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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天則年鑒前言
茅于軾
天則經濟研究所在過去的一年中繼續我們關心中國，關心世界的追求，為了大家有一個更安全，更富裕，更融洽的環境在工作著。我們的力量是微小的，但是理想是偉大
的，是值得為之努力的。要想做好大家的事，首先要做好自己的事，天則經濟研究所需要更好的團結，更有效的內部管理。過去九年的成功，并不能保證今后同樣的成功，只有不斷努力，總結經驗， 對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才能更好地實現我們的理想。
過去的一年發生了震驚全球的9.11事件。美國在事件中死了三四千人，損失財產上千億美元，尤其是它改變了人們對事物的看法，這表現為美國政府事后的一系列反應，包括出兵阿富汗，總統多次出訪，組織全球反恐怖主義的統一戰線。美國的內政也正在經歷許多調整，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全，不得不更多地干涉公民的基本權利。然而這些措施未見得能夠有效地防止恐怖主義的再次襲擊，而且代價也極其高昂。因為這些都是治標之策，并不能消除恐怖主義發生的原因。
恐怖主義者是這樣一些人，他們是無私的，有理想的，追求正義的，是一些十分崇高的人。可是他們又是殘酷的，缺乏同情心，眼光狹隘的人，所以才做出極端損人損己的事情。這樣的人在歷史上一點也不少見。希特勒分子就是這樣一批人，文革搞武斗的是這樣一批人，主張不惜用武力解決人民之間矛盾的也是這樣一批人。還有更多的人沒有走得那么遠，但是他們的主張沒有什么不同。一個恐怖主義者后面有幾十上百個人在支持著，可見走極端的人并不在少。
我們常常將戰爭分成正義的和非正義的。恐怖主義者是在為正義而戰，反恐怖主義者也是為正義而戰。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的戰爭，雙方都是為正義而戰。只有為正義而戰才會不顧一切，慘絕人寰。如果為財富而戰倒反而不會做出這等極端愚蠢之事。這給我們的教訓實在是深刻的。二十一世紀的世界，為財富而戰，侵略別的國家，掠奪別人的資源，奴役別國的百姓，已經被嚴格禁止，過去搶的東西要一件件歸還，強迫人當慰安婦的現在要賠償道歉。為財富而戰恐怕不大可能大規模發生。但是為正義而戰卻正在大行其道。這正是二十一世紀人類要嚴肅對待的大事。
當然，并非一切戰爭都是錯誤的。為正義而戰的問題在于我有我的正義，人有人的正義。到底誰的正義是真正義并不那么清楚。只有一點是確切無疑的，那就是雙方都認為自己這方的正義是不容懷疑的，無論花費多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我想，也許只有為人權而戰才是應該的。日本人侵略我們，讓我們做亡國奴，要殺要關大權在他們手里。中國人完全沒有了人權。如果我們放棄戰爭，后果只會更悲慘。那時候訴諸戰爭是完全正當的。在日本方面來講，不論正義有多強烈，侵犯別人的人權是絕對錯誤的。毛澤東曾經承諾，中國永遠不稱霸。所以不論我們有多強大，永遠不可以去侵犯別人，強迫別人做我們認為正確的事。這樣的原則不但適用于國家之間，對內同樣也是適用的，對任何人，任何團體也都應當遵照同樣的原則。
給你所愛的人以自由，也給你不愛的人以自由。因為自由是人的天生權利，任何人無權剝奪別人的自由，除非他侵犯了別人。至于要不要給敵人以自由？那就看他是怎樣成為敵人的。有時候，本來是朋友或同胞，只是因為互相干涉自由才彼此成為仇人的。放棄了干涉別人自由的企圖，敵人又成了朋友了。想通了這一點，這個世界就會安寧得多。
2002年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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