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報道：銀監會“三道金牌”與“停貸”傳言

　　在浙江地區，政府突然改變“游戲規則”導致市場恐慌，企業直接反應是“抓緊收回應收款項，推遲支付應付款”；有的企業和銀行信貸人員一起將原來的貸款期限延長，防止將來可能的貸款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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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報記者 張小彩

　　“五一”節前的一周，中國金融市場波瀾驟起，并很快波及全球金融市場。

　　4月27日，市場傳言中國銀監會要求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和股份制商業銀行從“即日”起到“五一”節前停止發放一切貸款；28日，大部分股份制商業銀行停止發放貸款；29日，全球金融市場產生連鎖反應，香港、美國、日本、倫敦、澳大利亞，甚至南美股市、期市整齊下跌，黃金期貨創8年來單日最大跌幅。

　　4月29日晚，銀監會發言人在其官方網站發表澄清聲明，稱“銀監會從進一步加強信貸風險管理的目的出發，對當前商業銀行的貸款管理做過一些窗口指導”，但停貸之說“不準確”。

　　然而，各種猜測依然不時從業內傳出，尤其是加息預期顯得更加濃厚。銀行業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五一”黃金周。

　　市場行為扭曲

　　市場對“停貸傳言”反應十分敏銳。

　　4月27日下午，浙江地區的貼現利率已經從月息3.5‰上漲到4.0‰；其后繼續攀升，到4月28日晚達到4.58‰，而同期貸款利率只有4.2‰。與此同時，債券市場價格進一步下跌，4月29日，交易所市場百元面值的0213國債已經跌到了71.4元。

　　一家商業銀行信貸部人士告訴《財經時報》，在浙江地區，有關傳言已經引起市場行為一定程度的扭曲。人民銀行和銀監會過去基本用市場手段調節市場，而這一次政府突然改變游戲規則，導致市場恐慌。企業最直接的反應是“抓緊收回應收款項，推遲支付應付款”。比如，他們害怕將來向銀行貸款遇阻，一些企業本應歸還銀行的到期貸款暫時壓住不還了。

　　還有的企業和銀行信貸人員一起更改貸款期限，將原來的貸款期限延長，以防止將來可能的貸款困難。

　　海外金融人士則由此跡象推測：中國“不搞一刀切”、“不踩急剎車”的“軟著陸”信念可能發生動搖。全球金融市場包括臺灣和大陸相關的指數及澳大利亞礦石價格受到了影響。

　　一家股份制商業銀行的信貸負責人對記者說：“如果監管部門要求停止一切貸款，這種做法不僅‘荒唐’，而且可能導致商業銀行大面積違約。比如，商業銀行對企業的授信，實際就是銀企雙方簽訂了長期合同。在合同期內，只要授信額度準許，企業可以隨時使用貸款。銀行單方面停貸其實就是違約。”

　　在分析可能帶來的影響時，這位信貸負責人說，在間接融資占全部企業融資額90%以上的中國，銀行的資金流對于整個社會經濟體相當于人體的血液；停止貸款就相當于血液停止流動，“后果無法想象”。

　　三種猜測

　　4月29日上午，《財經時報》電話采訪一家國有商業銀行一級分行信貸部門負責人。他的第一反應是“這不可能，因為完全不合邏輯”，只有發生大規模戰爭才可能動用“非常手段”。

　　從邏輯上分析，僅4天“停發貸款”，并不能對過熱的投資產生實質性影響。目前業內對此消息的猜測基本上有三種：

　　第一種猜測是：很可能“五一”以后貨幣當局要加息，加息的具體內容是存款加1／4厘(0.25個百分點)，貸款加1／2(0.5個百分點)；為了防止商業銀行“突擊放款”，銀監會告誡商業銀行“暫停放貸”。

　　第二種猜測是：4月的信貸增長速度進一步超出有關方面的容忍范圍，從而要求商業銀行推遲放貸，待有關方面研究新的措施。從職責分工看，貨幣政策的窗口指導本應由中央銀行進行，因此人們推測，由于銀監會與商業銀行的聯系更為直接，為了達到“立竿見影”的效果，或也為使央行避開敏感潮頭，銀監會代表央行行使貨幣政策窗口指導的職能。

　　第三種猜測是：這是一場由于操作上的“事故”而導致的風波，不代表任何傾向。

　　但是從現實出發，人們似乎更愿意相信第一種——關于加息的猜測。盡管很多專家認為，中國使用價格工具(利率和匯率)來調節宏觀經濟的條件還不成熟。

　　或許也不是什么巧合。4月29日晚，美國公布的相關數據顯示，美國的核心價格指數(通漲率)高于市場預期。有專家推斷，原來猜測美國可能在8月進行的加息可能提前到5月。若果然如此，中國的加息空間會隨之顯現。

　　兩類銀行反應不一

　　《財經時報》獲悉，4月27日銀監會的電話通知精神，是針對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和11家股份制商業銀行的。在中國金融市場，這兩類銀行所占貸款市場份額超過80%。

　　國有商業銀行明顯反應遲鈍或謹慎。據知，只有中國農業銀行在4月28日將“通知”傳達到了大部分二級分行；其他三家，有的將“通知”滯留在總行，有的只傳達給少部分二級分行。但一致的是，四家銀行的基層機構基本沒有得到相關“通知”，業務照常進行。

　　與此相反，“4月27日下午3點多鐘，‘從即日起到五一前停發所有貸款’的指示，已經從多家股份制商業銀行總行傳達到了最基層的機構——分理處。原因是總行接到了銀監會的電話通知。”浙江一家商業銀行信貸管理人員對記者說。

　　4月29日上午，《財經時報》以申請房貸的客戶的身份，分別撥通了招商銀行、民生銀行北京分行的電話，所獲答復幾乎一致——按照上級的指示，貸款已經暫停辦理，原因不詳。此外，興業銀行、浦發銀行也停止了房貸業務。

　　此次商業銀行所“暫停辦理”的業務，不只是貸款業務，而是包括貸款、票據、信用證、擔保、授信等一切表內、表外幾乎所有的資產業務。4月28日，北京一家商業銀行信貸部人士解釋：“我們所停止的實際上就是一切資產業務。我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負債業務，就只能吸收存款，其他什么都不能做。”

　　《財經時報》4月28日向中國銀監會求證此事。答復是：銀監會一向維護商業銀行的信貸發放和回收的自主權，4月27日的電話通知只是“窗口指導”，商業銀行的反應是他們自己的決策問題。銀監會隨后發布“澄清聲明”也保持了這一口徑。

　　在商業銀行回答記者“為什么會把‘建議’當作‘命令’執行”的提問時，股份制商業銀行的解釋是：銀監會的建議在我們看來就是命令；如果不想找麻煩，最好是照單全收。

　　但是，國有商業銀行對銀監會的“窗口指導”反應相對遲緩，是因為他們對監管部門的“精神”理解得更為準確？還是更有市場意識或敢于“對抗”銀監會？或者是其他原因？目前記者無從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