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富論壇：世界關注中國銀行業改革

　　5月16日-18日，“財富全球論壇2005-中國和新的亞洲世紀”在北京舉行，來自世界各地的數百位知名跨國公司首席執行官以及中國國務院有關部門、北京市政府和企業界有關人士出席了此次盛會，探討經濟騰飛后亞洲和中國走向何方、并為跨國公司帶來的發展機遇。在三天的議程中，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中國銀監會主席劉明康等中國金融界高層人士參加了討論會，就中國銀行業改革、資本市場發展等問題進行了探討。

　　財富論壇：世界關注中國銀行業改革

　　中國銀行業進行了幾年的改革發展，取得了哪些進展、未來如何發展，中外金融界人士進行了熱烈討論。

　　嘉賓：

　　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主席 劉明康

　　國家開發銀行行長 陳元

　　麥肯錫公司亞洲區董事長 鮑達民

　　安永會計師事務所合伙人 羅德曼

　　主持人：

　　《財富》雜志亞洲總編 錢科雷

　　主持人：首先，我想請劉明康先生簡單介紹一下，現在中國銀行業的發展情況怎么樣？在過去的兩三年中間，中國銀行業在解決不良貸款的時候，取得了什么樣的進展？

　　劉明康：在過去兩三年的時間中，中國的商業銀行有了非常大的變化。首先，進行了公司治理結構的改革，很多銀行的董事會都有了獨立的董事，這些獨立董事，特別是來自外國大型金融機構的這些專才對于增進銀行的公司治理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以前，如果想通過什么決議的時候，很多決議都是一致通過的，但是現在是整個委員會做決策而不是個人做決策，因此，在董事會里就有了很多不同的聲音，決策因而變得更為科學。第二個變化來自中國銀行和中國建設銀行。他們在衡量各經營部門和分支機構績效時，初步采用了新的衡量辦法，包括經濟資本和風險資本概念的引入。這些都是最近的變化，雖然還非常初步，但是對于銀行的經營管理導向發出了非常重要的信號。第三，銀行資本充足率得到提高，在2003年初，資本充足率能夠達到全球標準的商業銀行的資產占全部銀行資產的比例只有0.56%，但是到去年底這一達標銀行資產占比達到了47%以上。我認為到2006年底，這一比例還將提高到80%左右。

　　主持人：我們在讀報紙的時候會看到公司治理的一些問題，包括腐敗、貪污這類的問題。我想先請陳行長說說最近由麥肯錫做的報告，這里面說到中國的很多銀行都缺乏基礎的公司治理經驗。

　　陳元：公司治理的一些標準不僅僅是通過一些數據顯示出來的。在資本市場中發揮主要作用的機構之間的關系都是不同的。我們認識到只有進一步的加強公司內部的治理結構，鼓勵一些人可以進行更好的工作，通過這種方式，改進銀行的不良資產和不良貸款。我們正在建立借款人和貸款人之間的市場，這些銀行都是白手起家的，他們能在這方面發揮比較重要的作用，想改進市場、建設市場就必須有一些基本的金融機構。我們鼓勵在市場上發揮作用的機構在市場上建立自己的機制，包括在公司機構治理方面，這樣可以運轉得更好，這樣整個市場也能夠更健康。

　　主持人：我們談到，在發展的不同階段，中國的銀行有了很大進展，可以看到一些貸款的方式也改變了。

　　鮑達民：我們看一下CCB(中國建設銀行)的銀行董事會，可以看到他們在這方面有很大的推動和進展。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組織，面臨著非常大的問題，我個人認為這個速度必須要進一步加快。最近爭論的一個問題是中央在這方面發揮的作用，如何進行人事方面和管理方面的決策；另一方面，在中央和地方的矛盾上也面臨著比較多的挑戰，可能有一些分支機構不希望進行公司治理的改革。如何應對這方面的挑戰，對于這些銀行來講是非常重要的。在一定意義上要加強技術。戰略投資帶來的最大的好處并不是資本而是技術，比如有30萬人在這樣的機構里面工作，這就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

　　主持人：我們經常聽見官方的報道說，中國的貸款比過去幾年好了，不良貸款率得到降低。這是否正確的反映了我們做的努力？

　　羅德曼：在2000年的時候國務院制定了一個政策，允許更多的外資銀行參與到銀行的重組業務當中。我知道很多國家都有這種重組公司，而且外資也參與到了降低銀行不良貸款工作當中。從中國內部來講，他們不像以前是一個封閉的做法，他們讓更多的外資參與進來。很多資產管理公司在中國進行投資，帶來很多的就業機會，就像在日本一樣，這些也促進了經濟的改革和增長。

　　現在的中國銀行業存在大約5千萬美元的問題，這并沒有對中國的GDP有什么大的影響。我感到在過去30年中，中國的貸款翻了一番。中國的房地產泡沫可能象征著銀行系統的其他一些問題。某機構曾做過一個研究，指出可能會在過去兩三年貸款翻番的同時，會產生1.4萬億元人民幣左右的新增不良資產。我想問問劉主席對這個有什么看法。

　　劉明康：今后，作為監管者，我們有一個非常明確的戰略，就是要建起一個富有活力和彈性的銀行產業。只要銀行有準確的貸款分類，有足夠的資本充足率，有足額的撥備應對貸款損失，能夠有真實的盈利，我們就相信，不管今后遇到什么風浪和困難，都可以得到有效地解決。當然，從經濟的循環周期角度來講，中國也有自己的升降波動，但是這些都不是我們關心在乎的主要問題。我們所關心的是他們在多快的時間內學習和掌握這些技巧，能夠預測中國市場面臨的新的風險，我們關心的是他們在多長時間內真正把握利率市場化以后用它來定價風險，這有助于業內人士清晰地對銀行風險進行評估。而且，在多快的時間內能加強市場的約束機制，建立起信用文化，使得全社會都孕育信用文化，這是非常重要的，這是我們真正在乎的事情。

　　主持人：關于銀行的問題，前面也有嘉賓提到了貨幣的問題。我想問一下陳行長，您在這方面有多年的經驗，從理論的角度講，您和其他中國決策者是如何考慮這個問題的。您認為銀行的改革和中國實現更加靈活的貨幣政策之間有什么關系，是否要先進行銀行的改革之后中國才能建立良好的匯率機制？還是他們根本沒有什么關聯？

　　陳元：我想銀行的改革與整個人民幣實現自由兌換是密不可分的，從這個角度來看，中國銀行業的改革將會在匯率機制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但是從一般意義上講，匯率僵硬的程度反映了經濟僵化的程度，不僅涉及到金融業還涉及到其他行業。從整體上講銀行對于貨幣的可兌換具有很重要的責任。進一步減少僵化的程度，加強經濟的彈性，比如說促進公司治理及加強債務市場的工具，是非常重要的。金融的基礎設施是所有公司業務的基礎，沒有這個基礎設施，所有這些公司的治理以及良好發展，以及風險部門和金融部門的彈性都是沒有基礎的。我想要更多地把理論和實際結合在一起。這方面，我們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在這之后，才能把人民幣兌換完全放開。

　　主持人：劉主席，中國的商業銀行在海外上市是國外市場上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我感到奇怪的一點是，周小川和其他人士都講到，中國的銀行上市可以得到地方政府的出資，或者是由中國國內的市場出資，而不是到海外去。但是他們通過國外的投資者給他們一些約束，而且他們也需要遵守華爾街的規則等等，這樣會讓他們更加認真地考慮銀行管理的問題。現在這些銀行上市的股份很少一部分是可交易的，這是否會給中國的銀行行長帶來一些壓力？就像我們和摩根斯坦利一樣也感到關切，您對于這個做法有什么感想？您覺得在私有化和機構投資者之間到底應該采取什么做法。

　　劉明康：我認為在海外上市對于中國銀行業改革是重要的，這些銀行正在朝這一目標努力。雖然我們的銀行要克服很多的困難，才能夠滿足市場的要求，但如果在海外上市，就必須遵守包括增加透明度在內的國際良好規則，因為只要自由卻無規矩只能是混亂的。我想中國所有的銀行如果條件成熟，都可能考慮在海內外上市，但是他們上市的時間是無法控制的，因為這取決于很多內外因素。首先，要做好非常充足的準備，而且要對今后的投資者負責。他們的境外機構投資人有責任讓他們的國內合作伙伴在上市過程中做好充足的準備，因為，只有通過這個方式，才能使他們的資產得到升值。

　　以往的事實證明，許多像麥肯錫公司和一些投資銀行、會計、律師事務所等公司為了中國的銀行上市做了不少有益的準備工作。最近我們又高興地看到不斷有外資進入中國的銀行業金融機構，有的還占據了相對大股東的地位，有的銀行的主席和CEO都是來自國外，中國銀行業的開放程度正與日俱增。

　　主持人：我想他們在今后的海外上市的作用更大。因此，從根本上來講銀行必須進行改革。

　　劉明康：人力資源的開發是第一位的。第二是信息技術。中國銀行業的信息技術還比較落后，這是普遍存在的問題。銀行必須要告訴我們將以什么樣的時間表和方案來推進信息科技系統的建設，比如清算收付系統、管理會計得以發揮功能的系統以及風險內控等系統是如何推進建設的。第三，在中國要建立科學的激勵措施并不是非常容易的，這是一個非常重大的任務。我們的人口是13億，如果把任何的數字乘13億都是天文數。所以，要制定一個非常好的激勵約束機制，使人們有動力去做正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