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欒國磊 廣東南澳報道
時間在李瑞義的回憶中流回到從前。肆虐的臺風自古以來就是南澳漁民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世代相傳,每逢農歷七月,他們總會帶著豬頭、大魚等祭品到前江海灘施孤,撫慰海中之“鬼”,祈求風調雨順。
直到15年前,當南澳風電開發公司正式成立并逐步開始發電后,海島上的居民對風的敬與畏,發生了悄然的改變。
這種改變讓李瑞義心存感慨。李是南澳風電開發公司的總經理,曾幾何時給這座海島帶來莫大災難的風,現在對他來說已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南澳島位于臺灣海峽喇叭口西南端,有“風縣”之稱,丹麥專家考察后認為這在世界上也算是發展風電的最佳地區之一。
南澳的成就
綿延起伏的東半島大王山上,132座風電機組成一個“風車陣”:潔白的柱子,巨大的風扇,或遠或近,或高或低,或成排,或錯落,現在風電場已成為這個國家4A級旅游區最吸引游人的景點之一。公司投資200多萬在山頂遍植的各種觀賞樹木,被環山公路割成一圈圈環繞的“綠帶”。公司行政部經理許俊鴻指著旁邊的牌子說,“這里還是全國首個風電科普基地,每年這里接待的游客和學生達十多萬人次”。
“廠區”沒有繁忙的生產場面,整個風電場只有幾十名工作人員,主管電場的副總林遜主要活動范圍在辦公室和中控室的屏幕前。每臺風電機內下方都有自動控制的電腦,每天的現場值班人員負責在各個風機間巡視,處理遇到的一些小故障。
風能本來就是清潔的,它推動風輪轉化為機械能,然后再變成電能,經變壓后通過海底電纜送到缺電的珠三角。林遜說,公司很重視在生產環節同樣保持清潔,齒輪箱的油耗降低,廢油可回收利用,甚至在風電機的選址上也“盡量避免了影響鳥類的飛行路線和植被破壞”。
南澳是個經濟并不發達的海島縣,幾乎沒有什么工業基礎。發展風電本來是為了解決當地的用電問題,現在全島總裝機容量已達5.4萬千瓦,除了當地用電之外,每年1.4億千瓦時的發電量中有超過1.1億外送到廣東電網,公司每年有數千萬的產值和600多萬元的財政貢獻。此外,風電還盤活了當地經濟,輻射帶動了海洋化工、生物制藥等相關產業的起步。
“我們最得意的還是自主研發的風電機”,林遜說,國產機組可使整個風電成本降低1/3,公司與浙江機電研究院開發的機組已經在國內領先,從250瓦到750瓦的機組,目前銷售狀況十分火爆。
李瑞義現在主要的工作是出差。公司兩年前就制定了“走出去”的戰略,目前公司的技術人員在國內炙手可熱,而且大連、西藏等地新建風電項目也請他們協助管理。
成長的煩惱
李瑞義跑的主要是資金和項目,相對項目來說,資金是現在公司最需要的。南澳公司并不隸屬于五大發電集團,從一開始就是“白手起家”,靠丹麥和國內銀行的貸款發展起來的,這在早期國內風電公司中獨此一家。
雖然現在它已是全國第二大和亞洲海島最大的風電場,但公司不多的裝機還是先后用了8期11年的時間。從最初的一期的只有幾十萬資金和3臺共390千瓦容量的瑞典進口風機,到1994年之后通過與一些大公司合作開始逐漸增加裝機,一次規模達到十幾臺,總裝機3000千瓦左右。
許俊鴻的看法是,國內的風電從出生到步入成長初期用了近20年,而在國外風電發達的國家,風電已經進入成熟期。
目前國內的風電成本還是偏高。現在新建風電在廣東的上網電價是0.528元,南澳公司項目目前的上網電價是0.638元,而成熟的火電項目上網電價只有不到0.4元。而且,國家對風電并沒有一個穩定的“待遇”,從最初的0.43元到最高的0.77元,雖然公司也有利潤,但扣除還本付息等因素很難有發展。而且風電一般建在比較偏遠的地方,輸電線路和大片的土地也是不小的成本。
許俊鴻同時表示,現在新建項目如果總裝機達到5萬,單機達到1000千瓦的規模,在目前的電價水平下日子就比較好過了,“規模越大越主動”。
公司也曾嘗試過“內引外聯”,但與大公司的合作并不愉快。“雙方不在同一起跑線上,他們幾千萬的項目可以放好幾年,拖也把我們拖死了”,林遜說,而且部級單位在談項目圈地上的優勢更是他們小公司所望塵莫及的,“目前國內風電項目多數是實驗和示范性的,大公司撥一點錢,同時給這個項目很多補貼”。
目前國內在充分利用風能上還與國外技術有一定差距。“這是我們必須補的一課”,許俊鴻表示,在風機研究上國外已經普遍使用2000千瓦左右的機組,最大的海上用風電機已經達到單機5000千瓦。同時,在測風和定點上,在同一區域、同等條件下,不同位置的風機的發電效果、運行質量和成本大不相同,有的甚至可能相差一倍。
“我們現在處于嚴峻的考驗期,熬過去就熬出頭了”,許俊鴻訴說著他們成長中的焦慮。
未來之路
在2004年中國能源戰略和投資峰會上,中科院院士何祚庥曾提出,在目前全國電力緊缺的情況下,應該大力發展風能,因為風電上馬比較快,只需要用周和月來計算,后面的機組沒建好,前面的已經可以發電了。
1995年,原電力部曾在北京召開了一次國際風能大會,會上提出到2000年底全國風電裝機達到100萬千瓦的目標,之后全國也曾掀起了上馬風電的風潮,但直到去年,全國的裝機才有56.7萬千瓦,主要分布在新疆、內蒙等風口和沿海海島上。而國家發改委提出的新的目標是,到2020年全國達到2000萬千瓦,這是現在的幾十倍。
林遜對這個規劃能否實現表示擔憂,至少現在他只是付之一笑。他解釋,風電的一次性投資非常大,一千瓦的成本大概在六七千元,一個10萬千瓦裝機的項目大概需要資金8億左右,如果加上海底電纜等成本會更高。另外,風電站占地非常大,盡管多是偏遠地方,審批土地的時候總是比較麻煩。
而且風能本身的限制也是其難以吸引更大規模投資的一個原因,風能完全是“靠天吃飯”,不具有火電那樣的可調控性,像南澳每年多風的季節是9月到第二年3月,而在夏季用電高峰期則處于少風期,風電本身的質量等因素目前也不夠理想。
“發展風電最關鍵的是國家態度”,林遜認為,這在國際上也不能例外,德國、丹麥、美國、印度等風電先進的國家都有國家或州立法向風電傾斜。國外的貸款周期一般超過20年,而在國內只有不超過10年。在電價上一般實行可以與水火核電競爭的補貼,在稅收環節實行優惠,國內目前雖也是如此,但電價并不穩定,稅收雖然只收原來的一半,但風電公司的利潤空間并不“誘人”。
一部《可再生能源開發利用促進法》正在制定中,有望明年提交人大審議。林遜希望這能在政策上有進一步的保證,而實際上,從前年電荒后,國家也出臺了一些風電發展的支持政策,比如稅收優惠一半就是那時開始的,還有國家實行風電項目的特許經營權公開招標,經營期為25年。
林遜還表示,近幾年國際上風電技術發展很快,特別是近海和海上風電的研究有了很大進步,以后風電的成本肯定會繼續下降。同時,風電必須走自己的路,開發自主知識產權的技術和設備,單靠一兩個公司的力量不可能完成整個序列的研究。“以前國內這方面的資金和技術力量比較分散,走了一些彎路。”
“風電前景依然一片大好”,許俊鴻說,畢竟我國的風力資源還是很豐富的。風電在目前我國的能源結構中只占0.11%,空間還很大,“但道路也依然曲折,中國風電起步較慢,還有待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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