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關系到深圳百萬消費者的“商戰”6月2日爆發。“戰場”就在眾多大商場用于刷銀行卡的POS機上，“拒絕刷卡”成為這些商家的共同行動。起因是商家認為銀行向其收取的1%的刷卡手續費過高，致使商家難以承受。

　　在僵持了十余天之后，6月12日，深圳傳來消息，終報這場“刷卡風波”出現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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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手續費實施細則形成

　　深圳銀行業有關人士日前向記者透露，針對深圳地區新的銀行刷卡手續費實施細則已經形成，并已向有關主管部門上報，同時上報的還包括對深圳商家刷卡手續費的鼓勵和獎勵辦法。

　　據透露，依照央行有關規定，新細則主要對深圳刷卡商戶按不同行業歸屬重新做出細分。由于刷卡手續費是按行業劃分的，不同的行業手續費不同，因此，細分之后，部分商家的刷卡手續費將會降低。

　　據悉，在獲得有關部門批準后，新的刷卡手續費實施細則將立即開始執行。記者問及具體實施日期，得到的回答是：“這有待有關主管部門確定。不過，相信時間不會很長，在短時間內便可面世。”新的刷卡手續費實施細則和獎勵辦法正式出臺后，將適用于深圳地區所有的已經設立以及準備設立POS刷卡設備的商戶，而不僅僅限于前期集體“暫停刷卡”的40多家商戶。

　　記者經多方采訪得知，此次新刷卡手續費是深圳17家國內商業銀行組成的銀行卡專業協調委員會協商確定的，而非由深圳銀聯方面一家決定。對于目前流行的“銀聯統一制定手續費”的說法，有關銀行人士提出不同看法。他介紹，現行的深圳刷卡手續費也都是由各銀行協商確定的，銀聯及其專業網絡服務公司只是執行機構和結算平臺。手續費經由銀聯系統統一代收后，再根據規定分配給各發卡銀行和收單機構，所以將矛盾集中在銀聯方面“并不合理”。

　　對于新刷卡手續費細則的具體內容，有關人士表示不便透露。不過，該人士同時說，新細則中所定的價格將是銀行方面的最低執行標準，可以向上浮動。

　　另據介紹，制定新細則的工作并非緣起近期的“刷卡風波”。去年年底，深圳市銀行專業協調委員會已經開始準備對現有行業進行重新細分，經過多次調研及與銀行間的協商，才完成了新實施細則。有關人士特別強調，由于各地銀行卡的發卡機構、商家構成、銀行卡使用等諸多情況各有差異，因此，新的刷卡手續費細則主要針對深圳地區，并不一定適合其他城市。

　　“拒絕刷卡”為哪般？

　　6月2日上午9時40分至10時左右，記者先后來到深圳大型連鎖超市“新一佳”和萬佳百貨商場，兩家商場收銀臺的小姐都說，因系統維修，暫停使用所有的銀行卡。下午2時40分左右，記者在深圳國際商場珠寶柜前看到一位女顧客，千挑萬選地選中了一只玉鐲，價格將近8000元，但得知商場的POS機不能刷卡后，她非常掃興：“誰會帶幾千、上萬元現金上街呀？”該商場的收銀臺旁貼著這樣的告示：“因系統維修，自即日起暫停刷卡。由此給您帶來的不便，敬請原諒！我們將盡快完成維護工作。”在記者的盤問下，收銀員說他們是當天早上才接到“拒絕刷卡”的通知的，至于什么時候恢復刷卡還不知道。

　　記者意識到，醞釀多時的深圳商界與銀行間關于刷卡手續費率標準的爭執終于爆發了。

　　據了解，參加“拒絕刷卡”協議簽署的有42家大型連鎖商場，但真正付諸行動的是35家。

　　在深圳，商家的刷卡消費手續費率是1%。關于銀行卡手續費率的高低之爭，深圳商家從今年2月起就與銀行方面多次交涉，要求降低費率，但都遭到拒絕。2月27日，深圳市零售商業協會代表全體會員向中國銀聯深圳分公司送達《關于要求降低刷卡消費結算手續費標準的函》，并進行首次交涉，該函同時抄送人民銀行深圳支行及深圳貿工局。此后，雙方代表進行了3次磋商，但均未取得進展。4月27日，深圳市零售商業協會發出了《致深圳銀聯及深圳國內銀行同業公會的通告》，要求5月10日前給予明確的書面回復，否則將保留不少于50家大型連鎖商場聯合采取進一步行動的權利。

　　5月20日下午，銀商雙方代表就此進行談判。商家要求深銀聯將其刷卡消費手續費率在原有基礎上降低0.5個百分點。深銀聯及深圳國內銀行同業公會則提出自己的應對方案：到年底，如果參加此次統一行動的商家刷卡消費總量增長超過6成，銀行同意將目前的手續費率降低到0.9%；如果刷卡消費總量增長超過100%，則同意將手續費率降低到0.8%。由于雙方分歧過大，談判無果而終。

　　5月25日，商家對外宣布：決定在6月2日、3日兩天聯合拒絕刷卡消費。深圳部分商家在這兩天開始了“拒絕刷卡”的聯合行動。如此大規模的商家集體對刷卡手續費發難事件，在國內尚屬首次。

　　到底傷害了誰

　　持續兩天的“拒絕刷卡”行動于6月4日結束，但銀商之間關于費率高低之爭的矛盾并沒有到解決。在商家、銀行以及參與協調的政府有關部門對此均保持高度沉默的同時，社會各界人士卻紛紛發問：“拒絕刷卡”究竟傷害了誰？

　　商家的行動使持卡購物的消費者感到很不方便，宋先生就因此而推遲了自己購買電腦的計劃。他認為，商家的舉動可以理解，但希望雙方盡快解決爭端，不要因此得罪自己的“上帝”。劉小姐則認為，商家和銀行的矛盾導致無卡可刷是對消費者利益的一種漠視，直接損害了消費者的選擇權。

　　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的郭萬達博士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消費者是“上帝”，這談不上什么經濟學原理，而是最簡單的“商業原則”。“拒絕刷卡”銀行和商家都有責任，其結果不僅損害了消費者權益，也損害了自身利益。郭萬達不同意將此事看成是“市場行為”，認為這種所謂的“市場行為”并不市場。“如果銀行的刷卡業務是競爭而不是壟斷的，銀行也許就會好好地與商家坐下來談判。即使談不好，商場還有別的選擇。但情況并不是這樣，所以銀行不‘市場’。商場也不是市場行為，真正的市場行為一定是為消費者考慮的，因為只有為消費者的利益考慮，才是為商家自己考慮。”

　　廣東正翰律師事務所的肖文權律師亦認為商場拒絕刷卡消費涉及到消費者權益保護問題。他說，商場拒絕消費者刷卡消費，侵犯了消費者的選擇權，消費者可向商場主張自己的權利不受侵犯；銀行因為同商場的關系沒有處理好，導致商場拒絕銀行卡消費，也侵犯了持卡人的權利，消費者同樣可以向銀行主張自己的權利。他表示，在商場和銀行的博弈中，受侵害的是消費者。消費者的權利在有意無意中被忽略了，或者說沒有被認真地重視。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在消費者的選擇權或是正當權利受到侵害時，消費者對商場或是銀行兩者都可以起訴，保護自己的權益不受傷害。

　　希望爭端盡早解決

　　在沸沸揚揚的“拒絕刷卡”事件中，作為市場經濟的宏觀調控者，深圳市政府始終表現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介入”的中立態度。據稱，政府介入的底線是，培育多年的深圳刷卡消費的市場環境遭到破壞，從而直接影響到廣大消費者的利益。

　　有趣的是，恢復刷卡后的商家都表示前幾天不是“故意停止刷卡”，而純粹是“系統維護”。另據知情人士透露，由于前幾天的“拒絕刷卡”行動沒有得到銀行及銀聯方面的正面回應，恢復刷卡后，商家正醞釀新的行動，如設立“現金價”或“刷卡價”供消費者選擇，刷卡價將比現金交易貴1%左右，以刺激現金交易。再如，與銀聯中止POS機合作合同，轉而與各家銀行單獨洽談，以期降低刷卡費率。

　　深圳商家的舉動不僅引起了全國轟動，而且得到了國內同行的支持。中國連鎖經營協會6月7日發表《聲明》指出，深圳商家要求降低銀行卡手續費率是合理要求，應該予以支持。

　　目前，我國刷卡的消費額占零售總額的比重增長勢頭迅猛。以深圳為例，當地42家參加談判的零售商，2003年的刷卡消費額為46.69億元，比上年增加了382%，而當年這些商家交給銀聯的手續費就高達4659萬元。另據調查，在某些零售企業，如家電和家居建材等賣場，刷卡消費額已占到企業銷售總額的25%以上，最高的達40%。“顯然，刷卡消費越多，零售企業的利潤將被擠壓得越薄，商家又不能把刷卡的成本轉嫁給消費者。在這種情況下，留給商家的出路只有一條：以減少刷卡消費來減少損失，深圳商家拒收銀行卡也就順理成章了。”中國連鎖經營協會的有關負責人這樣表示。

　　中國商業聯合會6月9日就此事向國家發改委、商務部、中國銀監會、中國人民銀行等部門鄭重提出建議：盡快協商下調銀聯刷卡收費，并將銀聯刷卡中的比重收費由現在的0.7%下調至0.5%。深圳國內銀行同業公會和幾家銀行卡部的負責人日前均表示，無論商家采取怎樣的措施，銀行方面的態度不會改變，下降0.5個百分點手續費率絕對行不通。

　　記者在6月10日的采訪中了解到，銀行方面在保持總的立場不變的同時也表現出了一定的靈活性。深圳國內銀行同業公會有關負責人表示，在前不久銀行方面制定的“根據刷卡額增長，給予商家刷卡手續費優惠”基礎上，銀行方面將在近期對方案做進一步調整，包括對商家進行再細分，然后區別對待，采取不同的刷卡手續費率。但對具體細分后的一些費率標準，該負責人拒絕透露。

　　人們都關注事態的發展，希望銀商之間的爭端盡早解決。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的劉魯魚博士則從另外一個角度提出問題。他認為，這次“拒絕刷卡”事件的爭端屬于典型的兩個價格“卡特爾”(即價格聯盟)在打架。“‘卡特爾’往往會導致行業壟斷，而壟斷不利于市場發育，不能討價還價亦是不合理的。”

　　作 者：李南玲 李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