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伐林資金吃緊 中行國開行鼎力相助80億貸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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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5年04月21日 02:08 第一財經日報 | |||||||||
本報記者王佴發自海南 造成金海紙漿原料短缺的原因,除了農民對種桉樹的抵觸,更主要的還是沒有人,甚至包括金光自己,或許也沒有想到金光紙業能在2003年里發生奇跡般的變化:不僅迅速地籌措到巨額資金使得項目重新開工,而且還將產能由60萬噸擴充至100萬噸。
種桉樹的小村子 作為海南臨高縣和舍鎮先光村黨支部書記,李冠輝的小日子過得讓人羨慕,因為全村只有他家還留有十幾棵橡膠樹。 坐在村口看別人打麻將的村民王喜精,指著四周布局雜亂的磚瓦小屋對記者說,“去年村委會換屆時大家算過賬,我們全村年人均收入最多400元。” 而同在臨高縣,調樓等漁業鎮人均年收入可達2000元左右,即便先光周圍的村子,因為種反季節瓜菜和橡膠,“人均年收入也比我們多出一倍。” 先光村民將自己窮困的原因歸結為,“沒有地”。 先光村民的1200畝地,早在1997年便以合作造林的方式包給了海南金華林業公司(下稱“金華公司”)。 據金華公司臨高林場的王學文場長介紹,1997年金華公司與朱光村訂下7年期速生豐產桉的合同,先光村出讓其所有的1200畝山坡地供給金華公司種桉樹。金華公司每一輪伐期(6年)營林投資50美元/畝,采伐林木時按木材實物分成,分成比例為金華公司70%,市縣(林業部門1%)、鄉鎮政府1%,農民(村委會28%)。木材均由海南木漿廠按當時市場價收購。土地承包合同書中規定,公司“保證所造的林木平均每畝年產量1M3以上”,即保證農民每畝土地起碼每年可獲0.28M3木材。 2004年10月,第一輪采伐期限到,據李冠輝回憶,金華公司為該村介紹了一位收木材的王老板,“王老板算了一下,這近300畝的木材,按每畝10噸,每噸不到50元的收購價算下來,他一共給了我們13萬元”。按照金光方面提供的說法,是應村委會的要求介紹了一位熟悉行情的木材老板負責收購木材事宜。 每畝收益15元 當村民發現,自己這1200畝地7年平均年收益算下來每畝只有15元時,他們憤怒了。 在多方努力下,王老板為村民又補上了8萬元。“我們每家大約分了1000元,這可是我們7年來在自己地上收的唯一一次錢。”王喜精說。 1997年,先光村被金華公司選中,是因為與鄰村相比,地里還沒有種上橡膠。“我們這兒的人從來沒有種桉樹的習慣,坡地一般是種果樹或橡膠。” 王喜精對自己地里被種上桉樹不情愿,“你算算賬,高產橡膠的生長期是五年,成熟后每畝每年可以收割價值1000多元的膠,年年都可以割,還可以留給后人,可桉樹算來一年才收幾十元,人家合同期滿后,還給我個荒山。”而另一村民透露,“我們村當年并不愿意和金華公司簽合同,合同原文只有對方的簽名,而沒有我們的。” 據臨高林場的一位工作人員介紹,先光村這1200畝地,平均每畝產桉10噸,收成還算不錯,金華公司給的收購價也不算少了。 2004年4月,國家林業局派出以資源司巡視員、前副司長林進為組長的調研組,對云南思茅市森林可持續經營條件進行考察調研,在之后完成的《云南思茅森林經營情況調研報告》中提到,根據2002年9月30日金光集團APP與云南省政府簽署的備忘錄,APP的紙漿林基地按50年每畝40元發放土地承包金(合每年每畝承包費0.8元)。這個數字低于朱光村的每畝收益15元。 海南造林項目由來 包下先光村集體用地的金華公司,是由APP(亞洲漿紙業有限公司)與海南省林業總公司于1997年1月合作成立,成立之時,該公司規劃在海南省營造萬畝漿紙林基地,以供給年產60萬噸漿的海南金海紙漿廠。 該造林項目總投資19.8億元人民幣,由APP及其負責中國業務的控股公司負責籌措;省林業總公司負責征地、種樹。 海南省林業局網站顯示,1997年,在海南林業總公司與APP就成立金華公司時約定,合作公司經營所得中,省林業總公司可得4.286%。隨后,金華公司350萬畝紙漿原料林獲得國家開發銀行11億元人民幣貸款,貸款期限11年,由金光紙業為其提供集團內部保證擔保。 1999年,因APP陷入債務危機,由此殃及海南金海紙漿項目。2001年1月,國家開發銀行取消了對金華公司的貸款,同年2月,APP宣稱無力向海南項目再注資金,金海紙漿項目隨即擱淺。 于是,作為金海紙漿的配套項目,金華公司造林計劃的執行也不得不大打折扣。 據海南省林業局局長朱選成在一次會議中透露,截止到2004年8月,金華公司造林近100萬畝。自1997年以來,在8年中,金光有三年沒有造林;造林最多是2000年和2003年,分別是46萬畝和26萬畝。金華公司2005年的造林任務是60萬畝,已造7萬畝,還有53萬畝,簽訂林地合同30多萬畝,離350萬畝還有一段距離。“目前落實漿紙林的困難很大,問題很多,有認識上的問題,有土地糾紛的問題,有農民積極性的問題,也有手續繁瑣的問題。” 在就任林業局局長之前,朱選成是洋浦開發區管理局局長,而金海紙漿也正是洋浦目前投資最大的項目。在2004年11月4日,由海南省政府呈報國務院的洋浦開發區重組方案中,洋浦土地開發公司將占洋浦開發區總股本的40%,中國石油化工集團占30%,長實(0001.HK)主席李嘉誠將持5%,剩下的25%股份將屬于金光紙業的總裁黃志源掌控的香港建設(0190.HK)。 原料短缺壓力 海南金海紙漿有限公司(下稱“金海紙漿”),是金光紙業在中國投資建設的第13家特大型制漿造紙企業,占地6000余畝。該項目于1997年由原國家計委批準設立,1998年12月正式奠基,但因1999年,APP宣布無力繼續注資,該項目一度擱置,直到2003年5月才又重新動工興建。 據金光方面的資料,近十余年來,中國造紙業對木漿的需求急劇加大。2002年,中國木漿進口量已躍居世界第一,達524萬噸,占全球總凈進口量的20.6%;2003年,中國木漿進口量又增長15.1%,達到603萬噸;2004年進口量的增長幅度也達兩位數。據中國制漿造紙研究院測算,即使不考慮增長,中國若要達到發達國家的木漿結構水平,則將需要全世界的木漿凈出口量的全部。 正是在此背景下,該項目一期工程原計劃年產60萬噸化學漂白木漿,在2003年重新開工時已被調整至100萬噸,總投資超100億元人民幣,并已于2005年3月27日正式投產。 據知情人士介紹,“春節過后,金海紙漿已經從澳洲和東南亞運來了多船桉木片,而那些船均為萬噸巨輪。”目前,大陸的原料根本無法滿足金海紙漿的需要,加之因與國外合同仍沒有執行完,廣東湛江的木片原料目前只能出口中國臺灣地區和韓國,同時,日本的紙漿廠還在廣東惠州與金海紙漿爭奪原料。“現在金海紙漿面臨的最大壓力就是原料短缺。” 3月26日,金海紙漿正式投產的前一天,海南省林業局出臺了《加快發展紙漿林的十點措施》,其要點包括:放寬原有林木砍伐要求,“取消原有的村委會、鄉鎮政府的審批環節”;將育林基金由原來的20%調整至5%;盡可能利用各種場地育種紙漿林。 在記者由海口前往臨高、洋浦等地的公路上,原有的公路林已經完全消失,只留下樹樁上或嶄新的鋸口或陳舊的斧痕。據臨高林業局一位工作人員介紹,“省里要求,把公路兩旁的地交給造林承包商種植紙漿林,所以得把原先那些老樹全去掉了,馬上就可以種造紙樹了。” 造成金海紙漿原料短缺的原因,除了農民對種桉樹的抵觸,更主要的還是沒有人,甚至包括金光自己,或許也沒有想到金光紙業能在2003年里發生奇跡般的變化:不僅迅速地籌措到巨額資金使得項目重新開工,而且還將產能由60萬噸擴充至100萬噸。 急劇擴容的生產線與不盡如人意的原料供應,使得原本并不在林業局與金海紙漿育林合同范圍、綿延海南2萬公里的道邊樹,不得不面對斧鋸。不過按照2004年3月23日海南省政府召開的“海南省政府林漿紙一體化項目”新聞發布會上的說法,其中金光集團要砍伐的公路林,大部分已進入過熟期需要更新。 金光危難時 金光紙業,于1999年2月由亞洲漿紙業中國控股有限公司(APP China Holding Limited)在上海獨資組建。其法人代表是APP總裁、黃奕聰長子黃志源。 APP是由印尼財閥黃奕聰家族創辦——并由其家族企業——金光集團控制的一家紙業公司,該公司于1995年4月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其在中國的投資始于上世紀90年代初,截至2004年12月,其在中國的資產總額已達62億美元(見附表2)。 上世紀90年代,APP一方面大規模在各國銀行貸款融資,一方面在印尼及中國大量投資,很短的時間內便成世界第四、亞洲第二的造紙企業,而據亞洲《華爾街日報》報道,截至1999年底,APP債務已達130億美元。 龐大的負債、1997年出現的東南亞金融危機及隨之而來的紙產品及紙漿價格暴跌,使得APP即便在采取出售非核心資產、暫停包括金海紙漿等重大項目措施后,仍無力還債。2001年3月12日,APP作出停止支付所有債務及利息的決定,是年7月,APP被紐約交易所摘牌。 自此,APP與全球超過300家債權人開始漫長的談判過程。 由于APP所欠債務數額巨大,且債務結構復雜,加之注冊地點在新加坡,核心業務及資產卻又在中國和印尼,故而直到今日,APP仍在與國際債權銀行談判。 在APP的債權人中,不少是中國香港地區及內地的銀行,其中包括中國工商銀行、中信嘉華、中國銀行及東亞銀行。APP的債務是金融風暴后逐漸累積的。從1996年至1999年間,APP在全球資本市場集資近65億美元,其中25億美元投在了中國內地市場。據悉,工銀、中銀及中信嘉華貸款的數目比較大。而在2001年2月黃志源在致海南省政府的信中稱,APP欠中國各銀行的債務約為17億美元。 與國外相反,APP在中國的債務重組十分低調,2001年4月,中國的債權銀行與APP成立了債權委員會,單獨制定APP的中國債務部分的重組方案。 銀行援手 其實早在被債權人逼債之前,APP便對如何保全自己的中國業務作了打算。 1999年,APP在百慕大注冊成立APP中國集團有限公司(簡稱ACGL),后者包容了APP全部中國業務。 2003年9月26日,APP在上海宣布,ACGL的債權人,通過債轉股后,將擁有新ACGL99.9%的股份,原控股股東APP則只占象征性的0.1%股份。 此次債轉股的意義在于:由于ACGL的主要運作企業均在中國境內,中國債權銀行與APP成立的債權人委員會,限制了APP中國境內的企業向ACGL支付股利和轉移現金。在這種情況下,ACGL作為一個控股性質的公司,如不進行債權轉股權安排,債權人很可能得不到來自中國境內的企業的現金還款。 2003年10月30日,ACGL的179位債權人在百慕大對債轉股方案進行了投票,其中169位債權人同意了這一重組方案。由于同意這一方案的債權人占到與會債權人的94.4%,而且同意方案的債權人的債權比例達到了89.1%。2003年11月7日,百慕大高等法院作出裁定,同意ACGL債權人的債轉股計劃。 ACGL債轉股以后,由于APP持有其股權不到1%,APP和ACGL在股權上被分割,從而導致APP與APP中國的業務實質上已經被分拆。現在,ACGL要面對的,僅僅是金光紙業(中國)下屬各企業的債權人的償債要求,而無須再被國際債權銀行所困擾。 2004年4月8日,APP的中國最大債權銀行——中國銀行,為金光子公司金東公司三號機項目貸出3.24億美元貸款,這標志著中國銀行開始恢復對原APP中國業務的信貸。國家開發銀行在APP發生危機時,曾一度凍結了給予APP中國海南金海紙漿項目的11億元長期貸款。但在2003年,該行不僅恢復11億元長期貸款項目,同時追加了47億元人民幣的貸款。 金光的財富邏輯 僅在2003年一年內,金光紙業便在中國有著育林條件的省份大肆規劃,其所宣布擬項目投資金額超過900億元、涉及造林面積超過4000萬畝。而對于2002年底復工的金海紙漿項目,該公司一位管理人員曾表示,該項目金光紙業自籌的資金為25.1億元,全部來自于“APP其他11個工廠在中國贏利”,而所需的其余50億元均為國內銀行貸款。但北京師范大學金融所于2004年12月完成的一份調研報告,卻對金光有無能力籌措如此巨額資金表示懷疑。 金光在中國各子公司資產匯總在60億美元左右,其中,APP在1999前從境外向金光紙業投入了約12億美元,由APP擔保的國外出口長期信貸7億美元,向中國各銀行貸款約17億美元。1999年APP債務危機發生后,中國業務同APP全球業務分拆,不再得到APP全球的支持,金光紙業主要靠國內投資的工廠利潤來償還貸款和追加投資,由此境外投入的資金在原來的12億美元基礎上沒有增加。 報告稱,“從金光11家工廠這幾家的年銷售收入匯總情況看,僅有122億元人民幣左右,折合不到15億美元,而稅后利潤更在1.5億美元以下。危機后到現在期間,積累利潤不會超過4億美元,也就是說當前金光的60億美元的資產中,大約有44億美元是從國內銀行分別貸出的。” 而要實施這個宏大的育林計劃,所需要的投資超過900億元人民幣,這些錢顯然不可能是金光紙業旗下各子公司的贏利所能支撐,最終只有攤到國內銀行系統之中。后續更大規模的云南等地的造林所需要的投資幾乎不能指望投資活動的現金流入。 事實上,2003年以來金光(中國)推行的數目驚人的投資項目,主要也是依賴于中國銀行體系貸款的支撐,由此可知,未來籌資活動現金流出量將迅速上升,流出方向主要是指向中國本土銀行體系。 針對此報告,金光集團APP中國總部方面表示,“外界對金光的批評,我們自然會虛心接受,但該報告存在斷章取義之嫌。首先,金光現在在國內的工廠效益十分之好,我們2003年的贏利為6.5億元人民幣,而2004年則增長至7.3億元人民幣,我們的債權銀行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繼續擴大給我們的貸款,其次,金光在國內投資900億元育林,是一個長遠規劃,并不是一次性拿出這么大一筆錢。” 4月19日19:30,記者打通了鐘偉的電話,作為北京師范大學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鐘偉負責組織此次對APP(中國)的調研報告。鐘偉表示,該課題由他組織該中心的數位學者,對有關APP的國內外公開資料進行收集整理后,于2004年年底完成。針對金光方面指責該報告不夠嚴謹,有被民間組織利用的說法,鐘偉表示,“我們做這個課題完全是出于社會良知,與任何機構都沒有任何關系。” 而另有金光債權銀行的內部人士向記者表示,現在APP的中國業務已經完成債務重組,“金光已與APP在股權上沒有任何聯系,而且中國原本便是APP最優良的資產,所以出于避免APP海外債權人節外生枝的考慮,國內銀行不愿就金光的事多談,但人家還是認為這是一個好項目,畢竟中國紙漿短缺是不爭的事實,只有像金光這樣具有規模效益的廠才會形成競爭優勢。” 2005年4月12日,先光村書記李冠輝在電話中告訴記者,“我們正在和金華公司的人談判,估計在新一輪種樹合同中,每畝的年租金有希望調高到1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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