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問圓明園：是謀取商業利益還是保護生態系統
走出會場
謝絕采訪
乘車離去
4月13日，CCTV《經濟半小時》播出節目《圓明園管理處主任中途離席聽證會》，以下為節目實錄：
4月13日上午，國家環保總局召開了圓明園湖底防滲工程公眾聽證會。代表在會上對圓明園整治過程中，出現的種種問題提出了強烈質疑，當質疑達到高潮時，當事方圓明園管理處主任李景奇竟然中途離席，不辭而別。聽證會上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何被聽證一方會離席而去？當事人離去還去聽證誰？
先讓我們聽一聽專家們的發言。
聽證會“聲討”圓明園
記者今天上午在國家環保總局首次組織召開的，圓明園整治工程環境影響聽證會現場看到，從國家環保總局大門外一直到聽證會的現場，代表們的發言都非常激烈。
地球縱觀環境教育中心李皓說，“圓明園管委會說這個工程是為保護生態，這沒有保護生態的作用，整個就是一個水上娛樂項目的大工程。”
有代表說，文物是帶著歷史的，一個帶金鑲玉的工藝品，再好也是工藝品，它不是文物。
北京地球村環境文化中心主任廖曉義說，為什么要搞防滲，是因為要搞商業開發，是因為要搞游船，這是問題的本質，獲利的畢竟是少數人。
聽證會現場，清華大學法律社會學教授李楯的發言，在會上引起強烈反應，他的觀點直奔問題的關鍵。
李楯說，“在圓明園環境綜合整治工程名下，進行的圓明園的東部湖底防滲工程項目，和同時進行的河道湖底挖深、駁岸改建、游船碼頭修建，這些工程在實質上違反了實際規定，在程序上違反了報批規定，所以說是違法行為。那么我們知道，前不久在國家環保總局召開了一次，關于圓明園湖底防滲工程對環境影響的座談會上，當時坐在我們對面的有位領導說，他們對這樣一些法律不清楚，那么我們說，我們這個國家強調依法辦事已經26年了，執政黨在十五大報告中提出建設法制國家已經八年了，一個法盲來擔任領導職務，這是能夠容忍的嗎！”
就代表們的發言，圓明園管理處主任李景奇作出相應的說明。他說，他們采用土工復合膜防滲的做法，符合國家相關法律的規定和技術的規范，湖底防滲能夠緩解圓明園缺水的危機，有利于維持保護圓明園的生態系統，對調節周圍小氣候有積極的作用。
李景奇講完話后，立即有許多代表提出質疑。他們認為，圓明園的整治工程并沒有按照國家規定進行環境評價，這本身就是違法在先。在沒有環保部門作出評價之前，圓明園認為自己的做法不會影響環境。他們的依據到底又是什么呢？難道圓明園管理處自己的判斷就能代替環保部門的環評嗎？
清華大學教授李楯接著說：“圓明園管理處忘掉了，自己只不過是人民的管家之一，所有的政府官員都是人民的大大小小的管家，圓明園管理處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是代表人民管理圓明園遺址，你自己不是圓明園的主人，不可以不受法律約束為所欲為。”
解放軍空軍指揮學院教授李小溪說：“關于工程本身的問題，我提兩個：第一，圓明園的防滲工程在施工之前有沒有經過招投標，如果有招投標，為什么三家中標的公司都是北京市水務局、海淀區水務局和圓明園管理處的下屬單位；第二，3000萬元的防滲工程，費用是怎么使用的，圓明園管理處的副主任朱紅女士也曾介紹說，一共是75.5萬平方米的防滲膜，每方造價是28.86元，一共是2000多萬元，但是昨天經濟半小時報道，經過他們的記者了解每平方米的造價是7.2元，一共是500多萬元，這個差距怎么解釋？”
圓明園管理處主任李景奇就這個問題沒有正面回答。他說：“關于土工膜防滲膜造價是一個很專業的問題，我不知道你這些消息是從哪兒聽說的，我們可以溝通，你也可以到我們那兒，我們專門給你匯報這個問題。關于經濟半小時的報道，那沒關系，我昨天晚上看了節目。咱們這個事我們保持公開的態度，歡迎你隨時到我們那兒，我們再溝通。”
根據經濟半小時記者的調查，在圓明園防滲工程防滲膜采購合同的復印件，清清楚楚地寫著，防滲膜的采購價是每平米7.2元。但今天，在聽證會上，圓明園管理處透露，防滲膜鋪設每平方米造價為28.86元。那么，除了7.2元的材料費，剩下的21.66元究竟是如何支出的？圓明園管理處今天并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管理處主任中途離席聽證會
事實已經證明，圓明園整治工程是在沒有得到環保部門進行評估的情況下，就私自開工。此外，他們在園內砍伐樹木，同樣沒有得到園林部門的批準。因此，一些代表提出，此次聽證會不應該僅僅討論圓明園防滲工程的環境影響，更應該追究事件中有關負責人的責任。
清華大學教授李楯說：“我覺得更重要的問題是，我們面對著一個違法的行為，有人講過有規劃怎么怎么樣，規劃絕沒有寫著讓你鋪防滲膜。圓明園管理處在遺址范圍內大面積砍伐清除原有樹木、種植非本土的和高耗水的草坪和觀賞植物、改變土形土貌，這不但破壞遺址原有的風貌，而且人為地造成了圓明園的供水緊張，那么目前圓明園管理處在湖底鋪設防滲膜的目的，就是在于在遺址范圍內搞經營性的游船快艇等商業活動，用于謀利。圓明園管理處鋪設防滲膜的理由，和它鋪設的行為帶來的后果是相互矛盾的，或者是似是而非不足以支撐它的理論，國家文物局和北京市文物局，環境整治請求報告的批復中，都明文寫著整治的內容應該以清淤遺址地表上，以及園內水系中的垃圾渣土，修整駁岸為主，不得擴大修整范圍，修整過程中不得改變文物原狀，不能對文物遺址造成破壞，因此圓明園管理處是故意違反。在環境整治的名義下在湖中鋪設防滲膜、改建駁岸，我們可以尊重不同的主張，但我們不能容忍謊言。另外圓明園提出證明它們的行為的很多理由都是值得質疑的。比如說，死了7萬斤魚，那么后兩年是不是也死了7萬斤魚，為什么有那么多魚，這些魚是人工放養還是野生的！”
教授的話還沒有說完，圓明園管理處主任李景奇就起身離開了現場。
我們的記者跟出了現場。
記者：“李主任，我們是中央電視臺的記者，我想問一下，這個工程在施工之前有沒有經過招投標？”
李景奇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說：“我去趟洗手間。”
說罷，一路向前走去。
經過洗手間時，李景奇并沒有進去，記者提醒到：“洗手間在這兒。”
李景奇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還是自顧自地往前走。
記者又插話道：“李主任，我們想問一下……”
李景奇冒出一句：“歡迎大家到圓明園，實地去看，我接受大家采訪。”
記者：“我們就是想咨詢一下這個工程有沒有經過招投標，這個工程的造價是怎么出來的，你們的報告上是每平方米是28.86元，而根據了解，這個工程的主要材料膜每平方米只有7.2元，其它的錢去了哪里？”
記者說著，李景奇已經鉆進了車里。
記者大失所望：“你是當事方，聽證會還沒有結束，你怎么就可以離席呢，而且是在李楯老師發言的時候離開……”
李景奇的車疾駛而去。
圓明園始終三緘其口
我們不知道圓明園管理處主任李景奇，為什么提前離開了這個如此重要的聽證會？也許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盡管他沒有接受記者的采訪，但他表示，歡迎記者去圓明園管理處了解情況。于是今天下午，在聽證會結束之后，我們的記者高揚就應約來到了圓明園管理處。
在圓明園福園門的入口處，保安人員以沒有接到上級通知為由，拒絕了記者進入園區的要求。在記者的再三請求下，這位工作人員才撥通了圓明園管理處辦公室的電話。
保安人員：“喂，辦公室嗎，經濟半小時的記者說還想進來了解點情況。”
記者：“要不然你讓我跟他說一下。”
保安把電話掛斷。
保安人員：“不行，要聯系好了才能進去。”
這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管理處辦公室的答復是不能接受采訪。而通過他記者也了解到，圓明園管理處主任李景奇此時就在園區內，他的辦公地點離我們所在的門衛房還不過兩百米。抱著試試看的心里，記者再次撥通了管理處辦公室的電話。
記者：“你能不能讓我們先進去啊，我們的車放在外面。”
圓明園管理處辦公室還是沒有同意記者進入園區的請求，并表示要請示一下李景奇主任。在等待答復的過程中，記者一直不停地撥打李景奇主任的手機，但是均無人接聽。10分鐘以后，圓明園管理處辦公室告答復記者，李景奇主任沒有時間接受采訪。
當記者再次撥打圓明園管理處主任李景奇的手機號碼，希望就采訪做最后的努力時，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電話已關機的聲音。
我們為何要揪住圓明園不放？
我們如此關注圓明園整治工程，當然不僅僅因為它的歷史、文化和生態價值。圓明園是每個中國人的圓明園，它的命運絕不應該掌握在少數人或者個別部門手里。我們希望，圓明園整治工程能夠從此回到陽光下，能夠變得公開和公平，于情于理于法，都應該如此。
盡管聽證會如期召開，但是圍繞圓明園整治工程的種種爭論，并沒有完全平息。那么，作為聽證會的主辦方――國家環保總局對這項備受關注的工程，會如何處理呢？今天我們也采訪了出席聽證會的國家環保總局副局長潘岳。
國家環保總局副局長潘岳：“圓明園在開工之前沒有做環境評估，沒有經過公開的招投標，而且在砍伐灌木上，沒有經過市園林局的批準，這樣就出現了嚴重的監管缺陷。沒有經過環評擅自開工，而且近乎于完工，這個事情我們已經做出了表態，而且已經責令它停止工程。”
記者：“市環保局應該承擔什么樣的責任？”
潘岳：“我聽到一些反應，說我們環保局一開始干嘛去了，我想說一句，我們沒有干什么去，我們不知道。經過了媒體的透露和公眾的反映，我們才知道了這個事情，并且我們馬上采取了應該采取的措施。”
記者：王亞丹 王立平 李春巖 高楊 沈竹 攝像：毛云李 白羽 編輯：向華
CCTV—2《經濟半小時》首播時間：21：30 重播時間：(次日)00：30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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