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問題：香港銀行業獲準開辦個人人民幣業務的過程

　　政策背景：2003年11月18日，中央政府批準從2004年1月1日開始，香港持牌銀行可正式開辦有關的個人人民幣業務。2003年11月19日，中國人民銀行和香港金管局負責人在北京簽署合作備忘錄，以配合香港開辦個人人民幣業務。此外，自2004年1月18日起，中國銀聯獲準開辦中國內地“銀聯”人民幣卡在香港地區使用的業務，該業務使內地居民可持銀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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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進行旅游消費支付或適度提取港幣現鈔。目前，香港銀行業已經正式開辦個人人民幣業務，這一政策被視為對CEPA的落實。

　　風險評估

　　1.香港市場上人民幣流通規模的變化，對人民幣業務開辦的風險評估具有明顯影響。

　　理由之一是盡管對目前在港流通的人民幣存量存在不同的計算口徑和爭議，但一般認為，目前香港流通的人民幣規模，相對于內地M2高達20多萬億元、流通貨幣約2萬億元的規模來說，其影響暫可不予考慮。上述看法是靜態的，應當注意到香港開辦個人人民幣業務之后，香港市場上人民幣的流通規模會有一個迅速的上升。內地旅客在香港可以使用人民幣信用卡或借記卡，且沒有額度限制，內地旅客還可以從香港ATM中適度提款，這實際突破了至今為止每人每次出入境只能攜帶6000元人民幣的限制。

　　理由之二是香港個人人民幣業務的開辦、以及便捷的內地與香港銀行體系之間的清算渠道的建立，會增強香港對于其他境外地區流通的人民幣的積聚能力。

　　2.目前香港開辦人民幣業務采取了比較謹慎的漸進式的推進模式，業務范圍首先從風險較低的存款、匯兌和信用卡等業務起步，漸次拓展業務。在漸進式的離岸業務推進模式下，當前可能會在特定的業務領域形成監管的模糊地帶。

　　理由之一是與人民幣業務相關的一些企業和機構，例如接收人民幣購物的香港商戶、從事人民幣兌換的商戶、經常往返香港和內地的內地居民等都可能會以一些變通的形式用個人名義在銀行開立人民幣賬戶，從銀行角度看這些賬戶是合規的，但事實上造成了香港銀行業對個人人民幣業務和對企業人民幣業務的模糊化。

　　理由之二是如果持卡人在香港對人民幣信用卡進行透支、或者是銀行優惠提供的無息墊款期限已經過去，實際上就相當于兩地的發卡銀行向人民幣信用卡的持卡人在香港提供了人民幣的貸款，這事實上造成了對“香港地區不能經營人民幣貸款”的原則規避。

　　理由之三是當前加入香港人民幣資金清算系統的參加銀行需要承諾不將多余的人民幣頭寸用于拆借業務和貸款業務，但從理論上說，有可能出現一些香港的商業銀行不參與清算系統，自己吸收人民幣存款、同時自己發放人民幣貸款的活動。一旦香港離岸市場上的人民幣供求規�；�之后，可能在事實上產生這種自發的、在現有的人民幣清算渠道之外的人民幣存貸款行為，使香港的離岸業務沖擊內地的在岸業務。對于不納入清算系統的人民幣存貸款業務活動，仍有待香港金融管理局的合作。

　　3.通常而言離岸業務對于信息披露的要求較低，因而應當加強內地與香港的反洗錢合作，避免這一業務孳生內地不法官員和企業家將國有的“白錢”洗成個人的“黑錢”。

　　理由是較之在岸業務，離岸業務受到的監管相對寬松，在信息披露方面受到的約束也相對較少，這使得離岸業務往往成為洗錢者利用的工具和平臺。目前的洗錢方法主要包括：現金走私；將現金改變成可流通證券；建立并使用前臺公司或空殼公司；使用稅收和金融天堂所提供的設施；使用現金交易所以及經紀人交易所；使用娛樂場所以及賭博場所；使用地下銀行體制所提供的設施等，香港的人民幣離岸市場在不同環節為洗錢者提供了利用可能。因而應當加強內地與香港的反洗錢合作。

　　4.隨著香港人民幣離岸市場規模的不斷擴大和業務范圍的拓展，離岸人民幣市場對于內地金融管制的沖擊力會提高

　　理由之一是，從離岸和在岸人民幣的利率結構觀察，目前在香港銀行業開辦個人人民幣業務初期，利率支付制度安排是由人民銀行向香港的清算銀行支付利息，清算銀行再向參與銀行支付利息，然后參與銀行才向存款者支付利息，因此香港銀行業人民幣存款利率水平通常應低于內地。不過從發展趨勢看，境外積累的龐大人民幣資金不可能完全通過香港與內地建立的資金清算渠道回流到內地銀行體系，這就涉及到人民幣資產業務的開展問題，例如逐步允許香港銀行將存款轉給其在內地的分支機構，或允許指定的香港銀行從事人民幣放款業務；或在香港聯交所上市企業可采取包括人民幣在內的多種計價貨幣等，香港銀行業本身也會進行離岸人民幣業務的創新，因此未來不能排除離岸和在岸人民幣利率走勢產生差異的必然性，這將迫使內地利率自由化進程進一步提速。

　　理由之二是，從離岸和在岸人民幣的匯率形成觀察，目前內地通過提供兌換平盤機制，支持香港銀行辦理兌換業務，主要是滿足個人旅游消費需求。目前暫不支持香港銀行辦理大額經常項下的交易，也不涉及資本項目交易。允許香港銀行的人民幣兌換業務通過清算行向內地平盤，有利于引導香港與內地的人民幣匯率水平趨于一致。不過從發展趨勢看，如果高達數千億元規模的離岸人民幣資金通過香港與內地已經建立的清算系統返回內地銀行體系，必然會對現有的貨幣供應量等形成明顯的影響；同時，高達數千億元規模的人民幣市場上形成的人民幣利率和匯率，就可能對內地的利率和匯率改革形成市場壓力。如果這部分資金游離于香港內地已建立的清算系統之外，則離岸人民幣的利率和匯率獨立運行態勢會更明顯。

　　5.從長期來看，隨著在人民幣香港流通規模的擴大，不可避免地將產生人民幣-港幣替代現象，以及香港匯率制度、金融監管制度如何安排的問題。

　　理由是目前人民幣信用卡的使用，部分限制了人民幣現鈔在香港市場上流通量的快速上升，但從當前的發展趨勢看，目前港元流通貨幣有約1230億元，香港流通的人民幣要達到這個規模預計將只需要不長的時間。港幣可能會存在被替代的壓力。隨著人民幣自由兌換的推進，在人民幣實現完全的可兌換之后，人民幣對于港幣的替代能力會更強，內地與香港的經濟周期會越來越趨于一致，這在客觀上提出了對港幣匯率制度的改革的要求，例如在人民幣自由兌換背景下港幣應當以何種方式存在？香港金管局應當如何定位？香港的匯率制度如何動態地適應內地人民幣匯率制度改革的進程？在人民幣流通規模擴大背景下，特別是人民幣不斷推進自由兌換進程的背景下，香港貨幣制度面臨重大的變化和抉擇。

　　政策建議

　　香港銀行業從事人民幣業務，不應該僅僅視為落實CEPA的短期安排，而應動態評估所可能遭遇的政策風險，應視為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中必須學習和妥善管理的風險。

　　1.內地金融監管機構應當加強和香港金管局建立定期信息交流和溝通制度。

　　2.加強內地與香港的反洗錢合作。

　　3.考慮在適當的時候，在內地選擇一個金融設施相對較為完善的城市，例如上海、深圳等地，允許開辦類似國際銀行便利(IBFS)的離岸人民幣業務，使得人民幣的離岸業務可以在岸同步進行，作為防范香港人民幣離岸業務對內地形成過于明顯的沖擊。

　　4.制定人民幣離岸業務危機預案，當香港市場上出現囤積人民幣并且對其進行攻擊的行為時，人民銀行可以通過香港金管局進行干預。

　　5.及早研究人民幣流通擴大背景下香港的金融定位和金融體系改革戰略問題。

　　(原政策研究報告提交人為巴曙松，參與討論人為巴曙松、鐘偉，此縮略報告執筆人為鐘偉)

　　 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公共政策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