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疑問直接面對現實 農民工在城市是否有未來 | |||||||||
---|---|---|---|---|---|---|---|---|---|
http://whmsebhyy.com 2005年03月07日 10:59 中國青年報 | |||||||||
民工荒是短期現象還是長期趨勢? 對農民工的歧視會逐步消失嗎? 農民工正在成為城市新階層?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已有1億多農民離開土地進城務工。通過他們走出鄉村走入城市的經濟社會活動,農民工在改變自身生活和生命軌跡的同時,也在改變著社會流動的潛規則。 從最初的“民工潮”,到今天一些地區的“民工荒”,農民工經歷了怎樣的變化?現行政策該如何調整?3月4日晚,全國人大代表王元成,全國政協委員謝遐齡,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研究員黨國英,共青團中央常委、青農部部長陶宏作客本報“兩會圓桌”,就民工荒與農民工權益保護等問題進行面對面的探討,共同關注農民工的疾苦和訴求。 □目前,一些地方出現民工荒現象,這到底是短期現象還是長期趨勢?另外,雖然東南沿海一些地方在鬧民工荒,但據鐵路部門的統計,四川等地春運期間民工外出只增不減,這些民工究竟流向了哪里? 黨國英:民工荒的問題,在全國一些地方不同程度地存在。我是做農村經濟研究的,對一些趨勢性的問題關注比較多。我認為,諸如農民工子女教育等有關農民工問題,容易形成社會的熱點,但這個問題從長期趨勢來看很容易消失,很多國家都曾在一定的發展階段出現過同樣的問題。 王元成:說到珠三角的民工荒,我的同鄉也有在廣東打工的,那兒的工資的確比內地一些地區高,但勞動強度確實太大,一干就是14個小時,而且生活條件比較差,有的甚至連飯都吃不飽,勞動法的相對規定根本沒有得到落實。 謝遐齡:我來自上海,民工荒的問題在上海表現還不明顯。一些地方之所以出現民工荒,主要是因為待遇低,工作條件太差。一些特殊工種,應有的勞動保護也沒有。 □關于農民工問題,過去大家比較關注農民工權益保護問題,而從今年年初開始,大家關注的焦點已經轉到民工荒的問題。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變化? 黨國英:剛才大家提到廣東農民工工資10年沒漲,實際上10年間全國各地工資水平變化都不大,只是在廣東表現比較明顯。從經濟學的角度看,經濟結構沒有調整,對農民工的技術水平沒有提高要求,再加上勞動力的無限供給,在結構性市場條件下,工資是不會漲的。相反,在其他一些地方,經濟結構水平提升,當地的工資就可能略有上升。 從經濟學角度分析,決定勞工市場工資水平的因素有長期和短期影響。以廣東為例,當地的產業結構決定了當地的工資不會太高,如果工資水平要提高,可能要引起廣東產業的調整。這是短期的影響。現在40多歲逐漸退出打工市場的一代農民工,當年為了養家糊口,打工的條件再差、收入再低也要去,而現在20多歲的這代農民工的生活壓力相比他們的父輩小多了,對打工的條件、工資待遇會有一定的要求。這是緩慢但卻是趨勢性的影響因素。 去年還有個短期因素的影響,即農民種糧的收益明顯提高,糧食價格平均提高了30%,加上種糧補貼,長期短期影響因素集中在一起,因此去年出現了民工荒。今年民工荒的問題依然存在。因為勞動力市場供求和價格關系非常密切,供求關系反過來影響工資,工資影響勞務市場。我個人認為,如果城市化不到位,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不能轉移到城市,城鄉統籌發展就不能實現,農民收入增長也不會有保障,收入差距也難以縮小,和諧社會也不會建立起來。這大概是多數有關研究者的共識。從長遠來說,像農民工子女上學這類問題都不是最難解決的事,更重要的是整個政策體系的配套問題。 □農民工的主體是青年農民,農民工問題也可以說是青年問題,請問陶宏部長如何看待民工荒現象? 陶宏:民工荒的的問題,我個人理解既是一種社會現象,也是一種經濟現象。分析起來,深層次的原因不外乎兩個:勞資關系和市場機制。 在農村,農民勞務輸出的組織化程度低,70%的模式是村里一個人先走出來,然后親帶親,再帶一幫人走出去。很少是通過中介組織經過技能培訓走出來的。現在在勞務市場上,一個很突出的問題是用工信息不對稱,用人單位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人,農民工不知道到哪里打工能賺錢。還有一個重要的影響因素是農民工的素質結構問題,一些農民工沒有經過基本的職業技能培訓,找工作就很困難。 □怎樣從社會結構演變角度認識農民進城? 謝遐齡:從人口流動角度研究農民進城務工問題無疑是必要的,然而,當農民進城謀生形成的人口流動規模大到一定程度,就有了社會結構變化的意義。 進城謀生的農民已經不是農民,而是城市中的新階層。這是更深層次的社會結構變化。“外來流動人口”是個不科學的的術語。外來就讀的大學生,因為有該城市戶籍,盡管是臨時性的,也未歸入“外來流動人口”之列。來自歐美日澳等國家和港澳臺地區的人員,真正是異地流動來的,而且流動性較大,也不列入“外來流動人口”。發財購房的外來人口,盡管無戶籍,但因為已經發了財,雖然跑來跑去地從事商務活動,也要想方設法搞個身份給他們,劃出“流動人口”之列。有的地方官員干脆聲稱,所謂“外來流動人口”與“農民工”是一回事。于是,不少已經在城里居住了5年以上的進城謀生人員,由于沒發財,還得歸入“外來的”、“流動的”人口之列,沒有正式身份,缺乏社會保障,甚至缺少謀生手段,勉強維持生活,漸漸地淪落為新的城市貧民。“農民工”的稱呼也是不科學的。一些地方以“外來流動人口”命名的進城謀生人員,是個復雜的人群。他們來自農村,其中極少數成為個體戶、私營企業主等;其余的,“打工族”確實占了較大比例,但也有相當部分成為小商販,還有的流入城郊成為異地農村的“打農族”,按照上述邏輯,似乎該稱之為“農民農”;另有少量在城市里正向新的城市貧民過渡。籠統地稱為“農民工”,是忽視了其中的“非工”人員。 從那些一向被認定是“流動的”人口中區分出已經成為“固定的”城市社會成分的人員,并在行政上承認他們為城市居民,是當前要正視的問題。 □如何解決農民工的培訓問題,誰來買單? 陶宏:如何進一步規范勞務中介組織、培訓機構,為現代企業提供最需要的高素質的農民工,政府在這方面大有文章可做。 要解決這個問題,要依靠政府和社會群眾團體共同來做,要充分調動政府的公共手段、市場手段和社會團體的手段。目前,農業的市場化水平相對較低,農民的市場經濟組織化程度低,當前首要的工作,是必須把來自千家萬戶的農民工和千變萬化的大市場聯系起來,把散兵游勇組織成市場經濟中的聯合艦隊,這就要培養大量的勞務經紀人,目前我們正在做這方面的工作。 王元成:關于農民工培訓問題,我認為要整合好相關資源,充分調動社會力量辦學。社會力量辦學收費比較靈活,我的計算機學校從一開始就對進城務工青年全部減半收費,對家庭特別貧困的進城務工青年費用全免。 謝遐齡:關于農民工的技能培訓問題,我有一個理想,就是對一些不是很熱門的工種,能否政府出錢進行培訓,然后進行上崗資格考試,頒發上崗證書。對于比較熱門的工種,可以讓受訓者自己出錢,這部分投入他們自己能夠掙得回來。 陶宏:農民工技能培訓工作應該引入市場機制,對社會培訓機構實行招投標,優中選優,讓高質量的社會培訓機構進行高質量的技能培訓。 黨國英:政府可不可以給農民工發個教育券,農民把教育券交給培訓機構,一張券比如100元,培訓機構可以收150元,教育券的錢還是政府出,辦學是社會辦。 □大部分沒有考上大學的農村孩子選擇了出外打工,但他們缺乏職業技能培訓,即使能接受一些簡單的培訓,也和城市的用工需求不對接。如何解決這個矛盾? 王元成:現在好多外出打工的農村青年絕大部分是初中畢業的學生,高中生比較少,能否在他們的基礎教育階段,也就是在他們上初中二三年級的時候,增設一部分勞動技能培訓課程?這些技能培訓是給外出打工青年的最實惠的幫助。 □我們在珠三角采訪時了解到,許多工廠的勞工罷工時都提出“增加工資,恢復加班”的口號。而按照常理推測,這個口號應該是“增加工資,減少加班”。為什么會出現這種看似矛盾的口號?此外,有調查顯示,大多數的勞工愿意適當加班。這又是為什么? 黨國英:看似矛盾的提法,其實核心還是要增加收入,因為加班費是工資的翻倍。 □王元成代表下午剛剛去考察過一個工地,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在兩會期間到工地做調研。請問,這3年間您感覺到什么新變化? 王元成:我連續3年去工地考察,感覺年年都有新變化。過去是我每到一個地方,農民工都會圍上來爭相向我訴說他們所遭受到的不公平遭遇。今天下午去工地,圍上來的民工們訴苦的少了,說得最多的話題就是這兩年他們感到務工的環境比原來好多了,過去他們上街不敢坐公共汽車,有的售票員看見他們就攆他們下車。現在這樣的情況比較少了。還有一個變化就是原來辦個暫住證要50多元,而現在只要5元。還有一個更大的變化,就是過去是工廠選工人,現在基本上是工人選工廠。有時,工人會三五個人包一輛出租車去幾個工廠看看住的是什么條件、吃的是什么條件,要對比,要挑選才決定到哪兒去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