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江湖大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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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5年05月18日 01:17 21世紀經濟報道 | ||||||||
本報記者 李 磊 武漢報道 武昌民主路與臨江大道形成了個丁字路口,而西北象限就是浩闊長江。
鄰江的人行道上,一只微微有點掉紅漆的可口可樂圖案自動售貨機突兀矗立。鋁罐飲料打著轉出來的時候,幾乎聽不到金屬碰撞的聲響——不僅是因為江風、濤聲、機船鳴笛聲,寬闊人行道早已成為百姓人家的休閑場所: 有以地為紙用巨大毛筆臨蘇體字的,有鑼鼓聲中唱京劇的,有伴著1980年代才常見的雙喇叭卡式錄音機里的音樂跳交誼舞的。 還有一個孤獨的詩歌愛好者面著江水奔放感情,是李白那首遐邇的《與史郎中欽聽黃鶴樓上吹笛》,“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江風繼起,參天梧桐被吹下如霧飛絮,在有些刺眼的陽光中漫漫撲面,宛如電影鏡頭。 黃鶴樓其實就在他身后街道的十分鐘深處。但說是黃昏時分登樓的效果最佳:夕照里看孤帆遠影,還可品華燈初上時的燦燦“江城”。 附近戶埠巷小區的居民,是這些“江灘活動家”的主力構成。他們每天好幾次,進出與圖冊上的上海弄堂形神皆似的小街:買一碗綠豆湯過過嘴,哼著小曲經過被燒烤攤位熏得發黑的前蘇聯風格彩瓷畫墻;或是嚼一口“老通城”的豆皮來到老字號的縫紉鋪——而戴著老花眼睛的師傅,正踏著與自己兒子年齡一般大的大橋牌縫紉機的踏板,為“活動家”們修改著褲腰。 小區里的新生代已經不喝綠豆湯了,他們只喝出街拐彎奶茶店里的珍珠奶茶;他們也不喜歡吃熱干面或豆皮,而是去肯德基里買海鮮蛋花粥。 不知不覺中,四月底的武漢已是熱了。喝一口冰鎮綠豆湯,邁下江堤的84級石階與江親近。 風聲、濤聲更響了。三四對學生模樣的戀人互相依偎著,不遠的江岸邊停泊著淡灰綠色的游輪,深蘭色的頂棚隨浪飄搖。江對面茅臺酒的巨幅廣告奪人眼球,而龜山電視塔則是刺破天穹。 只要是中國人,無論有沒有文化,到了這里就都能來上兩句,“茫茫九派流中國,沉沉一線穿南北;煙雨莽蒼蒼,龜蛇鎖大江。” 文藝中年人還在上方的不遠處吟詩,“萬里長江橫渡,極目楚天舒。”依舊是沒有人關注。 突然,風聲、江濤聲在一瞬間向上遁去。抬起頭,透過密密麻麻的鋼鐵交錯,只見一列火車由南向北隆隆巨響地駛過了頭頂的“老家伙”——有48年歷史的新中國第一座跨越了長江天塹的橋梁——武漢長江大橋。 情侶起身。在京劇老生似唱似說的指點下,順沿江大道朝中華門走去。同一方向的遠處,長江二橋輪廓隱約。 走著走著,就上了綠綠長長的武昌江灘,三期工程都已經結束,綿延已是7公里。江風把五彩的風箏越吹越高,露天網球場里訓練的球手也是停止了揮拍——一會兒抬頭看風箏,一會兒望向江對岸建筑群勾勒出的天際線。 為解決“臨江不見江”的難題,水務部門還建了幾處拼裝式防水墻:平日里作為開敞式入口,使得在臨江大道上甚至不用上江灘就可觀賞江景;而若遇到1954年那樣折磨武漢的特大洪水,就把閘口拼裝起來防汛。事實上,江灘還是比臨江大道高出不少的。 背著江,從江灘看向臨江大道的另一側,就是現在武漢頗為紅火的積玉橋片地塊。由于位于兩座大橋之間的城市內環,又為長江、沙湖所夾緊,且過江隧道也是規劃建設中,不少開發商都認為這里是武漢最有條件成長出豪宅的地段之一。 而像華潤、浙江金都等外地知名開發商早已是圈地造樓,據說均價將有望摸高武漢樓市。 走下江灘公園,便是中華門碼頭的入口處。鄰近五一,提前出行的游人已是在售票處排起了不短的隊伍,是個來自廣東的旅游團。買完票的都等在登船處用粵語交流著,“在上海,從十六鋪碼頭到東昌路碼頭坐輪渡,只要五角錢;在武漢坐輪渡價格倒是要翻兩番。” 嘴上盡管嘀咕,但臉上都還是喜悅。畢竟,他們即將親歷漢江、長江的雙江匯流。 才啟程,游客里的年輕人們一陣交頭接耳,“《新周刊》把武漢評為中國最市民化的城市,好象實在沒什么道理。”他們的觀點是,至少,這位記者肯定沒在輪渡上感受過兩江交匯的壯觀,也沒有看過紅色晴川橋巧越漢江的優雅,更別提中國第三高樓——民生銀行大樓在江心的正北卓越出神似金茂大廈的尖頂。 也只有到這時,才可能明白為什么中國策劃界大佬王志綱與世界規劃界大佬彼得.·羅(哈佛大學城市規劃學院院長)這兩個人從沒見過面,卻共享著一個非比尋常的預言——“武漢完全有潛力崛起成為世界罕見的大江大湖城市”。 輪渡駕駛員看著身邊廣東人臉上的激動,連問了三個有沒有:“有沒有去東湖看過?有沒有坐車經橋往返漢口、武昌?上船后,有沒有回過頭來再看龜山、蛇山?” 每一個問題都代表著一個自信。導游于是也順著開了話匣子,“武漢不僅是江城,也是‘百湖之市’,武昌有南湖、沙湖、湯遜湖,漢口有西北湖、金銀湖,漢陽有月湖、墨水湖。其中東湖是國家AAAA級風景區,比西湖還要大六倍,被朱德元帥做詩‘他日定比西湖強’。” 游客們還得知,龜蛇兩山的綜合整治工程已經啟動。 根據市長令,龜山周邊雜亂建筑將被拆除,并在山體上種植綠色植物和花卉,形成大禹治水、晴川閣、鐵門關等一體化的自然人文風貌區;而蛇山的整治是包括首義廣場、長春觀和黃鶴樓公園,綠化將以植竹為主。 “整治之后,兩山的山脈將凸現出來。無論是從橋上、江上,還是從漢口望來,效果都將大上臺階。”市長李憲生意氣風發。 十分鐘不到,輪渡靠岸位于漢口沿江大道的武漢關。正值整點,海關大樓的大鐘奏響清亮鐘聲,像是歡迎。若早一百年,以這里為界,往東是租界往西則是舊城。 退回1861年的4月,漢口的長江邊出現“大英國地基”的石碑,從此,“日不落帝國”以每年92兩銀元得到了武漢從花樓巷到甘露寺共458畝的土地。1898年,從江漢路到黃浦一路附近沿江2平方公里全都淪為外國租界,此后商船如梭、洋行林立、萬國旗飄揚。 包括花旗銀行、匯豐銀行和橫濱正金銀行在內的12幢歷史建筑和32幢近現代建筑遺存至今,以至于如果是上海人,在走出班駁生銹的輪渡站鐵門的一剎那,多半會懷疑又回到了故鄉的外灘。 因水而生、得水而興的過程中,武漢形成了獨特的碼頭文化,再加上近代開埠后對外貿易的開展、教會的落地以及現代工商的興辦,復雜出了武漢人開放多變、適應力強的性格特征。 而由于地處中國經濟地理中心的天元之位,移民和人口流動頻繁,湖北人現實生活中磨礪出的狡詐一面也讓他們得到了“九頭鳥”的稱號。 半個小時后,海關大樓的鐘聲再度敲響,游人們已是在漢口江灘上拍照。 這時,終于體會到新華網論壇上武漢網友“北京天安門廣場和上海人民廣場,就面積而言和漢口江灘廣場根本不可比”的說法,原來并不是囂張。 入口處的開發銘牌上記錄,從2001年起,武漢市投入資金3.8億建成了漢口江灘的一期、二期,面積接近100萬平方米。目前,三期正在建設中,為長江二橋至濱江苑段,總長1900米——基礎性工程剛剛結束,5月里主體工程將陸續開工,爭取年底完成。 屆時,這條濱水綠化長廊將長達8.45公里,形成世界級的大型綠化廣場,為150萬平方米的公共空間。孫中山在《建國方略》中的武漢江灘之夢也將完整實現。 “從一開始的以堤為命的單純防御性思路,到現在的綜合開發治理、打造城市名片的規劃設計,說明城市管理者的理念水平一直在提升。”談說間,武漢史專家張篤勤的杏黃色風箏迎風升飛。 晚報開始上攤了。賣報人整理著一份份的報紙,發現今天的頭版出奇地一致,“香港瑞安集團33.9億拿下中國地王,羅康瑞表示打造漢版新天地”。文章里寫著,“創下了我國土地公開市場以來,單宗地塊最大可建面積、單宗地塊最高起拍價及單宗地塊最高成交價等多項紀錄。” 報道中還對羅在拍賣會后的言論進行了引述,“規劃土地面積約60.5公頃,建筑規劃總面積達145萬平方米……將參考上海新天地的開發模式,將其打造成集酒店、辦公樓、住宅等多功能設施的武漢新地標……整個項目預計8至10年內完成總投資額將達100億元人民幣。” 老漢依稀記得,3個多月前,也是一家來自香港的公司(世貿集團的許榮貿)用31.5億拿下了漢陽的鸚鵡洲地塊;而他不可能知道,幾天后,報紙上的頭版還將出現類似的消息——和黃、仁恒等地產大鱷也是發現武漢的城市價值被嚴重低估。 “也不知道是好事壞事,但不管怎么說武漢的房價看起來還會繼續漲下去。”賣報老漢喃喃著,從一個買報人手中接過了五毛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