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保姆荒：預示廉價保姆時代的終結

　　如今在北京這樣的大城市，想請保姆的家庭很多，但要花幾百元錢請個稱心如意的保姆，已經相當困難，元旦、春節期間更不可能，甚至有錢也難請到保姆。去年以來保姆市場的這種變化，似乎預示著廉價保姆時代的終結。

　　與發達國家只有很富有的家庭才請得起保姆的狀況不同，在我國，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近些年來，工薪階層家庭請保姆已是常見的事。這恐怕也是我國的特有現象。究其原因 主要在于，其一，勞動力充裕，勞動力價格尤其是保姆價格低，請得起。我國的保姆以農村低文化女性群體為主，要錢不多，干事不少，用起來合算。其二，家務負擔重，不得不請。我國家庭的特點是，雙職工多，不少人都上有老、下有小，需要照顧，故家務負擔較重。加之家務勞動的社會化程度低，許多家庭不請保姆就難以正常運轉。而對大量涌向城市的文化程度不高的農村婦女來說，能找到一份包吃包住每個月還拿幾百元工資的保姆工作，也算是幸事。曾幾何時，自發的保姆“黑市”成為北京等大城市的街頭一景，令管理者頭痛不已。如今，情況陡然發生變化，令人頭痛的不再是立等街頭找工作的農村婦女，而是心急如焚找不著保姆的城市家庭的窘境，用城里人的話說是“倒過來了”。

　　這種“倒過來”，既反映了社會的可喜進步，也暴露出一些社會問題。

　　保姆身價高了，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市場經濟在我國日漸成熟。與其說現在保姆“牛”，不如說是市場“牛”。保姆價格看漲，充分顯示了市場那只“看不見的手”的力量。以前由于供大于求，農村剩余勞動力在勞動力市場上一直處于弱勢地位，如今供求關系變了，尤其是保姆市場，求大于供，價格自然上漲。

　　保姆身價高了，更是黨的農村經濟政策進一步改善與落實的反映。原來農村人呆在家里掙不了多少錢，都愿往城里跑，現在農民“奔小康”的路寬了，不一定非在城里干，出來當保姆只是其中的一種選擇，所以擇業時也有了講價錢的“資本”。

　　保姆身價高了，反映了農民維權意識的提高、自我意識的覺醒及其對生活質量的追求與向往。過去出來當保姆的人是有活干就行，現在許多人都開始認識自身的價值，懂得享受并維護自己的權益，追求自身的幸福。

　　對此，許多城里人還缺少清醒的認識。保姆(規范的說法是家政服務員)也是一種職業，且是比較繁雜、耗人、一般人不太愿干也不太好干的職業，其從業者理應享受其應有的待遇與權利。面對日趨嚴重的保姆荒，目前北京許多雇主已意識到“低薪很難留住保姆”的現實，開始給保姆加薪，或對保姆實行13個月薪水制，或將保姆不回家過節省下來的路費作獎勵，等等。

　　需要強調的是，在市場經濟中，供需雙方要想各得其所，就得相互尊重。雇主應善待保姆，保姆也應善待雇主。其實，不少雇主在經濟上并不富裕，請保姆也很不容易。上個月，我北京的一位親戚以1000元的價格為其父母請了個保姆，到家后這位川籍女子花一個半小時洗了個澡后提出：我每頓飯都得吃米飯和黑木耳，我用的化妝品得你們給買，第二天就被親戚請出了家門。如此不明事理、苛求雇主的保姆，無疑是在自斷生路。

　　保姆荒使得解決保姆資源本地化問題及家務勞動社會化問題變得更為迫切。像北京這樣有著巨大需求和不少剩余勞動力資源的大城市，長期依賴外地保姆是不正常的。政府應該多動點腦筋、花點力氣，解決資源本地化問題。保姆荒既是難題也是機遇，它給家務勞動社會化提供了契機和發展空間。如何加強家政中介服務機構的建設，使之更職業化、規范化，如何降低農村婦女、下崗職工等弱勢求職者的求職成本，如何滿足困難家庭的勞務需求，保護其權益，值得關注。北京市已出臺了一些制度、措施，關鍵是如何操作、落實。

　　家事解決好了，國事才能做好。(趙蓓蓓)

　　　 訪談：用制度和愛心留住保姆

　　———訪北京市社區服務中心副主任底志欣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隨著春節的臨近，北京市保姆緊缺的形勢日益嚴峻。1月11日，記者就此采訪了北京市社區服務中心副主任底志欣。

　　“兩節”至少缺六萬保姆記者：請你談一談北京市家政服務市場的總體情況。

　　底志欣：據北京市社區服務中心統計，目前北京市現有家政服務人員15萬人，其中全日制保姆11.5萬人，鐘點工3.5萬人；本市1.2萬人，外地13.8萬人，占92％；女性14.4萬人，男性0.6萬人。今年“兩節”期間北京市的保姆缺額至少有6萬。與往年臨近元旦、春節才出現保姆荒不同的是，去年全年家政服務人員一直短缺。據我們統計，去年1至10月，全市通過96156呼叫熱線找保姆和鐘點工的需求量為18萬左右，約有17％的需求得不到滿足，比2003年增長了9％，11月以后，保姆缺失率接近30％。

　　有文化背景，也有待遇瓶頸

　　記者：造成北京保姆市場資源緊缺的原因何在？

　　底志欣：首先是歷史原因。北京市過多依賴外地保姆現象由來已久，回家過年與家人吃團圓飯是中華民族的傳統。在這種強大的文化背景下，保姆寧可不賺錢也要回家。北京的“皇城根”文化使不少北京人寧可失業在家，也不愿去“伺候人”，請保姆的家庭也在某種程度上存在歧視保姆的現象，使保姆資源的本地化問題一直沒解決。其次，近年來的現實加劇了保姆荒。西部大開發、中部崛起、東北振興、中央宏觀調控、減免農業稅等政策的落實，使保姆輸出地的就業機會增加了，農民種地的收入增加了，很多農民不愿外出務工。北京保姆的工資一直偏低。上海、深圳、大連等地的保姆月工資可達800至1000元，而北京只有500至600元。可是，一個初中文化、有1至2年從業經驗的保姆，心理預期月工資為700元以上。近幾年北京物價水平和消費水平不斷提高，但保姆待遇并未真正提高。目前保姆市場不規范，保險、培訓、資格認證等制度基本上空缺。春節等法定節假日期間，能不能對保姆落實“三倍工資”制度？保姆在擦玻璃窗時掉下來摔傷以后，能不能享受工傷待遇、獲取保險？這些問題都沒有得到解決。

　　制度作保障　愛心留保姆

　　記者：北京市出臺了一些緩解保姆荒的制度和措施嗎？

　　底志欣：我們采取了一些應急措施來應對保姆荒。第一，千方百計增加“兩節”期間的保姆人數。“兩節”期間，對愿意從事保姆的人員免收報名費，給予免費培訓；鼓勵保姆“錯峰”休假，承諾節后讓保姆按期休假；保姆不足時，以小時工取代；服務商適當提高保姆工資水平，鼓勵保姆提供優質服務，形成良性循環；大力招商招聘，吸收京郊富余勞動力和外地未回鄉人員。第二，規范保姆市場的行業管理。對愿作保姆的人員提供“報名、培訓、審核”的一站式服務；本市失業人員享受彈性就業的社會保險補貼；督促家政企業崗前的正規培訓；出臺家政企業的市場準入、等級評定以及保姆行業的等級資格認證制度；及時公布企業的信用等級、保姆的等級資格等信息。第三，建立服務過程監督機制。開放呼叫熱線96156，只收取市話費，在提供服務的同時受理投訴，市社區服務中心根據投訴多少對家政企業進行優勝劣汰。

　　記者：這些措施落實之后，明年“兩節”還會出現保姆荒嗎？

　　底志欣：保姆市場情況非常復雜，與戶主、保姆等個人因素也有很大關系，光靠哪個部門不可能有效緩解保姆市場的壓力，這就需要政府、行業協會和全社會一起努力，促進保姆市場的良性運行。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們應轉變傳統意識對保姆的認知，消除歧視，讓他們在工作時感受家的溫暖，用真心與愛心留住他們。(記者　程少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