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人人都會為目前的世界經濟形勢及其前景描繪出一幅瑰麗的圖畫。如果我們忽視這些警告信號將會面臨哪些潛在問題?
主持人:杰夫瑞·考爾文(Geoffrey Colvin) 《財富》雜志高級編輯
發言人:成思危 中華人民共和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
赫南多·迪索托(Hernando de Soto) 《資本的神秘:為什么資本主義在西方取勝在別處失敗》作者
彼得·彼得森(Pete G. Peterson) The Blackstone Group集團首席執行官/聯合創辦人
C·K·普拉哈德(C.K.Prahalad) 密歇根大學商學院工商管理教授
斯蒂芬·羅赫(Stephen Roach) 摩根士丹利首席經濟學家
主持人杰夫瑞·考爾文:我們這一輪討論的問題是世界經濟還存在哪些問題?我們邀請的發言人在這個領域有非常高的見解。首先我先向大家介紹一下斯蒂芬·羅赫,他是摩根士丹利首席經濟學家。第二位是赫南多·迪索托,他是《資本的神秘:為什么資本主義在西方取勝在別處失敗》的作者。第三位是C·K·普拉哈德先生,他是密歇根大學商學院工商管理學院。第四位是成思危先生,他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請您先談一下世界經濟還有那些問題。
成思危:根據我的研究,在知識經濟當中有三個特點,知識成本在經濟服務和經濟商品當中的成本越來越大,生產成本大概是每一個價格的20%左右,一個在中國生產的DVD機批發價是40美元,但是我們必須要付20多美元的批準許可證費用。還有在計算機方面,英特爾和微軟公司也在此獲利。我上個星期六才從美國回來,記得一個參議院的官員說,所有從中國來的船都是滿的,所有去中國的船都是空的。這是正常的,我們出口的商品是必須用船來運輸的,但是你們賣給我們的是金融、法律服務、軟件等等,他們不用船運,而由飛機運,或者由它們的專業人士帶到中國來。
成思危:在未來可能會有兩類國家,一類可能是知識的創造者,他們創造知識并且出口知識,還有一類是進口知識的國家。當然我們不想僅僅是進口知識,所以我們必須要加強我們的創新能力和研究能力。我們非常重視教育,因為經濟只能給我們帶來近期的效益,而科技可以給我們帶來長遠的效益,教育則可以為我們帶來更長遠的利益。所以我擔心的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是怎么樣來縮短中國和其他國家在知識上的鴻溝。
主持人杰夫瑞·考爾文:實際上C·K·普拉哈德和赫南多·迪索托也在思考這樣的問題,你們是否認為這是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呢?
C·K·普拉哈德:因為我職業的原因,我是一個樂觀主義者,我認為我們將要討論的問題是關于10億人的問題。但是我們還沒有討論一個存在于50億人當中的“不明顯的鴻溝”,他們沒有地位、沒有發言權。社會的論壇和經濟的論壇是分割。比如財富論壇是個好消息,但在北京和上海看可能只有500萬人經歷了這些好消息。而壞消息是生態的災難、暴力、內戰等等,50億的世界人民都是要面對這些問題。同時我們所討論的市場,和中國、印度、土耳其、南非的經濟增長的潛力也都是存在于這50億人當中的,我們不能把4億手機只賣給富國和富人。所以這是我們所討論問題的另外一面。
C·K·普拉哈德:更有趣的一個問題是,因為電視,人們有了獲知權。如何締造公眾的這種輿論?一旦他們有這樣的要求,這個鴻溝不是被縮小或者縮短了,而是擴大了。我們要給這一部分人發言權,否則的話就要暴力的出現。
很多窮人沒有享有社會的充分權利,如果他們的權利不能完全保證,就會有危機出現。這個危機是可能的,而且沖突也是有可能的。同時我們也認為這是一個巨大的機會,特別是在中國,你們也討論了這是一個機會還是一個危機的問題。
500萬的窮人的影響是什么呢?這給我們提出了一個問題,等一會兒我會詳細說這個問題。這是一個非常根本的問題,如果不解決個問題的話,就可能會出現危機,這個危機如同“火山”一樣。
赫南多·迪索托:很多的人是生活在貧困當中的,包括中國,包括前蘇聯的國家。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讓那些窮人盡快的趕上來。
主持人杰夫瑞·考爾文:斯蒂芬·羅赫你對這個問題可能有不同的看法,您是怎么看的呢?
斯蒂芬·羅赫:我想列四個事實。比方說美國和其他一些國家的差距可能占到了世界GDP的4%。第二個事實,美國現在處于一個最薄弱的就業復蘇,以及前所未有的實際工資停滯的階段當中,美國是世界上最富有和強大的國家,但它的狀況卻不是接近一種正常的狀況。
斯蒂芬·羅赫:第三個事實是,美國的貿易赤字當中的26%都是以與中國的雙邊貿易赤字反映出來的。第四個事實,四個星期之前,美國的參議院以63對24票的差距通過了一個讓人感到不安的措施,這個措施就是如果中國的人民幣不升值的話,美國將向中國征收27.5%的關稅,美國的政客如果不同意自由貿易的觀點,他們就會限制自由貿易的發展。
斯蒂芬·羅赫:所以杰夫瑞·考爾文,對我來說,我最擔憂的是世界上這些發達國家,比方說美國這樣的國家。它代表世界上的富國,但是他們不相信“全球化”會帶來什么樣的結果。政治是一種強有力的力量,有時候它會導致事情朝著錯誤的方向發展。如果我們不能看到這一點的話,很多骯臟的黑幕都會重演。
主持人杰夫瑞·考爾文:成先生您馬上就要離開,您還有什么觀點呢?
成思危:我同意前兩位先生的觀點,如果窮人和富人的問題不加以解決的話,會影響到經濟的發展。我覺得財富第一個層次的人應當以效益為基礎,我們應當鼓勵那些聰明的、具有創新能力的人,鼓勵他們先富起來。但是對于第二層次的人,政府應當采取一些措施,幫助這些人富起來,并且建立全面、均衡、有效的社會保障體制,這個體制不僅僅應當覆蓋城鎮的工人,農村的工人,更應當覆蓋到全國。這樣的話就會解決普遍性和非普遍性的問題。
成思危:第三個層次是富人對于社會的責任,我覺得富人應當有責任幫助窮人改變生活條件,包括醫療、受教育等等。必須通過這三個層次的財富分配,我們才可以建立起一個和諧的財富社會。
據我了解有80%的財富是掌握在發達國家手上的,而這些人只占15%,所以這些富國應當幫助窮國,使得國際環境有進一步的改善。雖然各國的社會制度、歷史、文化、價值觀都是不一樣的,但是他們之間的共同點都是共通的。中國是一個發展中國家,我們希望能夠促進人民之間的溝通和交流,只有通過這種溝通和交流,我們才能建立起相互的理解和共同的信任,來促進我們的發展,我們也會竭盡全力和其他國家一起發展。我們還會建立一個安全、美麗、舒適的環境,并且能夠給我們的人民帶來更多的財富、平等和友愛。謝謝!
主持人杰夫瑞·考爾文:謝謝成副委員長。迄今為止,他是在大會上宣揚友愛最多的一個人。C·K·普拉哈德,您可以發言了。
C·K·普拉哈德:在10至15年之前,我可以很容易地說:“告訴我你是哪個國家的,我就知道你是貧還是富”。但現在不是這樣了。我覺得并不是中國和印度這樣的發展中國家才有窮人,在美國有四千五百萬人是沒有存款的。一旦我們意識到這個問題,就要加以解決。
C·K·普拉哈德:第二個問題是我們在這里尋求的解決方案可能會導致大規模的失敗。我們宣揚的是要提供更多的幫助,并不是錢的多少,而是錢的來源。因為不同的來源提供同樣100美元的資助是不一樣的。這種所謂聰明的錢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們知道一些私營部門的投資基礎,是要有比較可靠的、能夠提供就業機會的可能性。我想指出的是我們要實現這個目標,就必須讓民間社會和私營部門有越來越多的融合。私營部門和民間社會如果把相互看作是對手而不是合作者,我們就不能解決這個分歧,所以我們面臨的問題不僅僅是提供慈善資助,而是進一步的建立平等,因此我同意赫南多·迪索托講的。對我來說平等有四個方面的意義。
C·K·普拉哈德:第一、包容。每個人都應當有機會參與到市場當中。第二、每個人是否能夠同工同酬。第三、創造性。你不可能以華盛頓的方式來解決50億人面臨的問題。第四、如何確保這些人的產權和所有權。我想應當確保他們的所有權得到保證,這四點都是對我們的考驗,我們可以通過這四點對發展中國家的發展進行檢驗。
斯蒂芬·羅赫:你們說的是朝著哪個方向發展是正確的,但是我們討論的是哪些可以起作用,哪些不能起作用。像這樣的會議可以讓我們有一些全球的標準,比如安全、工作、價值觀等等。但是我們確實可以使事情有所不同,我們作為商界的領導人有這方面的義務,這也符合我們自己的利益。
斯蒂芬·羅赫:你們說的是朝著哪個方向發展是正確的,但是我們討論的是哪些可以起作用,哪些不能起作用。像這樣的會議可以讓我們有一些全球的標準,比如安全、工作、價值觀等等。但是我們確實可以使事情有所不同,我們作為商界的領導人有這方面的義務,這也符合我們自己的利益。
主持人杰夫瑞·考爾文:你們覺得這些威脅是否能夠引發其他的事情?
赫南多·迪索托:讓我覺得可怕的是,有很多窮人是被排除在外的,總的來講繁榮越來越多,但是還不夠。現在講市場經濟的越來越多了,但市場經濟到底是什么呢?就如同亞當斯密和馬克思所說的,如果這個經濟可以積累資本就是市場經濟。交易的經濟是指全球的經濟。全世界60億人當中只有20億人是有產權的,剩下的40億人是沒有產權的,我們必須認識到這個現實。
赫南多·迪索托:我們還需要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來自什么樣的公司。我能夠告訴你們的是,第三世界的數字表明,世界上只有20%的人才能夠回答這樣的問題。比如在北大西洋有10億人是西方世界的人,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和他們交流,但是我們的人數不會超過這20%,我們再看看世界上其他的沖突,比方說塞浦路斯問題等等。這些沖突必須通過法治來解決,但是法治沒有取得很大的進步。
赫南多·迪索托:你必須把這個問題放到你的日程當中。我有一次見到了格林斯潘先生,我跟他說,你是否可以講講怎么樣才能知道向市場做多大的投資呢?他說,你只要看到這個市場有多大就可以了。我說,那么這個數據如何得到呢?他說,你可以看看資產的情況,看看賣了多少沙發,看看去銀行的人,他們得到一些擔保之后再把他們人員的數量減去,這樣就知道他們的財產有多少了。
你們能說世界上60億人都是兄弟姐妹嗎?不可能。所以你要想了解這些人,就要了解他們的資產和債務等等。這樣一些基本的東西都是世界上40億人沒有的,如果他們沒有的話,就不能有“全球化”的發展。資本主義有很多的機制,但是西方人把這個當做理所當然的。
主持人杰夫瑞·考爾文:斯蒂芬·羅赫,你剛才講到了一系列的問題,那么你是怎么看的呢?
斯蒂芬·羅赫:在這之前我要問一下赫南多·迪索托匯率的問題。
赫南多·迪索托:發達國家把經濟分成兩個部分,一個是可交易的,另一個是不可交易的。很多人都在拼命討論可交易的部分。幾個世紀以來,人們都知道在發達國家當中有一些所謂的不可交易的服務領域,這些主要是由白領工人所占據的位置,他們促進了信息經濟的發展,也防止了外部競爭,現在人們看到越來越多的商品的價格越來越低,那么在國際貿易當中就會有一種比較優勢。
隨著時間的推移,因特網絡把不可交易的東西變成可交易了。而且越來越多電腦程序設計的工作,還有法律、金融、咨詢等工作都是隨之出現的。這樣的話,發達國家大部分的勞動力都不再感到安全了,他們讓發達國家的政治家改變政策,這就會導致問題。
經濟發展和繁榮已經被挑戰了,那么政治家也在不斷地爭論在錯誤的時候做的錯誤的事情,這就是我的一個主要擔憂。
主持人杰夫瑞·考爾文:還有個問題是,美國的經濟體是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但是他的儲蓄率等如此之低,這是否會導致經濟的崩潰,世界上其他國家是否也會受到影響?
斯蒂芬·羅赫:美國消費對于GDP的貢獻去年是71%,這沒有收入的增加,而是由低的利率來支撐的,他們希望通過銀行刷卡向銀行貸款,這就是我所認為的問題。
提問:我看到一些事實,這些問題會給世界經濟帶來非常大的危害。C·K·普拉哈德先生談到的暴力,我想一種特別的暴力就是“恐怖主義”。“恐怖主義”會對世界造成非常大的威脅,“恐怖主義”可以在城市里,也可以在海上,在交通方面也有“恐怖主義”的活動。所以我認為,基地組織能夠決定如何對世界貿易產生巨大的破壞,他們可以相對容易地做到這一點。比如說,30%的世界貿易要通過馬六甲海峽,基本上中國和日本的石油進口都需要經過這里,恐怖分子可以很容易阻礙馬六甲海峽的交通。
主持人杰夫瑞·考爾文:你提的個問題非常重要。
C·K·普拉哈德:現在大家關注的就是城市里的暴力活動,特別是在發展中國家的城市,如果我們忽略這些的話,會出現什么樣的災難性后果?你剛才提到的馬六甲海峽,去年有多少暴力行動在這個地方發生。
主持人杰夫瑞·考爾文:這些都是和機制有關的。
赫南多·迪索托:如果要阻止“恐怖主義”,就要防止萌芽的滋生。如果當時在9·11發生的前幾天檢查他們的產權登記,就會避免這樣的問題。
主持人杰夫瑞·考爾文:這一輪的話題就此結束,謝謝大家!
來源:人民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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