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DP打假第一棒

　　策劃統籌/張卓人

　　執行/王全寶 程海濤 張蕊 唐鈞

　　湖北省政府最近通報了兩起統計造假案：一是黃梅縣統計局虛報工業產值4.2億元；二是漢川市脈旺鎮在全國經濟普查中虛報個體經營收入9億多元。兩起造假案件的有關責任人 分別受到黨紀政紀處分。

　　GDP，絕對是枯燥無味的經濟學概念，何以在中國官場中上升為一尊受到無限崇拜的“真神”？

　　注水統計“吹”垮經濟強市夢

　　本刊記者/王全寶(發自湖北)

　　“干部出數字，數字出干部”催生數字縮水；統計造假的背后，是“誰來承受負增長”的難題。

　　2005年5月13日，記者來到漢川市統計局局長胡際烈的辦公室，也許是巧合，漢川市委新聞辦趙文漢科長也在這里。顯然，市里已經知道記者來采訪。

　　“這件事市委已經處理完了，也沒什么可以報道的！”漢川市統計局長胡際烈向記者說。

　　“前脈旺鎮領導犯了一個低級的錯誤，沒有必要弄虛作假，”趙文漢認為，脈旺鎮在漢川市29個鄉鎮的經濟排名是靠后的，如果按著他們虛報的數字，漢川很早就進入十強市了！

　　“在上世紀80年代初期，脈旺鎮工業確實很發達，經濟一度很活躍，可以說曾經有過輝煌。隨著改革開放的發展，脈旺鎮沒有跟上市場經濟的步伐，經濟逐步衰退下來。也許是鎮領導虛榮心比較強，所以發生這種事情。”趙文漢告訴記者。

　　“說假話注定要完蛋”

　　“揭露并不讓人悲觀，我們甚至看到了些許亮色。”漢川市人大代表陳惟認為，曾幾何時，浮夸風餓死了多少人？這說明，我們推進經濟增長方式轉變已收效明顯，推動經濟增長的力量也已發生明顯變化。市場不相信假數，假數也騙不了市場。

　　實事求是地說，脈旺鎮干部造假也可能出于無奈。越吹越大的牛皮，就像在擊鼓傳花，不過紅花包裹的是“炸彈”。既然，銀行的呆壞賬都能核銷。那能不能也想個辦法，核銷一下統計數字呆壞賬呢？

　　“現在有些地方，把‘烏紗帽’和數字掛鉤，不完成高指標就要‘摘帽’，就要‘一票否決’，能不造假嗎？”

　　“新上任，我怎能否定前任‘政績’？”剛上任不久的領導干部陳惟無奈地告訴記者。

　　人大代表陳惟坦言，到目前為止，還沒見追究過這些造假者的責任。“前任領導、別的領導都這樣搞，后任也依樣畫葫蘆。現在考核的主要依據是‘賬面數字’，而不是看你是否說真話，誰去講實話冒風險呢？”

　　“這些問題的存在，與我們目前干部的政績考核體制有關。一是‘唯GDP論’，考核干部的標準中，所謂‘經濟建設成就’所占比例過大，甚至成為實質上的‘唯一’；二是缺乏有力的制裁體制，即所謂‘吹牛不犯法’，看見過領導干部因為貪污腐化倒臺的，沒見過因為‘數字注水’而‘出事’的。”湖北省社會科學院經濟所研究員郭云向記者說。她認為，要從上至下狠揭“造假瘡疤”，大力提倡實事求是之風。

　　“痛斥”之后必須“痛打”。郭云認為，要從根本上最大限度減少“數字注水”現象在官場的出現甚至蔓延，必須搭建起相應的“高壓線”，讓那些敢碰“高壓線”的人付出代價，讓統計法真正“硬”起來，搞“注水統計”，并非個別現象。深究其原因，從統計部門來看，有著兩個原因：一是他們的腰桿不硬，頂不住來自黨政首長的壓力，昧著良知和統計法規，干下了那違法亂紀的事；二是他們也存在著極大的私心，順著首長的意志可以間接地得到好處，或保住既得的位置，或能夠提拔重用。當然，這兩個原因無論怎么說，做下了“注水統計”這樣的事實，受到紀律處分都是咎由自取。

　　漢川偽報10億元處理下文

　　脈旺鎮在經濟普查中弄虛作假問題被國家統計局通報后，漢川市紀律檢查委員會、監察局作出決定：給予鎮黨委書記趙炎華黨內嚴重警告處分，免去鎮黨委書記職務，給予鎮長方兵黨內警告處分，免去鎮黨委副書記職務，并按法律程序免去其鎮長職務；同時對其他責任人也給予了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