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情景報告·循環經濟與替代性能源

　　本報記者 陶春苗 鄭州、濮陽報道

　　河南省推廣使用車用乙醇汽油的熱情陡然升溫，“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不斷被有關官員掛在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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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的信心來自兩個方面：此前，河南省完成了車用乙醇汽油的試點；而今年2月中旬，河南省還拿到了國家發改委、公安部、財政部、商務部、稅務總局、環保總局、工商總局、質監總局等八部委局聯合授予的“尚方寶劍”——《車用乙醇汽油擴大試點方案》和《車用乙醇汽油擴大試點工作實施細則》。兩份文件決定在黑龍江、吉林、河南、安徽四省首先擴大試點車用乙醇汽油，在湖北9個地市、山東7個地市、江蘇5個地市、河北6個地市范圍內逐步擴大試點。到2005年底，上述各省、市轄區范圍基本實現車用乙醇汽油替代其他汽油(軍隊特需、國家和特種儲備用油除外)。原來銷售90號、93號、95號、97號車用無鉛汽油改為銷售90號、93號、95號、97號車用乙醇汽油。

　　3月3日，河南省政府召集有關單位開會，部署了乙醇汽油的分步推廣方案：繼南陽市去年3月8日在全境封閉推廣乙醇汽油后，到今年3月底以前，鄭州、洛陽兩市參照南陽市的做法在全市推廣；今年11月底以前，要在河南全省境內封閉使用乙醇汽油。中國工程院院士、中石化集團高級副總裁曹湘洪專程出席了此次推廣會。

　　為了確保推廣順利，河南省政府還與中石化集團建立了聯席辦公會議制度，統一組織協調全省車用乙醇汽油的推廣。召集人由河南省政府和中石化集團公司主要負責人共同擔任。

　　汽車“喝酒”一石數鳥

　　通俗地講，乙醇汽油就是將從玉米、小麥等糧食中提煉出來的高純度無水乙醇(俗稱酒精)與汽油按一定的比例調配而形成的一種新型燃料。中國的車用乙醇汽油是在汽油里加了10%的變性燃料酒精。

　　據曹湘洪介紹，車用乙醇汽油的使用在國外已經有近30年的歷史。時至今天，巴西有400多萬輛專燒純酒精的汽車，其他車輛都燒乙醇汽油。美國有41個州在推廣使用乙醇汽油。歐洲的法國、英國、德國、奧地利等國的農業部門也都先后提出要發展燃料乙醇的計劃。亞洲的印度、泰國等也啟動了燃料乙醇計劃。

　　作為一個石油短缺國家，中國急需培育其他替代性能源。曹湘洪稱，中國是一個農業生產大國，用糧食轉化能源，不僅可以解決石油短缺，還能增加農民收入，是實現社會經濟全面協調發展的一個有力措施。

　　資料顯示，目前我國糧食總產量已達5億噸，出現了階段性結構性過剩。目前，全國汽油年消費量約3600萬噸，如果加入乙醇10%，則需乙醇360萬噸，可消化糧食1000多萬噸，使農民實現100多億元的收入。

　　這在農業大省引起了共鳴。全國小麥產量第一的河南，產量常年穩定在4000萬噸，每年有500萬噸左右的糧食轉入庫存，目前總庫存量已達到2500萬噸，由此形成了巨額財政負擔，并進而造成農民賣糧難、收入低。而推廣乙醇汽油，恰好為河南實現大宗糧食的轉化找到了一條良好途徑，每年消化105萬噸糧食，可增加農民收入11億元。

　　當然，國家八部委在九個省市如此堅決地推廣使用乙醇汽油項目，還因為在河南、黑龍江等省試點已經取得了初步成效。

　　河南省推廣使用車用乙醇汽油聯席辦公會議辦公室(以下簡稱“河南推廣辦”)副主任任文杰透露，早在2002年6月，原國家計委和國家經貿委等8個部委就制訂了《車用乙醇汽油使用試點方案》和《車用乙醇汽油使用試點工作實施細則》。此后，河南等四省的車用乙醇汽油試點工作相繼啟動，并基本實現了預期目標。

　　任稱，河南省的車用乙醇汽油試點工作經歷了試用(2001年6月-2002年6月)和使用試點(2002年6月-2003年6月)兩個階段。試用階段，鄭州、洛陽、南陽3市各選取了5個加油站，由黨政機關和財政全供事業單位先行使用，為試點工作積累經驗。2002年3月8日、6月8日、6月18日，乙醇汽油使用試點分別在南陽、鄭州、洛陽三市中心城區陸續啟動。2003年3月，南陽市又進行了城鄉一體化全境封閉使用試點的探索。

　　據統計，試點期間，3市先后有710座加油站和20萬輛汽車、19萬輛摩托車參加試點，到2003年6月試點結束，累計銷售車用乙醇汽油17.6萬噸。

　　河南3市的試點檢測結果表明，使用乙醇汽油比使用同牌號普通汽油汽車尾氣中，CO下降超過30%，碳氫化合物下降10%，苯系物明顯減少，氮氧化合物基本不變。因此，乙醇汽油又被人們譽為和汽油等“黑色能源”相對的“綠色能源”。“使用乙醇汽油將成為改善城市空氣質量的重要手段。”任文杰說。

　　乙醇汽油試點“陣痛”

　　作為一個新生事物，燃料乙醇在試點過程中，不可避免地遇到“陣痛期”。

　　在鄭州，記者先后與多名出租車司機攀談。他們當中相當一部分都反映乙醇汽油不好用。一位姓孫的司機稱，乙醇汽油腐蝕性較大。

　　對此，中石化河南石油公司的專家認為，目前國內汽車廠家生產的汽車元器件，絕大部分都能適應使用乙醇汽油的要求，只有少數塑料或橡膠墊圈存在問題。只要換成金屬、陶瓷、尼龍的器件就沒有問題了。

　　一位姓張的司機說：“雖然加一升乙醇汽油比普通汽油便宜一角錢，但使用乙醇汽油的動力不足，加速提速時爆發力不夠。而且乙醇汽油跟塑料起反應，塑料件容易粘連。當時的封閉區域比較小，我經常跑到郊外去加普通汽油。”

　　“因為相當一部分司機感覺乙醇汽油不好用，因而試點期間，加乙醇汽油的加油站生意也受到了較大的影響。當時，乙醇汽油的銷量比原先普通汽油的銷量下降了20%-30%左右。”中石化豐產路加油站牛站長告訴記者。

　　對司機普通反應乙醇汽油較普通汽油油耗高問題，河南省推廣辦一人士稱兩者差不多。“試點時遇到鄭州氣溫的歷史高溫期，因為開空調，車輛耗油量本就上升不小，但給司機造成一種心理影響，認為乙醇汽油太耗油。加上推廣中宣傳不是很到位，對乙醇汽油造成的負面影響遲遲難以消除，嚴重影響了推廣。”

　　中石化河南分公司零售管理處副處長李秀山如此總結前期試點的教訓：一方面，司機們普遍反映的動力性能不好、耗油量上升以及發動機動力下降等問題，主要是因為乙醇的揮發性較強，飽和蒸汽壓較高，目前技術上已經完全解決了這個問題；另一方面，對清洗過程中管理不善造成不合格清洗，也導致一些司機對乙醇汽油的偏見加深，由于一些使用時間較長的車輛，油箱中的鐵銹沒有清洗掉，溶于乙醇中后，就容易堵塞油路，甚至熄火；另一方面，乙醇汽油封閉區過小，許多司機多走幾里路便能加到普通汽油，也影響了推廣。

　　一些原先賣乙醇汽油的加油站站長還大倒苦水，不僅銷量下降了，而且每賣一噸乙醇汽油的利潤也較普通汽油大幅度下滑。

　　鄭州市經三路一個加油站的前任站長魏女士說，政府為了改變乙醇汽油不好喝的局面，將每升乙醇汽油的價格較同標號的普通汽油下調0.10元。油價下調，銷量卻沒有上去，而且，每噸乙醇汽油的批發價卻較普通汽油高出100元-200元，賣乙醇汽油的利潤大幅度下降。

　　但李秀山卻稱，為了推廣乙醇汽油，中石化河南分公司已經將每噸乙醇汽油的批發價調低了100元。

　　一位業內人士分析，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原因在于計劃和市場難以協調。以河南為例，中石化、中石油以及一些地方煉油廠為了各自利益，采取競相降價的辦法擴大市場份額，造成了成品油市場價格不一的局面，有些普通汽油批發價降到了國家計委規定的幅度以下。而乙醇汽油在河南省內是中石化獨家代理，不存在降價競爭的問題，于是出現了乙醇汽油批發價高于普通汽油批發價的局面。

　　完善市場機制

　　記者在調查中了解到，為了使乙醇汽油的試點順利進行，河南、黑龍江、吉林、安徽四省都采取了一系列鐵腕措施。

　　鄭州一位姓孫的出租車司機稱：“使用乙醇汽油之前，(每輛出租車)必須到政府指定的汽車修理廠交上300元(進行油路清理)，拿一個乙醇汽油的標志貼到汽車上。出租車沒有這個標志，上路就會受到處罰。”

　　姓張的出租車司機稱：“有些出租車司機不愿意交這筆錢，又不想受罰，就到一些比較熟悉的汽車修理廠花上幾十元錢買一個標志。我因為和汽修廠關系好，連錢也沒有交就買了一個。”

　　為此，此次河南省乙醇汽油推廣辦不再強制司機把車開到指定的汽修廠進行油路清洗。行駛里程在3萬公里以下的汽車，不用清洗就能添加乙醇汽油，行駛里程超過3萬公里的，采取自愿的原則，車主可清洗也可不清洗，而且清洗價格完全由汽修廠與司機協商。

　　在試點過程中，有些加油站和成品油批發企業看到普通汽油好賣，不按規定擅自銷售普通汽油。鄭州市為此先后組織了20次聯合大檢查，對18家不按規定擅自銷售普通汽油的加油站和批發企業，分別給予通報批評、停業整頓、收回批發證書、取消指定普通汽油加油站資格的處理。

　　南陽市的做法則更干脆：對拒絕銷售車用乙醇汽油的加油站，一律予以關停；發現違規銷售普通汽油或銷售不合格車用乙醇汽油的，第一次發現，給予5日-15日停業整頓的處分，并依法給予罰款；第二次發現的，一律予以關停。

　　但是，鄭州一些不愿經營乙醇汽油而受到處罰的加油站負責人卻向記者抱怨：“我們營業執照上經營范圍寫的是成品油，普通汽油國家規定就是成品油，相反乙醇汽油卻不屬此列。我們按照營業執照上的經營范圍來銷售產品，怎能算是違規？”

　　乙醇汽油在吉林試點的時候，一些特殊的車輛和加油站仍然可以享受特殊待遇，因而引起了不少司機的不滿。一些司機稱，要加乙醇汽油，所有的車輛都要一視同仁。

　　河南省推廣辦一人士承認，采用非常措施推廣乙醇汽油目前法律依據不是很充分，河南省正在加緊制定和完善有關產業政策和法律法規。

　　參與起草相關政策的李秀山透露，河南省現已經起草完成了《河南省生產使用車用乙醇汽油管理條例》(草案)，在征求各界意見后，將交河南省人大常委會審議，最快今年八、九月份即可獲準通過。

　　李秀山表示，河南省對推廣使用乙醇汽油的立法，為國家將來制定和完善有關產業政策及法規，提供了可靠的依據，必將對車用乙醇汽油在更大范圍內的普及和推廣產生積極的意義。

　　在此次推廣乙醇汽油過程中，河南省將先在鄭州、洛陽、南陽全市范圍內全面推廣乙醇汽油，到11月底以后，全省全部推廣乙醇汽油，讓車主別無選擇，而不可能把乙醇汽油和普通汽油擺一塊兒讓消費者來挑。在搞試用、試點時，乙醇汽油只有90號、93號兩個標準，這次全面推廣后，中石化又推出了97號乙醇汽油，凡是燒汽油的車都得加乙醇汽油。

　　雖然政府鐵腕推廣乙醇汽油，但另一繞不過的問題是價格。

　　河南天冠集團的總工程師孔憲章稱：“生產一噸乙醇大約需要3噸半糧食，一噸乙醇的成本近4000元。但是天冠把乙醇賣給中石化，每噸的價格是國家發改委公布的同期90號汽油出廠價乘以0.9111，算下來不到3000多元。國家不得不拿出大筆資金對廠家進行補貼。”因此，如何把乙醇的生產成本降下來，以增強乙醇汽油的市場競爭力，是不得不盡快解決的現實問題。孔憲章稱，年底前天冠集團的30萬噸乙醇項目建成后，將降低生產成本，但大幅虧損的局面仍然難以扭轉。

　　同時，除了行政手段鐵腕推行外，市場調節和價格杠桿的作用也不可忽視。此次，河南省政府特別提出，推廣初期，乙醇汽油肯定會比同標號的普通汽油便宜。據了解，應該不會低于試點期每升優惠0.1元的幅度。

　　但是，有些成品油的批發企業提出質疑：河南、安徽兩省是由中石化從事乙醇汽油的批發，在黑龍江、吉林是由中石油從事乙醇汽油的批發，這不是又回到了原先壟斷的老路子上了嗎？按照WTO的承諾，今年年底，中國要放開成品油的零售市場，2006年，放開成品油的批發市場，會不會因為推廣使用乙醇汽油，變得難以實現呢？

　　另外，一些業內人士稱，河南、安徽、吉林等三省生產的燃料乙醇在本省消化不完，國家將采取指定地點調撥的方式，是否又回到了計劃經濟的老路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