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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8日，2004中國企業創新年會在北京國賓酒店舉行。本次年會指出，中國正迎來以“開放狀態下自主創新”為特征的第三次創新浪潮，中國企業應該學會通過創新贏得高增長。
主持人：接下來邀請一位尊貴的嘉賓，北大管理學院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先生，請厲先生致辭。
厲以寧：
我覺得這個會開的非常重要，因為的確當前是處在第三次創新的浪潮中。現在我有幾個情況需要講一下。這次創新浪潮提出自主創新，因為自主知識產權對任何一個國家都是最重要的。經濟學界流行一個故事，不知道大家聽過沒有，有兩個人到郊外去旅游，忽然聽到老虎叫，老虎要來了該怎么辦，一個人趕快蹲在地下，從背包里把運動鞋取出來，換成運動鞋想跑，另一個人就說老虎跑的比人快，你換運動鞋有什么用，這個人說了只要我跑的比你快就行了，第二個人不慌不忙，也蹲在地上把鞋脫了，爬到樹上去，老虎不會爬樹，吃不著，就往前追，把換運動鞋的人吃了，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點，經濟中的大風大浪是不能避免的，我們的企業不要認為我能躲，躲有什么用？換運動鞋也是躲。要有自己的絕招兒，有自己過硬的本領，老虎不會游水，你會游水，游過河了，老虎沒辦法，老虎不會爬樹，你會爬樹，如果更有絕招兒，你是武松，把老虎打死了就更棒，所以要有絕招兒，如果沒有自主的知識產權，可以想象一個國家的經濟最后是不能頂得過大風大浪的。
在當前我們正處在一個關頭，用什么話說呢？巨人正在過河，跨國公司準備登陸中國，因為WTO已經第三年了，兩年的過渡期取消了，正準備渡河，過了一半，還沒有上岸。在這個期間留給中國企業的日子不長了，應該抓緊最后的時間，好生整合，好生創新，國有資產重組是非常必要的，民營企業介入是幫助國有資產重組的，你不抓緊時間把國有資產重組，民營企業趕快進入，都是分散的，那時候巨人一旦登陸以后，何以應戰呢？就被它各個擊破了，所以一定要看清當前的時機。我們談企業創新有絕招兒，是指技術創新，而在管理上，在體制上同樣需要創新，因為這樣才能整合我們的隊伍，才能形成中國的巨人，中國的巨人在這兒等著，你來吧，咱們較量吧。
在當前的經濟學界正在討論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挺有意思的，叫中國能否繞開重化工階段，因為什么？發達國家的發展經過一定的階段，經過輕工業階段，然后到重化工階段，然后再到消費品制造階段，然后到IT階段等等，中國是不是還要跟他們一樣的經過一個重化工階段呢？技術有跳躍性，發展有跳躍性，重化工業會帶來很多問題，因此提出來中國能否圍繞重化工階段。經濟學界討論這個問題的最后結論，小國可以繞開，中國是大國，無法繞開，13億人口的大國怎么繞開這個階段？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我們要建立自己獨立的體系，13億人口大國，沒有自己獨立的供應體系，沒有基礎工業，那是不行的，重化工階段是繞不開的，但是重化工階段繞開的，但是重化工階段的內容可以改，不是走過去的重化工階段的路子，現在有自主的技術創新，自主的知識產權，因此重化工階段關鍵在于技術全部換了，不對環境那么多的污染，對環境的損害減少了，資源消耗率減少，讓社會的質量提高，才能更具有競爭力。既然繞不開重化工階段，從宏觀角度講，政府應當鼓勵企業自主創新，包括IT的產業怎么跟傳統產業結合起來？我到印度考察過，印度的軟件行業很好，可是我回來寫報告是這么寫的，印度的軟件產業雖好，但是跟國內的傳統產業是沒聯系的，完全以請外國人打工的姿態生存的，賣軟件，提供服務的，中國有軟件也可以賣，但是中國的軟件工業要發展，必須跟傳統產業結合，走中國的新路，這就是巨大的創新課題，包括重化工繞不開，但是一定要創新。
進一步考察，擺在我們面前重要的問題需要探索，一個什么問題呢？工業化道路究竟怎么走？從1990年以后我們成為低水平的世界工廠，低水平的世界工廠是什么意思呢？按照外商投資、來料加工，三來一補等等都屬于低水平的世界工廠，為什么？因為我們可以增加就業，他來建廠，我們可以增加稅收，我們增加稅收還是有條件的，是犧牲了國內企業做代價的，因為它的稅收比國內的企業要低，這個稅收當中犧牲了國內企業，而投資是他的，利潤是他拿走了，他消耗的能耗是中國國內的能耗，電力這么緊張，他消耗電力，石油這么緊張，他在消耗石油，還有他把污染留給了國內，是這樣的世界工廠，低水平的市場。當然這可能是必要的階段，也可以這么說，但是我們今天的任務要走向高水平的世界工廠，什么叫高水平的世界工廠？三個條件。第一個條件，高水平的世界工廠應該成為世界制造業的中心，不能單純是來料加工的問題，成為世界制造業中心。第二，成為世界工業的研究開發中心。第三，擁有更多的自主知識產權的國家。符合這三個條件，就成為高水平的世界工廠，成為高水平的世界工廠，同樣離不開創新的問題。
我們現在談到創新問題，談到企業發展的時候，不要輕言泡沫，動不動就是泡沫，泡沫經濟，這種看法是不對的，泡沫經濟當然不好，哪兒那么多泡沫經濟，長江流經三峽難道沒泡沫嗎？總有泡沫，水庫放水沒泡沫嗎？總有泡沫，有泡沫沒關系，流一點泡沫就少了，遇到灘險泡沫又來了，經濟總在泡沫多、泡沫少中前進，絕對沒有泡沫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不要輕言泡沫經濟，有一點泡沫不要害怕，要把泡沫經濟和經濟的泡沫區分開來，有一點經濟泡沫算什么呢？特別是當前要解決的是別有用心的人正在以泡沫經濟為他自己的利益服務，房地產是泡沫嗎？中國現在的房地產是泡沫嗎？可是國外的經濟學家正在說中國的房地產是泡沫經濟，即將崩潰，正在為大舉進軍中國的房地產市場做準備，把你打壓下去，中國房地產泡沫，趕快收緊銀根，中國的房地產價格下來了，他趁機而入。中國的《新經報》很多中小房地產被他收買，人家講你有泡沫，不是關心你，夸大事實，中國房地產主要是結構問題，因為從供給方面講，房地產價格上漲是有原因的，土地價格在上漲，土地批量有限，土地價格占了房地產價格的40％，這能擋得住嗎？土地資源是有限的，上游產品價格下來，房地產是下游產品，能不受影響嗎？所以供給方面表明價格上漲了，從需求來講，居民要擴大居住面積，居民想買房，不但想買房，而且感覺到利率經過調整以后，仍然是負利率，要保值怎么保？買股票被套住了，買房子是最保值的，與其留現金在家里，與其買股票，與其存款利率是負的，遲早要買房子，這個需求壓不住。現在講城鎮化，農民要進城，舊城就要改造，就要拆遷，要蓋新房子，真正的需求放在前面，這種情況下，價格的上漲應該說不是泡沫造成的，實際上是供求決定的，供求決定怎么辦？兩個辦法解決，宏觀調控，第一個辦法，從宏觀調控來說，銀行利率的提高，對抑制生產資料的囤積是有好處的，因為銀行利率提高，對囤積有好處，每個企業都有超正常的儲備。第一，將來漲了我不怕，第二，萬一需要錢賣了，是超正常的儲備，比銀行貸款利率低，可以制止這種行為。利率調整，土地的批量調整同樣是重要的，房地產上漲過快，多批點土地，房地產低的時候少批點土地，主動權在政府，要運用這個，光在那兒叫泡沫、泡沫，聽外國人的話，一打壓，最后吃虧的是中國，網上一些人不了解這個情況，你說房地產不是泡沫，房價高是合理的，都是替房地產開發商講話，錯了，不是替房地產開發商講話，是替國家說情，正如那年的股市一樣，不要過分地強調股市是賭場的問題，中國的股市應該從發展中解決問題，發展是主要的，發展中求規范，結果網上罵的是替大款說話，不替小股民講話，結果股市一下下來，一萬五千億老百姓的價值套住了，后悔已晚。今年房地產又遇到這個情況，我們要提高警覺性，真把房地產搞垮了，你想買便宜房子，沒有供給了，供給少了，需求又不降，房價能下來嗎？外商如果把房地產全占領了怎么辦？我們說他可以來，我們要競爭，通過競爭，要先打壓他再來登陸、收購，我們應該注意到這個問題。
我們對當前的創新還應該看的更廣一點，中國最大的市場是農村市場。農村怎么提高收入？現在在體制上正在創新。甘肅、陜西、貴州，中國的農村正在悄悄起變化，什么變化？新的合作組織正在產生，新的合作組織是農民自發組織的，跟過去的合作社是不一樣的，名字叫專業協會，有的地方叫經濟聯合體，有的地方叫公司，但更多的用專業協會的方式，一家一戶還是搞我的生產，但是組成了協會，因為是公司跟個別農戶打交道，公司是強者，農戶是弱者，可以卡價格，卡等級等等，農民沒辦法，農民自己組織起來了，成立專業協會，協會是強者，協會和公司定合同，協會代表一大幫農民，而且是專業協會，在甘肅最窮的定西市，到處是協會，馬鈴薯協會，定西是全國馬鈴薯之鄉，花卉協會、蔬菜協會、蘋果協會，把農民都組織起來了，在體制上發生了變化，這是新的適合于市場經濟的農民的合作組織，對保證農民有收入好處。當然在技術上正在發生新的變化，我在山東考察，科技特派員制度，科技特派員跟科技復線長是不一樣的，科技副縣長掛一個職，聯系聯系工作，不能保證農民的收入，科技特派員不一樣，都是農業的科研人員，停薪留職報名，根據你的專長下到農村去，跟專業協會取得聯系，比如我是種葡萄的，我會養牛，跟你聯系，這樣成為利益共同體中的一員，舉兩個例子，科技部提供的材料，一個是新疆某一個地方，那個地方產葡萄，當地的葡萄品種不好，所以葡萄個兒也不齊，農民用簸箕賣，一簸箕五毛錢，農民窮，賣不出去，一個科技人員去了，通過協會跟農民取得聯系，告訴大家怎么改良品種種葡萄，葡萄出來又大又甜，而且賣的方式改變了，三塊錢一盒，小紙盒一盒，公司定單，每賣一盒三塊錢，給科技人員一毛錢，一年好幾萬收入，農民都富了，這叫利益共同體。
還有一個科技人員會技術，棉花的秸稈過去都燒了，污染，他把秸稈清化一下，最后粉碎了，變成能夠喂牛的飼料，秸稈用了，三畝棉田的秸稈可以喂一頭牛，新疆有五千萬畝棉田，秸稈都利用起來，多養一千七百萬頭牛，現在新疆全區的農民五百萬頭，農民就富了，科技特派員制度是把創新成果直接下去，這個巨大的變化我們應該看得到。中國農村是個大市場，九億農民，現在開發拉美小國家的市場，非洲國家幾百萬人口，中國九億農民，人家都羨慕這個市場，自己要想辦法開發。電冰箱也好，空調也好，農民收入提高以后，每家每臺冰箱，裝一個空調，買一臺電腦，中國的市場多大，有的過幾年更換一次，全世界都羨慕這個市場，創新為我們創造市場，從需求方面說，收入提高了，有購買力了，從供給方來說，不斷推出新產品，能夠適應中國需要的產品，我們這個市場之大，中國長期的經濟穩定發展是有保證的。
我感到今天這個會很好，希望能夠第三次創新浪潮取得更大的成就，關鍵在于企業的共同努力。
謝謝大家。
主持人：
非常感謝厲老先生給我們做了高屋建瓴的很精彩的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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