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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賺錢的商業盲流


http://whmsebhyy.com 2005年04月05日 14:53 《商界》雜志

  認識廖東的人都說他是地道的“東北虎”,賺錢賺得夠快夠狠夠玩兒命,然而,只有廖東自己最清楚,他其實不過是一只披著虎皮的兔子。

  

  我出生在一個地道的東北農民家庭,家里9個孩子,死倆,還剩7個,我是家里的老五
。自打我記事起,天還沒亮,家里炕頭上就坐滿了人,都是來要債的。我父親那時好賭博,老家的房子、家里種的樹、養的雞和豬都拿來還債了。

  我小時候是兄弟姐妹里最淘的一個,也是最常挨揍的一個。父親經常半夜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想起哪里不對就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從熱被窩里拽出來一頓胖揍,母親只能在旁邊一個勁兒地抹淚。父親對我的影響很大,我打小就恨他。

  我讀初三那年,父親又一次輸了個精光,趁他去親戚家借錢的空當,我把自家剩下的惟一一條狗連繩子一起賣了23元錢,投奔我大姑去了。大姑和姑父都在縣里醫院上班,家里有6個孩子,我過去就變成了7個。姑父人稱“張四兩”,衣兜里長期揣著醫院里輸液的四兩瓶子,回家路上就打上四兩白酒,邊走邊喝,到家就和我大姑“打仗”,就為了多出來的我。

  每到吃飯的時候,我都是最后一個上桌,等大姑一家吃完了才好意思吃點剩的。大姑悄悄給了我50元錢,叫我學著做點小買賣養活自己。我那時也不會做生意,就只能打點小菜來賣,不久還全賠了。

  那天,下著大雪,租的房子也到期了,我就厚著臉皮往大姑家去,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噼哩哐當一陣響,姑父又在為我的事和大姑吵架。那天我在火車站的長椅上對付了一宿,那里有暖氣片,還不至于凍死人。第二天大早,我還被當成盲流給抓起來了。

  就在我過不下去的時候,老家的一個兒時的玩伴幫了我。他父親是個廠長,逢年過節給他家送酒送煙的可多了。“五哥,你現在這樣,我也沒錢幫你,干脆上我家偷酒賣,得了錢你就能租個房子住了。”這哥們兒趁家里沒人,領我去裝了兩化肥袋子酒,賣了300元錢都給了我。我到今天都感謝這個叫王三的朋友。

  從此我就租一房子,干啥,殺豬賣肉。我自己不敢殺,就到農村收豬雇人來殺,然后我再拿去市場上賣。豬肉賣不下去了,我就開一個小飯店,每天早上3點就起來炸油條,我后來一直不吃油條,聞到味兒就惡心。

  雖說是有了點活命的錢,可還是窮。東北的冬天可冷,沒錢買煤,夜里,我就睡在冰冷的土炕上,凍得牙齒咯嘣地響。那時,我就是一腦門子的恨啊,誰也指望不上,我必須要發財,我要是發不了財這天下就沒人能發財了。

  24歲那年,我到了沈陽,心想這畢竟是大城市,值得闖闖。“學歷?”“初中沒畢業……”“多大年紀?”“24……”“你回吧。”我當時去一家信息公司應聘,秘書小姐問了兩個問題就打發我走了。我只能找了個工地干活,睡在工棚里,大虱子滿炕亂跑。干了3個月,我總覺得這樣下去怎么能發財啊,就又去了當初那家信息公司。那天剛好經理也在,我就壯起膽子說:“我雖說是農村孩子,也沒啥學歷,你就給我1個月時間,我不要工資,你看我成,就讓我留下。”對方看我不要工資,就說行。

  這信息公司就是每天出信息報,登載著誰家賣鋼鐵、誰家買建材一類的消息,800元訂閱1年,我就負責登門征訂。我全身行頭就一件破棉襖,成天夾一個假皮的皮包,一門心思就是想讓人家拿錢訂報。

  第一個月就拉到一個客戶,提成30元。可我一天能跑80家客戶,第二個月我的業績就抵上了全公司業務員加起來的總和。經理賞識我,還專門把我提起來當了個分公司經理。說實在的,這經理對我挺好,年終還偷偷塞給我1萬元錢,可我最終離開了,因為得罪了他的情人。

  那天她正在公司玩電腦,我剛好要打一份文件,請她起來,這小姑娘劈頭蓋臉就來了一句:“你算個屁!不就是給老李打工的,你管得了我?”我的脾氣也上來了,跟她干上了。過后她鬼哭狼嚎地找經理告狀,這哥們兒為了維護小情人,當場給了我一頓好訓。我心想:這么下去,還干個屁啊。當天,我就走人了。

  

  當時我在信息公司干得挺出色的,后來就有3個朋友找上我,說我懂信息,不如干脆合伙開個信息公司。說好了,我不出錢,就出力,四人各得25%的股份。

  一開始挺好的,4個哥們兒賣命地跑業務,一年下來居然凈賺8萬元錢。到了分錢的時候,事兒出來了。“五哥,當初雖說是各得四分之一,可今天我們覺得不妥了,你一分錢沒出,我和老王出得最多,你和老張只能各分10%,我們得多拿點。”當初最早找我開公司的那哥們兒這么一說,當場4個人就言語不合打了起來,一個好好的公司給打散了,最終我一分錢沒拿到就被趕走了。

  那年春節,我荷包里窮得只有3毛錢,兒子抱著我的腿叫:“爸爸,我要吃香蕉。”那是我一生中最心酸的時刻,我買不起啊。“媽的,我不能這么傻老實了,什么來錢快,我就做什么,該狠的時候我就得狠!這樣下去我才能發財!”

  我在找工作的時候,發現那些職介所賺起錢來心挺黑的,于是便想干脆自己也去老家介紹民工來沈陽工作,成一個能賺360元呢。第一次挺成功的,我介紹了6個東北老鄉當服務員,賺了2160元錢。

  第二次就出大事兒了。我一共招了80多個人,去沈陽一家服裝廠當工人。我穿一破西裝,還拉著一大三角口子,那整整2萬多元錢被我用別針小心地別在了內衣里。誰知道,剛把人送到廠里兩小時,勞動局和廠里的人就找我來了:“你招的東北人鬧事啊,我們可不敢要。”原來,這家廠當初招工時承諾計件是0.35元一件,可現在變成0.25元了。這80多人不干了,拖著包在廠里大院里坐著,要給說法。

  我一去那家工廠,就被人團團圍住了。本來這事兒不賴我,是工廠變了卦,可這些人只認我,覺得是我騙了他們,不但要我還那每人360元的介紹費,還要來回車費加每人補助50元。我一算賬,自己不但賺不著錢,還要賠上萬元錢。

  人說“東北虎、西北狼”,這些老鄉也是夠狠的,把我捆起來一頓揍,叫囂著:“不還錢就別想活!”我那時真是嚇壞了,心想這回可能沒命了。后來,勞動局和公安局的人把我給救了。可為了防止我跑了,派了兩個人守著我。當時,那幾年的辛苦一齊涌上我心頭,好不容易到手的錢,能那么容易拿出去嗎?再說,哪里有錢賠啊,我必須跑!于是趁這兩個人睡著,我鞋都沒敢穿,提著衣服褲子就跑了。我是又打出租車,又坐長途汽車,一下子跑了老遠,深怕被人給追上。過了幾天,我聽說勞動局為這事兒賠了5萬元,把我以詐騙罪給告了。我又打電話問一律師朋友,對方說頂多算經濟糾紛,叫我放心地跑吧。

  于是,我就狠下心跑了,輾轉福州、海南,到了深圳。從招工時起,我以后做事心里就一直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老是覺得會出事,后來做生意就圖賺個快錢,越快越好;而在深圳那幾年,我更是學會了賺錢就得夠狠夠玩兒命。

  到深圳沒多久,我就叫人給騙了,錢全沒了。當時我在報紙上看到個叫電熱水龍頭的東西,插在水龍頭上,一接上電源就出來熱水,我覺得挺好,東北那種寒冷地方肯定好賣。于是我就找上了那個廠家,對方挺實在的,告訴我成品批發要30元一個,半成品只要8元,讓我干脆買半成品回去組裝,還專門派個技術員來。我想,這回可遇到好人了。

  沒想到,組裝出來的東西才賣了10來個,就出事兒了。那東西保險絲不過關,電人。我打電話給廠家,對方又說再給我發點零件來。我那時還不知道他們要騙我,心想技術員還在我這里,可第二天這家伙就跑了。我花2萬多元買了9大袋廢塑料,當廢品只賣了100元。

  我的心徹底涼了。

  玩兒命

  后來,我被人拉去聽傳銷課,一大屋子人,上面的演說者煽動得我們熱血沸騰,我心想自己這回可找到發財的機會了。

  做傳銷要發展下線,可我在深圳根本認識不了幾個人。于是我就每天拿張報紙往公共汽車站轉悠,看誰沒上車就湊上去:“大哥,有個事兒挺好,做傳銷吧……”我的下線還都是這么發展起來的。不過這種方法更多地是招來白眼和辱罵,一開始我還覺得自信心受挫,后來臉皮就厚了,已然被刺得千瘡百孔,就沒有地兒打擊我了。

  我做傳銷做了1年多,最輝煌的時候做到了翡翠級別,有700多個下線,每月能拿6000多元工資。沒多久開始打擊傳銷,我又做不下去了,這時我看到深圳有個工程清洗技術轉讓的廣告,于是就交錢去學了,回到沈陽開了一家名為東方紅的工程清洗公司。

  深圳這家公司夠黑的,收了我18000元的轉讓費不說,發給我的清洗藥又要收18000元,說沒它的藥不行,還要派兩個技術人員坐飛機來,機票由我報銷,我還得一天一人補助500元。我當時啥都沒說,一口應承了下來。這時我已經接了一個活兒,等著它的藥開工呢。

  10天過后,工程完了,我拿到了全部16000元工程款,請這兩個人去海鮮酒樓吃飯。“我虧得太厲害了。這樣,藥我給2000元,機票我出,你們一人每天補助100元。”兩人死活不干。我也橫了:“我還一分錢不給了,你們愛咋的咋的吧!”

  這兩孫子當天就把我公司門給撬了,沒找著錢,還倒打110報警說我騙他們。警察來了,說這是經濟糾紛不歸他們管,兩人反被以入室盜竊給抓起來了。后來我還是沒追究,給他們買了機票送他們走了。那時,我就想啊,你不能比人心軟,你這心一軟,別人的心就狠了。

  我干脆想橫了,它深圳能賣技術,我干嘛不能賣啊,我也賣!我大著膽子花錢請報社給我寫文章打廣告,每個來加盟的我只收9800元。我的天啊,那錢真是像流水般地來,一年下來我就賺了100來萬元,什么概念啊!

  錢雖然賺了那么多,我心里卻總是不踏實,老想著會出事兒,于是干了1年多,我又轉向了,這回是老本行——做信息簡報。我在報上看到個招信息簡報代理商的廣告,就專門跑了去。一共有50多種類別的簡報,做一個地區的代理商要好幾萬元。我對人家說,我先全買回去看看,再做決定,于是花了4800元了買了50多本簡報回來。老婆罵我犯傻,4800元買些書回來干啥,我說:“你女人家懂個屁!”

  我很快租了一個房子,然后訂了全國幾乎所有的報紙,拿著這50本簡報就開始自己干自己的信息簡報了。誰做誰的代理啊?要做就自己做,哪怕是“偷”!

  一年下來,我又輕松賺了80多萬元。這時,又出事兒了,一個花錢買了代理權沒賺到錢的家伙找上了我。

  “明跟你說,哥們兒賠錢了,你要么把錢還我,要么剁根手指給我!”這家伙一斧子砍在我辦公桌上。“好啊,你是在這里剁還是出去剁?”我不緊不慢地回應他,想起自己車上后備箱里還放著一把防身的大砍刀,我早就久經沙場了。“你這里人多,我跑不了,咱們出去剁!”

  兩人坐在一個飯館的包廂里,對著喝酒,他那邊擺一斧子,我這邊立一砍刀,把服務小姐嚇得夠嗆。他連喝了三瓶二鍋頭,我喝的是啤酒,心想要靠喝烈酒壯膽,這小子已經熊了。

  后來他左挑右挑,終于選定了郊外一個空曠地。我跟他并排走過去,兩人都不敢走前面,怕對方從后面偷襲。我那時膽兒可大了,期間就給公司打個電話說我跟這小子玩兒命去了,嚇得我老婆打著車滿城找。“我數一二三,咱倆同時開剁!”結果,還沒等我數到二,這家伙斧子一扔,就跪地上了:“廖哥,我服你了!你看能還多少是多少吧。”“早說這話,我能跟你這兒玩兒命嗎?”我的腿其實也在一直哆嗦。我后來退了他一半的錢,自己這么多年辛苦賣命賺的錢,哪能那么容易全從我這里拿走?

  這家伙忒不仗義,第二天,就拉著記者和工商局的人把我公司給封了,說我沒有申請刊號就辦簡報。我當時是確實不懂要有刊號才能辦簡報,簡報公司就這么給整黃了。這是我最大的一個敗筆,公司關門了,我承諾給代理商的服務就沒有了。我至今記著有個老頭是借錢來的,這幾年我一直在找他,尋思著把錢還他,可一直沒找著,心里一直不舒坦。

  根

  后來我還搞過兩年玩具租賃,也是如法炮制,先把人家套路學來,自己再招商。兩年就賺了200多萬元,最輝煌的時候,我的玩具租賃連鎖店開到了好幾百家。那幾年,我幾乎是一年一個項目。

  如今,我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我的工程清洗連鎖公司開著,有多少家玩具租賃店還存在,至少那些信息簡報代理商們是肯定沒干了。年紀越大,我覺得自己心越軟,膽兒越小,越來越受不了賺快錢的那種刺激和風險了。

  前幾天,我才從公司出來就被人用刀抵在了后背上,要不是剛好我的司機趕了過來,我可能現在已經被人綁票了,或許已經給撕票了。是純粹的劫財?還是打擊報復?我不敢往深處去想。

  這段時間,我一直很惶惑,其實我沒坑過誰,騙過誰,投資本來就是有風險的啊,可為什么心里卻一直得不到安寧呢?

  最近我回了一趟老家,當年兇得像狼的父親已經老了,成天溫順地跟在母親后面轉悠,早就勾不起我一絲恨的欲望了。自己將來老了,是不是也會像這樣呢?坐在我給家里新蓋的大院里,我流下了當初離家之后到現在的第一滴眼淚……

  隨后我做了一個重大決定:結束自己在沈陽的一切生意,回老家投資養殖業和蔬菜基地。農民的根,始終在面前的這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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