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槍激戰(zhàn)皆為保護費 東北幫操控北京西站黑客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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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西站，亞洲最大的鐵路客運站，南北旅客匯集的交通樞紐，而一周前在該地區(qū)發(fā)生了一起“刀槍激戰(zhàn)”。隨著知情人自曝內幕，該起沖突背后的問題愈顯復雜，西站京津客運被東北幫幕后操控、收取“保護費”等問題露出“冰山一角”。

　　10月10日，在西站中裕酒店后門，兩伙不明身份者手持鳥銃、砍刀和木棒等相互毆斗，導致3人受傷。知情者稱，這次械斗是該地存在的兩個“東北幫”為爭奪西站南廣場京津客運控制權所致。而在半年前，西站已有一個涉黑團伙因壟斷京津客運，收取67萬余元保護費被端。

　　“槍戰(zhàn)”、“幫派”皆因爭奪西站京津客運而起。為此，記者于10月12日—15日，對西站的京津客運市場進行暗訪調查，并兩次乘車體驗天津之旅，果然發(fā)現其中“暗流涌動”。列車和正規(guī)的汽車客運線路，一些幕后力量便乘虛而入，操控眾多天津客車司機違規(guī)運營。“操控者”公開設立售票點，并收取“保護費”，司機怕遭報復不敢不交：“票提”(拉客人員)為收取提成在西站地區(qū)蜂擁拉客，甚至寫有“北京西站接站服務市場監(jiān)督處”字樣的房間內人員也參與其中。

　　這些車輛無固定發(fā)車時間，無安全保障，車內客貨混裝，擁擠不堪，為節(jié)省費用，少走高速路，眾多乘客飽受時間拖長和空間擁擠的雙重“煎熬”。對于這種局面，正規(guī)客運站的司機也是叫苦不迭，認為這不僅是對乘客利益的損害，也是對正常客運秩序的嚴重破壞。

　　10月12日中午，在北京西站對面的中裕酒店后門附近，這片剛爆發(fā)過刀槍激戰(zhàn)的地方已經恢復平靜，但周圍的人們對此仍心有余悸，“太嚇人了，(10月10日)打得血淋淋的”，旁邊超市內一女工作人員說。周圍人表示，當天參與械斗的人都是東北的，兩方之所以發(fā)生沖突就是為了爭奪到天津的客車的控制權，矛盾已經積累很長時間了，“周圍的很多人都知道，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

　　兩“東北幫”常沖突

　　一名票提(周圍人一般稱拉客者為“票提”)告訴記者，在西站地區(qū)存在兩個“東北幫”(因成員多為東北人被周圍人稱為“東北幫”)，分別控制南北兩個區(qū)域停放的天津牌照的客車，被周圍人稱為“南派”和“北派”。因為西站北廣場不能停車，北派所掌控的汽車大多停在西站對面的中裕酒店停車場內，對應南廣場，票提們也俗稱這塊區(qū)域為“北廣場”。在他們的控制下，“票提”拉來乘客，集中到他們設立的“售票點”分別到各自控制的客車上統(tǒng)一乘車，南北兩派從乘客所交車費中抽取“保護費”和給“票提”的提成。

　　在西站南廣場，記者輾轉找到了一名自稱曾經為南廣場的“東北幫”開車的男子小強(化名)。

　　小強說，兩個“東北幫”的矛盾激化是從今年開始的。北派的“生意”受南派影響“效益”下降。兩幫成員也多次放話稱，要把對方趕走。10月8日就有20多名南派人員聚集在南廣場停車場，準備向北派發(fā)動襲擊。當時這些人都拿著砍刀，其中還有1人用衣服包住鳥銃。可后來不知什么原因，他們沒有“干”成。隨即在10月10日就發(fā)生了刀槍混戰(zhàn)的大沖突。

　　“北派”京津線路已停運

　　10月13日下午，一名“票提”透露說，在北一出口對面的地下廣場里，南北兩個幫派均設有“售票處”。10月10日兩方發(fā)生械斗后，北派的“售票處”不再發(fā)去往天津的汽車。隨后，記者從北派“售票處”及中裕酒店停車場人員了解到，北派去往天津的客車確實已經“停運”。記者在該處確實未能找到天津牌照的客運車輛。

　　載一乘客交5元保護費

　　據小強介紹，兩個“東北幫”明目張膽向司機收取“保護費”，只要西站出來的乘客去天津，票提將他們帶上“東北幫”所控制的車，“東北幫”人員可以從每名乘客所交的車費中拿走10元，其中5元是“保護費”，其余5元作為提成付給拉客者，如果司機不配合，車就別想開出站。

　　小強說，在南廣場約有10多輛大客車，如果每車乘三四十人，每天發(fā)兩趟計算，那么他們每天就可以提成數千元之多，再加上一些小轎車，也被他們壟斷，“這里面的油水更難以估算”。

　　在10月12日—13日的采訪中，多名司機和票提證實了此事，記者也親眼目睹了交錢的過程。

　　10月13日下午1時許，在南廣場西側停車場內，記者被一名“票提”領到了一輛天津牌照的中巴車內，車內已有數十名乘客。隨后，一名瘦小男子靠近中巴車向里張望，“30人。”車主說著立刻掏出150元給了他。

　　車主上車后告訴記者，25元的票價中，5元是給“票提”的提成，5元是場子費，也就是保護費，而作為車主的他只能得其中的15元。

　　中巴、大巴等大車如此，小車也不例外。10月12日下午2時10分左右，一輛天津牌照的紅旗轎車剛進南廣場停車場，就被數名男子盤問是否為天津的車。2時30分左右，在一名票提的引領下，記者和另4名乘客擠進紅旗車，那幾名男子和拉客者就站在車門旁，一名拉客女子先喊了聲：“掏錢啊，一人5塊”，紅旗車女司機剛從一乘客手里接了50元，便全部遞了出去，那女子數清錢數后，點點頭，此時車才緩緩開出。

　　在路上，該女司機解釋說，進了那個場子，除了交停車費之外，還得交兩種錢，一種是給票提的提成，票提每拉來一個乘客給5塊，第二種就是保護費，也是按人頭的，拉一個乘客交5塊。“這是規(guī)矩，不交就別想走”，該女司機嘆氣說。

　　-事件追蹤

　　警方嚴密監(jiān)控械斗受傷者

　　10月12日下午，記者從水利部醫(yī)院了解到，在10月10日械斗中受傷的孫長征正在隔離病房治療。他剛被送來搶救時，只有2名警察看守，到12日時已經增加到4名。一知情人介紹，他被送到醫(yī)院時，警察問他如何受傷，他稱自己是過路時被陌生人亂刀砍傷。后據警方調查，孫長征是西站“東北幫”的重要成員之一。警方擔心孫會逃跑或者自殘，對其一直嚴加看管。其他的涉案人員，警方也在抓捕之中。

　　昨日下午，水利部醫(yī)院人員稱，傷者孫長征已被轉往公安醫(yī)院治療。鐵路總醫(yī)院外一科的工作人員也表示，在10月10日的械斗中臂膀被不明銳器擊傷的吉林人曲振國早已出院。

　　記者了解到，此前，西站地區(qū)已有一個控制客運收取“保護費”的團伙被打掉。今年4月初，李某等7名犯罪嫌疑人因涉嫌組織、領導和參與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海淀檢察院批準逮捕。承辦本案的海淀檢察院批捕處檢察官薛艷潔介紹，這是海淀檢察院第一次批準逮捕涉嫌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嫌疑人。

　　據警方查實，自2001年起，李某等7人壟斷了北京至天津的個體客運市場，以幫助拉活攬客為名，采用威脅、毆打、恐嚇等手段，強行索取了67萬余元的保護費。此前發(fā)生在西站附近的多起傷害案件與李某等人有關。

　　-記者調查

　　“票提”拉一個客提成5元

　　10月12日中午，北京西站通向地下廣場的大廳內，隨處可見手捧“北京—天津全程高速”牌子的人，逢人便問：“去天津嗎？”記者剛一搭訕，便被一中年婦女纏住不放，她一直跟著記者來到地下廣場，并反復強調說，“這些車也是正規(guī)的，雖然是個體承包的，但跟國營一樣，下面有專門的售票點”。

　　地下廣場北面一出口的外面有數排簡易平房，迎面的一間房上寫著“北京西站接站服務市場監(jiān)督處”，西北角的一間房就是北京—天津的售票點。那名中年婦女把記者帶到平房門口，對里面一個女售票員喊了聲：“人領來了”，接著就催促記者買票，女售票員和外面的幾名男子也說，“馬上坐滿就走，每人25元，半小時一班車”。記者隨即借故離開。

　　在“北京西站接站服務市場監(jiān)督處”，記者發(fā)現房內有兩名未穿鐵路制服的女同志。記者詢問有無到天津的正規(guī)車，一名年輕女子走出來說，“就在后面，我?guī)�你們去”，結果記者又被領到了開始去的那個售票點。

　　售票者和旁邊男子讓記者乘桑塔納去天津，每人50元，夠4個人就發(fā)車。這時，一名桑塔納司機拉著記者去坐車，并給了售票點10元錢。記者問及個中原因，他低聲說：“我們在這里拉活兒不能喊站的，只能在這里買，不給他們錢不行啊，這可是這里的規(guī)矩，地頭蛇惹不起。”隨后他又拿出10元給了那名“監(jiān)督處”年輕女子，說是拉客的提成，每個乘客5元，而當記者表示不能馬上買票走時，他又忙去退錢。

　　搭黑車到天津耗費5小時

　　10月13日下午1時許，記者在一男票提的帶領下，來到西站南廣場西側停車場，上了一輛天津牌照中巴車。

　　“包都放在后備廂里，放不下就塞車里。”兩名操天津口音的中年男子在招呼乘客上車，記者打聽得知兩人分別是司機和售票員。中巴車很快就滿了，車下還有十幾人。記者隨后被塞上車，坐在過道的加座上，過道內已經擠了4個人，車內座位底下、發(fā)動機蓋上、后排靠背等都堆滿了行李。

　　下午1時20分許，中巴車按“規(guī)矩”交了保護費、票提提成等費用后緩緩發(fā)動。

　　中巴車駛出市區(qū)，售票男子吆喝起來，“買票了，每人25元。”但男子收錢后卻不給車票，記者和另幾名乘客經過數次索要，售票男子才給了幾張沒有證章、號碼、日期的“天津市公路汽車補充客票”，票上標注“無經營單位章無效”。記者等人當即對“車票”提出質疑，該男子稱，到天津后再找司機換。但直到最后，記者等人拿到的仍是無效“車票”。

　　由于發(fā)現中巴車一直未上高速公路，車到北京亦莊開發(fā)區(qū)時，乘客問為何不上高速未得到兩男子的理睬。下午3時30分，中巴車終于上了高速路。由于車內過于擁擠，兩批中途下車的乘客都是跳窗而下。

　　中巴剛進入天津境內，就直接從楊村出口下了高速路，司機交了35元過路費，而實際上，正規(guī)客運車一般從大羊坊橋進入京津塘高速公路，再從宜興埠下高速，到天津也就兩個小時的路程，應交路橋費60元。

　　下午約6時20分，中巴車終于到達天津東站，記者這趟“京津之旅”耗去5個小時。

　　-存在問題

　　黑車擾亂正常客運秩序

　　趙公口長途客運站是正規(guī)客運站點，記者了解到，去天津的乘客車費每人25.5元，如果需要保險則加收一元。

　　該站一輛天津客車車主趙先生稱，北京至天津的正規(guī)客運車，需要在車前放置北京市交管局與天津市公路管理運輸處頒發(fā)的客運證、北京市交管局頒發(fā)的外埠客車證、治安許可證和道路許可證。記者在西站暗訪時，在那里的客運車上沒看到這些證件手續(xù)。

　　趙先生還表示，他們每個月都要向天津與北京的長途車站繳納1000多元的進站費、500元的管理費、兩車站對每張票要扣除一定的票務款(天津扣除1.5元，趙公口車站扣10%、約2.4元的費用)，這些費用，黑車基本也都不需要繳納。

　　司機趙先生說，客運站共有50輛京津長途客運車，他的車三天才能輪到跑兩趟車，而那些黑車，每天都能跑幾個來回。由于收入不好，客運站很多車主都雇不起司機，只得自己開車，有的甚至還趁著休息時間，到西站加入“黑車隊伍”賺點錢。

　　搭黑車乘客利益難保

　　“表面上是對正規(guī)車的沖擊，實際上對乘客也是隱患”，一些正規(guī)車司機分析說，那些“黑車”從票價上看，差別不大，有的比正規(guī)車便宜一些，但是車內客貨混裝、加座擁擠，為省高速費盡量繞開高速路、耽誤行程，不買保險、乘客沒有安全保障，這些都是問題。而且“黑車”發(fā)車時間不固定，要么乘客不夠需長時間等，要么大量超員甩下乘客，具體時間乘客無法把握。

　　正規(guī)客運與黑客運對比

　　車費

　　正規(guī)客運：只有巴士，26.5元(普通大客，含1元保險)或32.5元(豪華大客，含1元保險)；開具正式車票。

　　黑客運：不分車型大小、車況好壞，巴士車一律25元，轎車一律50元，不給車票或者只給非正式車票。

　　路程

　　正規(guī)客運：大羊坊橋上高速路，宜興埠下高速路，全程97公里高速路；路橋費大巴80元，中巴60元，正常運行時間1小時50分鐘。

　　黑客運：馬駒橋上高速路，楊村下高速路，全程63公里高速路，比正規(guī)客運少走1/3；路橋費大巴55元，中巴35元，比正規(guī)客運節(jié)省20元。

　　本報記者 張劍鋒 公冶祥波 梁璐 廖衛(wèi)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