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半小時欄目記者手記

　　簡介：

　　寶馬彩票事件發(fā)生后，許多媒體對此進行了報道，第一個揭開寶馬彩票案的是中央電視臺＜經濟半小時＞欄目，欄目先后三次派張凱華等記者前往西安進行報道。4月11日，＜經濟半小時＞播出“體育彩票個人承包承包商有造假前課”，5月8日，＜經濟半小時＞播出“寶馬彩票案真相大白”。這是記者張凱華在三次采訪中的感受，也是鏡頭外的故事。

　　正文：

　　金庸先生有部小說叫＜天龍八部＞。天龍八部是佛教中的八種神道精怪，各有奇特個性和神通，雖是它們是神，但由于它們也有人的七情六欲，因此同樣有塵世間的歡喜和悲哀。金庸先生以天龍八部寓意江湖的眾生相，事實上，這次寶馬彩票案件中的各方當事人，比如承包商楊永明、同伙孫承貴、劉曉莉等，剛剛被責令辭職的原陜西省體彩中心主任賈安慶、原西安市體彩中心主任樊宏，拒絕接受采訪的現(xiàn)場公證員董萍，揭開黑幕的業(yè)內人士王曉斑，以及爬上廣告牌的劉亮，他們處在不同的社會位置，各有所謀，各有所為，共同構成了這一幕精彩紛呈的悲喜劇。

　　勇敢、責任與貪婪、欺騙是這幕劇中的兩條主線，我看到了貪者的膽大心黑，也看到了弱勢者五步濺血、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決心。盡管勇敢和責任最終占了上風，盡管有了一個喜劇式的結尾，但劇幕中太多的貪婪和欺騙還是讓人有悲涼的感嘆。大幕即將落下，當事人各有所得，但承受這一結果的，卻不僅是這八個人。

　　一、楊永明

　　第一次來西安時采訪楊永明，他給我留下的印象是一個典型的江浙生意人：勤奮創(chuàng)業(yè)，小心翼翼地和別人打交道、算盤很精，為鋪墊關系不惜投入時間和金錢。在采訪中楊永明不承認他是承包商，也不承認他造過假，他正在向記者解釋這兩個問題的時候，被當時的西安體彩中心主任樊宏強行拉走，采訪中斷。

　　楊永明承包商的身份被記者批露后，記者第二次來到西安。楊永明通過中間人提出請記者吃飯，但據說迫于壓力他最終沒敢和記者見面。

　　楊永明在西安買了房子，全家在西安定居，據楊永明說，他有一個兒子，最喜歡的事情是和父親下棋。

　　二、孫承貴

　　孫承貴是記者唯一沒有采訪到的當事人，我們見到了他的妻子。她泣不成聲的表情至今讓我印象深刻，她說自己的丈夫無權無勢，只是打工掙錢。

　　早在楊永明出事之前，孫承貴就已失蹤，時間大約是四月初。他為什么要走，是自己的決定還受人所指，現(xiàn)在還是一個謎。他遺下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目前孫承貴的妻子靠織毛衣為生，兒子就讀小學。

　　三、劉曉莉

　　劉曉莉的家是一個位于城郊結合部的普通農村家庭：生活閑適，較為富裕。劉曉莉的丈夫穿著得體，接人待物精干而謙和，劉曉莉的談話做事，給記者的印象是家中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女主人。在記者采訪完劉曉莉之后的一個星期，劉向警方承認做假。事后記者多次給劉家打電話，但一直無人接聽。在看守所里，劉曉莉不再是一個閑適的女主人，而她的丈夫，在衣衫和鬢角，一定多了很多風塵。

　　四、賈安慶

　　賈安慶血壓高，以前不喝酒，但記者4月11日的節(jié)目播出后，他受到了國家體育總局的批評，幾個朋友請吃飯，他喝了半斤白酒，感覺很舒服。第二次記者到西安采訪寶馬事件，賈主任請記者吃飯，一起喝白酒，在酒桌上，我理解了他對彩票事業(yè)的感情和抱負，他也理解了記者的職業(yè)操守和社會良心，酒后賈安慶告訴記者，他的彩票生涯會因為此次而劃上句號。5月8日的節(jié)目播出后，記者再次到西安采訪，但沒能見到賈安慶，5月11日賈被責令辭職，當天，經濟半小時的獨家連線了賈安慶，賈向全國人民道歉。

　　五、樊宏

　　了解不深，唯一一次的接觸就是采訪，但這次采訪雙方都很不愉快。采訪過程中樊宏數(shù)次摘掉話筒，站起就走。在隨后采訪楊永明的時候，樊宏又把楊永明拉走。

　　六：董萍

　　第一次記者采訪了董萍，董萍侃侃而談，頗為自信。但隨后體彩中心公布了中獎者的資料，假身份證之事浮出水面，記者再次要求采訪董萍，但她始終沒有露面。據說她現(xiàn)在病休在家。個人的病事小，媒體所質疑的“公證”之病，事大。

　　七：王曉斑

　　記者剛和王曉斑聯(lián)系的時候，他拒絕了記者的采訪。他不相信這一切能被改變，他還擔心他承擔的風險。但最終，責任使他面對記者的鏡頭。4月11日王曉斑揭承包商黑幕的報道播出后，他果然接到了許多威脅電話；5月8日王曉斑又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節(jié)目中，此時真相大白，播后王曉斑給我打來電話，說了些相互勉勵的話，當時我想流淚，但我并沒有問電話那端的王曉斑的感受究竟如何。事后＜實話實說＞、＜東方時間＞等各欄目同行給我打電話想采訪王曉斑，王曉斑都回絕了，他說此事已經做完，他沒什么可說的了。

　　八：劉亮

　　我們的鏡頭曾經捕捉到劉亮這個17歲的大男孩非常純真和質樸的細節(jié)，我想，這也許就是楊永明、孫承貴等人對劉亮的最初判斷。誰也沒有想到，面對冤屈，劉亮不假思索地爬到了廣告牌上，此舉打亂了造假者的所有布署以及可能預想的協(xié)商解決。作為一個最無權無勢的人，劉亮憑血性和勇氣改變了這一切。在新浪、搜狐、新華網、央視國際數(shù)萬條的評論中，有一個帖子這樣說：建議把劉亮評為本年度十大杰出青年之首和五十年來感動中國人物。劉亮的故事教育了很多人：弱勢并不等于渺小。

　　這輛寶馬車應該屬于劉亮嗎？這個問題很快就有判決。但事實上劉亮還面對這樣一個難題，根據我國＜彩票發(fā)行與銷售管理暫行規(guī)定＞的第十八條：禁止向未滿18周歲者出售彩票和支付中獎獎金。不到十八歲周歲的劉亮，他能拿到這輛寶馬車嗎？這需要法律人士來進行評說。

　　眾生百態(tài)，各有所得，不管怎樣都是咎由自取。貪婪和欺騙，勇敢和責任，在采訪中我有過憤怒，也有過感動，但這些并不是職業(yè)記者所依據的標準，我們的標準是事實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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