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憲容：國家利益是人民幣匯率變化的前提

　　易憲容

　　炒作了幾年的人民幣匯率問題，最近又由于美國參議院通過以增加關稅27.5%來逼迫人民幣升值的修正案，及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關于中國應盡快讓人民幣自由浮動的觀點的提出而炒得沸沸揚揚。

　　匯率制度變革有賴于相應的生存環境

　　面對這種炒作，國家外匯管理局副局長魏本華于4月24日在博鰲亞洲論壇上表示，中國的匯率改革暫時沒有時間表。他認為，匯率的調整要先過四關，即國內金融機構的改革需要加速；需要有完善的法規和財務制度的支持；匯率的變化需要有相應的外匯市場；匯率的放開及資本賬戶開放等，只有這樣，人民幣匯率水平才能建立在國內匯率配套機制成熟的基礎上。央行這種表態是合理的，也是符合國情的。

　　首先，假定人民幣匯率可以重估，那么人民幣匯率應該在哪一層面上變化呢？是人民幣匯率制度、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還是人民幣匯率水平？就人民幣匯率制度來說，目前一些國家與海外人士的意見是，主張中國采取更為靈活的人民幣匯率制度，因為一種靈活的匯率制度對整個中國經濟來說是有好處的，它能增加中國貨幣機制的靈活性。對于這樣的討論，如果在2003年以前，我也是十分贊同的。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特別是在目前不少人在炒作人民幣匯率升值的情況下，我感覺這樣做對整個國家經濟可能帶來不少風險。

　　盡管采取靈活的人民幣匯率制度，即人民幣實行有彈性的匯率制度，是中國走向市場化及國際化的重要一步，但是，在相應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貿然采取這種靈活的匯率制度可能會適得其反。更何況，就目前的國際匯率制度理論與經驗來看，從來就沒有一種匯率制度理論及經驗能夠證明有彈性的匯率制度一定好于固定的匯率制度。如果在理論上與經驗上都無法證實哪種匯率制度是最好的，那么，在市場條件不成熟、市場面臨許多不確定性的情況下，改變現行的匯率制度必然會增加市場的不確定性。

　　正如魏本華所說的，匯率制度是一個十分復雜的系統，任何匯率制度的確立都有賴于一系列的生存環境與條件，離開了相應的生存環境與條件，他國或他人能夠成功的東西，簡單地移植到另一國家可能就不合適。在我們的經濟生活中，有多少在國外十分盛行的制度安排，一移植到中國就非驢非馬，武功盡失，如證券市場、現代公司制度等就是如此。因此，采取哪一種人民幣匯率制度，對于十分務實的政府來說，應該從國家的根本利益出發來制訂相關政策。而且，貨幣作為一種含有主權意味的東西，是不需要他國來告訴我們如何做，更不需要他國議會通過什么議案來強制我們怎么做。中國政府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作出合適的選擇。

　　要在世界貿易體系中看待人民幣匯率

　　既然人民幣匯率制度是不容易確定的事情，那么人民幣匯率水平具體在什么點位上更是不確定的。人民幣匯率水平既有與美元的價格，也有與歐元、日元等多國貨幣的價格，在國際金融市場各國貨幣變動不居的情況下，要重新確立一個新人民幣匯率水平，是不容易的事情。

　　比如，美國參議院列舉數據說，人民幣被低估了15%~40%，平均為27%多，還稱如果人民幣匯率不變化，就得增加同樣比例的關稅。其實，從我的計算來看，人民幣名義匯率與人民幣實際匯率僅相差不到5%。特別是從中國進出口貿易狀況來看，美國參議院所列舉的數據沒有多少道理。這種數據或許只是看到中國與美國的貿易關系，沒有把中國的貿易關系擺在整個世界貿易體系中來思考，因此，得出的結論不一定科學可靠。在這種情況下，是不可能得出人民幣匯率低估，其低估的比例是多少的結論的。因此，美國國會的這些結論并沒有反映中國整個進出口貿易的關系。

　　匯率變化應有自身原則

　　海外政界與業界應該想到，任何一個負責任的政府，都需要一點務實的精神。政府不僅應從政治上來考慮匯率的調整關系，也會從國家利益、國家經濟及周邊國家利益的角度來考慮匯率的變化或不變化。如果說人民幣匯率調整對國家利益與周邊國家大有裨益，根本不需要國際上種種壓力，中國政府會自動而為。在某些國家嚷著要求人民幣匯率升值的聲音下，中國政府對人民幣匯率巋然不動，肯定考慮到這種變化對國家利益及世界經濟的影響。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人民幣匯率的變化完全是中國自己的事情，政府完全能夠根據中國與國際市場的現實情況與條件做好選擇。中國政府曾一直強調人民幣匯率制度改革的原則，即完善人民幣匯率的形成機制，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在有效防范風險的前提下，有選擇、分步驟放寬對跨境資本交易活動的限制，逐步實現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這些基本態度是符合現實情況的。

　　因此，就目前中國的經濟條件與國際市場環境來看，對于人民幣匯率的變化，短期內中國政府一定會靜觀其變，等待時機在保證國家利益的前提下作出好的選擇。對于美國國會最近之“匯率報復案”，不管它成功與否，不管其合理與合法性如何，我相信，中國政府一方面會重視這些事件的發生，以便制訂應對策略，但另一方面，中國政府并不會由于美國國會出面，不會由于格林斯潘的言論而改變自己的原則與既定政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