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經棟

　　編者按：一直以來似乎可以“源源不斷”供應的民工最近突然在長三角和珠三角緊俏起來，與此同時，一些原來的民工輸出地則出現了反常的“民工回流”現象。是大城市居高不下的生活成本讓低收入的民工無力負擔，是緊張的勞資關系讓民工學會了“用腳投票”，還是有更深層次的經濟原因？“民工荒”，能否理解成中國產業梯度轉移的一個敏感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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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對于轉出方和轉入方分別意味著什么？對于中國經濟長期保持競爭力又意味著什么？請看本期專題。

　　“民工潮”何以變成“民工荒”？

　　記者：今年以來，無論是長三角還是珠三角，都出現了民工緊缺的問題。而眾所周知，目前我國的就業形勢仍然比較緊張。一邊是招不到人，另一邊卻是就業不足，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

　　干春暉：事實上，民工尤其是技工不足這種現象好多年以前就已經出現過了。據我所知，上海早在10年就已經感覺到技工不足。目前，中國已經成為國際制造中心，長三角和珠三角這個角色特征最為明顯。而這些地方的勞動力由于供應有限，需要依賴外來的員工。但是，由于民工許多是來自農村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因此不能滿足企業的用工需求。除民工素質無法滿足企業的需求外，沿海經濟發達地區對民工落地生根也存在一定的限制，這也影響了企業的用工。

　　史晉川：我認為有兩個原因導致這種情況出現：一是沿海經濟發達地區有許多勞動密集型企業遷到經濟相對落后地區，許多民工在當地便可以就業，來沿海經濟發達地區找工作的人也就少了；二是沿海經濟發達地區由于生活成本高，盡管絕對工資可能比其他地方高，但相對工資卻比較少，因此民工更愿意到生活成本低、相對工資高的地方工作。

　　汪玉奇：當眾多的勞動密集型企業進入江西后，江西許多民工不再愿意出去打工。因此，沿海經濟發達地區需要加快產業升級換代，轉移落后的產業，發展能夠提供更高工資的產業，否則民工荒的現象還會持續下去。

　　石磊：我認為有三個原因導致民工荒：一是在一些沿海經濟發達地區，由于資方不尊重民工，使得勞資關系緊張，民工最終選擇退出；二是民工在城市處于邊緣地位，社會對其存在有形和無形的歧視，導致一些民工離開了城市；三是今年糧價上漲，農業收益提高，也吸引了民工留在農村。

　　產業轉移：東部無奈、中西部受惠

　　記者：民工荒現象預示了什么問題呢？

　　干春暉：民工荒在某種程度上傳遞了產業梯度轉移的一個信息。一些無法招到合適員工的企業只有提高工資，但這樣一來，企業的成本提高，國際競爭力下降，企業將面臨生存困境。為此，這些企業只有遷移到人工成本低廉的中西部地區，以求得生存。如果一旦形成了規模，則會出現產業梯度轉移的現象。

　　史晉川：事實上，從去年開始，浙江產業梯度轉移的跡象已經十分明顯，當時的主要原因是土地緊張、電力緊張等，這些導致了企業的生產成本提高，需要進行轉移。這些年，浙江的對外投資比較多，尤其是在溫州和臺州地區。如溫州今年以來的固定資產投資增長速度在省內的排名很低，大量的資金流入到其他地區。由于各種成本在提高，浙江南部許多勞動密集型的產業開始轉移到浙西、江西等經濟欠發達地區。當然，產業的轉移類型是不一樣的，有的是整體搬遷，也有的是在其他地區另建一個工廠。

　　記者：目前產業轉移的時機成熟了嗎？

　　干春暉：我認為民工荒雖然是產業梯度轉移的跡象，但是產業梯度轉移目前還不是特別明顯。事實上，現在的產業梯度轉移還存在許多障礙。從全球經濟來看，即使是美國，政府也是十分愿意發展勞動密集型的產業，因為這樣可以實現充分就業和社會穩定。而對產業進行升級換代，多是被迫，別無選擇。產業進行升級換代需要一定的基礎，如有充足的資金、技術研發力量雄厚等等。但是，對上海而言，我認為產業升級換代還沒有達到瓜熟蒂落的程度。上海近三年的一些經濟增長指標落后于周邊地區，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工業沒有得到比較好的發展。而對經濟相對落后的中西部地區而言，我認為在接受產業梯度轉移上也存在一定的問題。比較典型的問題是制度成本過高，我舉江西這個例子來說明。江西原先經濟發展緩慢，一個很重要的障礙便是制度成本過高，所以導致江西勞動力資源豐富但沒有發展起勞動密集型產業。為此，這些年江西省政府并沒有進行大規模的政府投資，而是著重改變政府、官員的工作作風，降低制度成本，使得經濟發展很快。因此，我認為，沿海經濟發達地區的產業升級換代時機現在還沒有形成，而中西部制度成本過高，加上目前中西部民工到沿海發達地區工作在交通上比較方便，因此導致中國產業梯度轉移的周期將比較漫長。

　　石磊：我認為現在并沒有出現產業梯度轉移跡象。民工回流是由于企業在用工上存在問題，是不正常的回流現象。

　　記者：中國的產業大規模梯度轉移，將在什么情況下、什么時候發生？

　　干春暉：現在還很難做出結論，按照理論，沿海經濟發達地區的產業梯度轉移是應該要開始了，但現在并不會馬上發生。長三角商務成本相對高，但制度成本低。同時由于當地產業聚集，反而吸引了中西部一些企業遷移過來。像東莞、昆山兩地IT產業聚集，企業很方便找到自己的供應商，這樣便延緩了產業梯度轉移。

　　“產業轉移”刺激中國經濟長期保持競爭力？

　　記者：產業梯度轉移是市場經濟發展使然，這對中國經濟發展將會產生什么影響？

　　干春暉：產業梯度轉移，一個很重要的作用便是能夠使得中國長期保持低成本競爭優勢。盡管沿海地區的成本在提高，但通過轉移仍然能讓中國保持競爭優勢。

　　史晉川：對經濟欠發達地區而言，產業梯度轉移無疑是一件好的事情。但對沿海經濟發達地區則要視具體情況而定，因為在傳統產業遷出去后，需要新的產業及時進入。如杭州目前在發展軟件、商貿等；而溫州新的產業并沒有形成，當地經濟有空洞化的危險；寧波則側重發展重化工業，一旦成功將為當地經濟的長久發展提供基礎。

　　汪玉奇：有些企業在珠三角只能獲取3％的利潤，而到江西投資后，卻可以有10％的利潤。低成本為這些企業的發展提供了良好的基礎。同時，產業梯度轉移對江西實在太重要了，可以加速江西經濟發展，提高城市化水平，和世界經濟融為一體。江西近些年招商引資能夠取得很大的成績，很大程度上是接受了長三角、珠三角、閩三角的產業梯度轉移。

　　石磊：就民工而言，一些技術好的人會從過于密集的沿海經濟發達地區轉到中西部，保持比較高的工資回報。而低層次的民工將會轉向邊際回報高、經濟發展比較快的地區。對產業來說，梯度轉移終將會發生。這樣會對我國經濟產生兩個比較大的影響：一是要素邊際回報趨同，二是各地分工將會更加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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