民心想未事成。”民主黨主席李永達更譏諷唐是守財奴，要在未來五年從市民身上搜刮近千億元盈余的豐厚儲備。
下午3時許，立法會議員梁國雄在特區政府總部攔截唐英年。梁送給唐英年兩個飯碗，盛有冷飯的那個代表“基層”，而放有叉燒的則代表“財團”，梁請唐在“基層”和“財團”之間做出抉擇。唐英年聞言后表示有工作在身，不用吃飯，笑笑離去。
根據議員們的態度，香港觀察人士揣測，唐的預算案，可能會于3月29日在反對聲音中通過。
是否在打仕途小算盤
下午2點，在香港財經事務及庫務局局長馬時亨等三位官員的陪同下，“唐財爺”準時抵達特區政府總部，會見記者，回答有關預算案的提問。
財政司司長辦公室分發給與會記者的新聞通稿充斥著成績與光輝。記者會的現場也布置得寓意深刻，“唐財爺”身后那個深藍色的背景板上寫滿了“就業、經濟、共享”的中英文。輿論認為今年的布置都是以藍色為底色有特別含義，因為以往的財政預算案文本都是紅色為主調。唐英年對傳媒笑言：“今年沒有赤字，所以就不用紅色了。”
雖然記者會上有四位嘉賓，但整個過程唐英年是絕對的主角，各家傳媒用粵語、英語和普通話發問的33個問題，都是矛頭直接指向他。
有記者不客氣地發問財政預算是否過于保守。唐英年說：“過去幾年經濟下滑，我們曾經面臨一年600多億的財赤；現時的復蘇盈余狀況，也是相當脆弱的，所以我覺得不應該在這時候大肆揮霍。”
隨即有記者尖銳地問：“你會否覺得自己是一個守財奴呢？”唐依然面帶微笑從容作答：“正如我說，這些不是我的錢，不是我自己的錢，叫我派錢何其容易呢？但是我在這個職位的話，是有責任去審慎理財，去履行職務，我認為現在這個做法是取得一個平衡。”
由于本次預算案派發的“糖果”有限，傳媒一再窮追猛打，質疑唐是否在打個人仕途上的小算盤，故意把“大糖果”留到明年競選特首的時候才拋出來，以贏取長遠的掌聲，為自己爭取特首職位埋下伏筆。未知是否因為問題敏感，唐答得不從容，只是重申“量入為出審慎理財”的原則，強調“不為贏取短暫的掌聲而揮霍”。
唐說，他的所言所行只是為了盡職盡責。他舉例說：“我上任第一天就提出商品服務稅，很多人對我說，我的這些言辭，會讓我成為政治生涯最短的政務官。但我無所懼怕。”
對于記者們猜測他做“孤寒財爺”，出自留守政府的防守心態，他客氣地反駁他們，聲稱不該責怪他們做出錯誤的判斷，因為記者們掌握的數據沒有他充分，所以大家的判斷就大相徑庭。
“這份工，好難做”
在唐英年出席記者會前后，行政長官曾蔭權、民主黨主席李永達等各方人士均在關鍵時刻發表各自對財政預算案的看法。無論褒貶，“唐財爺”均無暇顧及。他要去諸多場合，謀取各界的支持。
晚上7時，唐繼續出席由多家電視臺主辦的“財政預算案論壇”，其后在晚上11時半接著參與“財政預算案”座談會。下午有記者問他是否在仕途上已意興闌珊，彼時唐沒有直接應答，及至晚上的論壇，唐忍不住說財政司長“這份工”，“真系好難做，預計好多人不滿意”。
為了讓更多的人滿意和理解，在立法會批準之前，唐還要不斷地四處講演，爭取最大程度的共識。據香港政府網站公布的唐英年的時間表，在公布預算案翌日，唐英年將于上午8時出席電臺節目“財政司司長熱線”，在香港電臺直播室現場接聽公眾電話，與市民一起討論今年預算案的內容。隨后幾天的日程表上，類似的內容排了好長一大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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