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禁即入 等待非公經濟36條

　　本報記者 周 揚 上海報道

　　在黃發靜珍藏的相冊里，有一張和溫家寶總理的合影，攝于2004年8月28日。身為溫州日豐打火機有限公司的董事長，黃以企業家代表的身份參加了8.28溫州非公經濟座談會，在會議結束之時，黃斗膽攔住溫家寶總理，提出合影的要求，總理竟欣然應允。

　　黃常常掛在嘴邊的，不僅僅是這張照片。溫州座談會上討論的《促進非公經濟發展政策性文件框架思路》(下稱“非公經濟36條”)因為只有7個企業家親眼目睹而顯得愈發神秘。

　　在8月28日之后的浙江省，關于非公經濟36條的討論持續升溫，包括政府、行業協會、企業界各個層面的各種討論會議接二連三：民營企業有了怎樣的機遇？非公經濟36條中放開的市場領域究竟該不該先下手為強？

　　躍躍欲試者和靜觀其變者都在期盼36條正式文件的出臺。

　　36條的前世今生

　　國務院關于促進非公經濟發展的立法設想其實早已有之。

　　據國家發改委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今年3月，溫家寶總理對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起草的《關于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建議》做出批示，要求有關部門著手研究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一些重大政策性問題，最好形成指導性文件。

　　在《國務院2004年工作要點》中，該文件被列為國務院下半年的十項重點工作之一。自此，國家發改委、國務院研究室牽頭成立了促進非公經濟重大政策專題研究小組，科技部、財政部等24個小組成員單位參與了文件的起草和修改。

　　時至7月24日，國務院在青島召開了第一次促進非公經濟發展座談會。一份全稱為《促進非公經濟發展政策性文件框架思路》的文件被與會者廣泛討論。據新華社報道，這個文件共分8個部分，40條。

　　在青島座談會的討論基礎上，該文件被再次修改，并于8月28日第二次出現在溫州景山賓館。此次的促進非公經濟座談會，溫家寶總理親臨現場，召集浙江各個行業的民營企業家共7人征求意見(詳見本報9月6日1版報道)。會上的討論稿共分為7個部分，36條。涉及到非公經濟的市場準入、融資渠道、企業維權和政府監管等內容。

　　據悉，在青島、溫州兩次座談會的基礎上，國家發改委和國務院研究室的專題工作組起草了《國務院關于鼓勵、支持和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若干意見》(征求意見稿)，并于2004年11月12日下發到各有關單位，同時要求11月19日前將書面意見反饋至發改委中小企業司和國務院研究室工交貿易司。

　　國家發改委一位參與文件起草的官員告訴記者，11月12日下發的征求意見稿仍為7部分36條，在溫州討論稿的基礎上作了進一步的細化和部分條款的調整。

　　在征集各單位和企業界的書面意見之后，文件還將作一定程度的修改，正式稿將以國務院行政規章的形式頒布，具體頒布日期還未確定。

　　溫州版：31條

　　在中國民營經濟最為活躍的浙江省，地方政府對非公經濟的脈動覺察極為靈敏。

　　自8..28非公經濟座談會之后，對應于國務院的“36條”，溫州市政府也出臺了促進非公經濟發展的“31條”。

　　10月22日溫州大會堂，溫州各區縣800家重點企業的頭腦們和1200多名機關干部齊聚一堂，召開“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大會”，重點討論“31條”。

　　時任溫州市委書記的李強表示，下一步溫州要支持非公經濟進入壟斷行業、公用事業、基礎設施、社會事業、金融服務等五大領域，“全面清理、廢除限制性的政策，制訂非公經濟的禁入目錄，除了明文禁止進入的極少數領域之外，其它所有投資領域均應向民間資本開放，真正實現無歧視的公平競爭。”

　　曾參加8.28座談會的黃發靜告訴記者，“36條旨在消除非公經濟發展的體制性障礙，實現不同所有制企業的公平競爭。”

　　而溫州“31條”的制定初衷同樣意即在此。原浙江省工商聯黨組書記夏益昌告訴記者：“‘36條’我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但‘31條’是地方政府在鼓勵非公經濟政策方向上發出具體聲音。”

　　在“31條”的討論之后，溫州企業家看到當地政府拿出了貨真價實的東西，“并不僅僅是條文說得好聽，我們需要把支持政策落實的表現。”

　　11月初，溫州市經貿委、財政局起草的《溫州市中小企業信用擔保財政扶植資金使用管理暫行辦法》出臺，鼓勵社會團體、行業協會、企業法人和自然人等投資創辦中小企業信用擔保機構，實行市場化運作，自負盈虧、自擔風險。市政府每年安排一定的財政資金予以補助。

　　“政府提供的扶植資金是看得見的真金白銀。”一位溫州企業家評價說。這些扶植資金主要用于：一、創業扶植，評定為創業扶持項目的單位，給予注冊資金額4％的補助，最高額度不超過80萬元。二、增資擴股扶植，評定為增資擴股扶持項目的單位，給予新增注冊資本額4％的補助，最高額度不超過80萬元。三、扶優補助，評定為扶優補助項目的單位，給予按扶優累計擔保額0.5％的獎勵，最高額度不超過50萬元。

　　“溫州政府對信用擔保機構的扶植政策與即將頒布的國務院36條不謀而合。”據一位看過《國務院關于鼓勵、支持和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若干意見》(下稱《意見》)的人士透露，《意見》中有明確條款表述為“支持非公有制經濟設立商業性或互助性信用擔保機構。鼓勵有條件的地區建立中小企業信用擔保基金。”

　　中小民營企業融資難是老生常談的問題，其根源之一便是信用擔保機構的匱乏，“溫州政府能夠將問題落到實處，體現了‘31條’的執行決心。”

　　相對于溫州政府的迅速跟進，杭州政府的先知先覺表現得更為明顯。早在今年2月25日，杭州市政府的14號文件《關于進一步促進民營經濟發展的若干意見》就已經頒布，這個共分33條的14號文件同樣有令企業家鼓舞的“干貨”：

　　用杭州市委書記王國平的話說：“這33條充分體現了‘非禁即入’的導向和姿態。”一是市財政每年拿出3000萬元支持民營企業技改；二是每年拿出5000萬元作為中小企業扶持資金。

　　在整個浙江，除了溫州、杭州，包括寧波、臺州等各地方政府在內，對于民營企業的促進扶持政策正在陸續出臺。“國務院36條明確了大體框架，地方政府便有了各顯神通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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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對于政府的聞風而動，企業界最初的躍躍欲試似乎已經冷靜下來，面對即將放開的壟斷市場，究竟有什么機遇？

　　中國私營經濟研究會會長保育鈞表示，民企投資本質上是用高效率參與競爭，但應當和國家整體的經濟戰略相一致。他建議說，“如果搶在‘36條’出臺之前盲目投資，很可能會與有關政策相抵觸，帶來巨大的投資風險。”

　　據一位了解《意見》內容的人士介紹，36條征求意見稿中明確提出“允許非公有資本進入壟斷行業和領域。”對于電力、電信、鐵路、民航等壟斷行業和領域，要引入市場競爭機制，非公有資本可以合資、合作、項目融資等方式進入；對于自然壟斷業務，推進投資主體多元化，非公有資本可以參股方式進入。對于涉及礦產等國家壟斷資源開發利用、需要統一規劃布局的項目，允許具備資質的非公有制企業參與開發和利用。

　　“壟斷行業談放開也已經很多年了，各個地方的民企實踐也在或明或暗地推進，但現實狀況怎樣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浙江民營企業家說，“在涉及到壟斷部門的利益調整時，僅僅憑36條的一紙文件就可以協調么？”

　　有這種心態的浙江民營企業家并不在少數，據記者了解，即便是參與過8.28座談會的企業家都抱著等待觀望的態度。“雖然看到文件寫得很明確，但還是不放心在壟斷領域投資。再等等吧。”寧波方太集團董事長茅理翔說。

　　另一方面，政府的自身利益在促進非公經濟發展過程中同樣是難以逾越的一道檻。

　　譬如在社會中介服務領域。36條的征求意見稿中指明“鼓勵和引導行業協會、商會等社會中介組織積極為非公有制經濟提供服務。各級政府要加大對服務機構的支持力度，堅持社會化、專業化、市場化原則。”

　　但溫州市工商聯近期關于中介組織的一項調研顯得不那么樂觀。

　　行業商會的成立要到民政部門登記，還要經貿委批準，然后才可以委托工商聯行使職責。“這兜了很多圈子。想成立商會的行業，希望接受工商聯的管理，卻因為這層手續而不得不成為政府的附庸。”溫州工商聯調研處的一位工作人員說，經貿委下屬的行業協會帶有濃重的行政色彩，會長、副會長一般由退休的經貿委官員擔任。“這樣的‘娘家’，讓不少行業協會變成了二政府。”

　　這顯然與中介機構“社會化、市場化”的初衷相背離，“工商、稅務等部門的自身利益多且雜，要求他們在民營企業發展道路上開閘不是僅憑文件就可以解決的。”上述溫州市工商聯人士說。

　　“無論如何，36條在促進非公經濟的發展方向上有了明示。”茅理翔評價說，而最終——要看各級政府的執行力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