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楊瑞法 上海報道

　　凍禽走私

　　美國家禽蛋品出口協會上海代表處市場經理谷壽喜最近很忙，除了協會的日常事務，他近期一項重要工作，就是為促進中美兩國凍禽產品的正規貿易而奔走。

　　美國是世界肉雞生產大國，每年肉雞產量達1200萬噸左右。據中國海關最近3年的統計，我國每年進口肉雞總量為60萬-80萬噸，其中美國肉雞占進口總量的70%-80%，而且大部分均為雞爪和雞翅等雞副產品。

　　美國家禽蛋品出口協會是隸屬于美國農業部的一個非盈利性會員制組織，現有會員200多家。其上海代表處成立于1996年3月，主要職責是幫助會員公司開展對中國的肉雞出口業務。

　　1999年底，中美兩國簽訂了《農業合作協議》，中國政府同意美國凍禽產品可以直接進入中國市場銷售。這也是迄今為止中國政府唯一允許可以在市場上直接銷售的外國凍禽產品，其他國家的凍禽則必須經過加工后，以熟食的形式在市場上銷售。

　　這就導致不少非美國的凍禽產品改頭換面，換成美國包裝，以美國產品的名義，在中國市場上直接銷售。

　　谷壽喜說，今年3月，他在四川成都參加美國家禽經銷商會議期間，利用會議間隙與其他參會代表一起，到成都肉類批發市場調研。他發現，明明是巴西凍雞產品，卻在內包裝袋上粘貼了美國“GOLDKIST”公司的字樣，并打上了“P-165”的工廠代碼。“美國GOLDKIST公司下面根本沒有P-165這個代碼的工廠。”谷壽喜說，“這顯然是不法商人走私的產品。”

　　檢疫盲區

　　谷壽喜關于凍禽產品在國辦內存在嚴重走私的說法，在上海大昌行食品工業有限公司總經理楊福祥那里得到了證實。

　　上海大昌行是香港大昌貿易有限公司的獨資企業。“香港大昌是中國國際信托投資公司在1990年代全資收購的企業，所以我們是國有控股企業。”楊福祥說。2002年，上海大昌行在上海冷凍副食品市場占有35.8%的份額，年銷售額2億元人民幣，其中1／3是凍禽產品。

　　“我國政府規定只能從美國進口凍禽產品，但市場上有不少產品卻來自其他國家，甚至來自曾流行新城疫、禽流感等傳染疾病的疫區國家。”

　　楊福祥透露，走私的冒牌凍禽產品大多在香港改換包裝，喬裝打扮成美國的產品后，采用多裝、拼柜等辦法進入內地市場。例如將23.5噸的貨柜，擠裝30噸的貨物；貨柜門口放置報檢的品種，貨柜中間卻偷裝走私產品。

　　據海關總署介紹，凍品走私有以下主要特點：以偽報價格、品名和數量為主要走私手法；走私的主要路線是從美國、新西蘭、澳大利亞及南美國家訂貨后轉運到香港，在香港換單、換柜、拼柜后再運往內地；為逃避監管，走私分子將來自部分歐美及南美國家疫區的產品，偽報成其他非疫區國家的產品申報進口。

　　海關提供了這樣一個案例：2002年7月，南京海關緝私局在偵查一起走私進口凍品案件時發現，以低瞞價格方式走私進口凍品的現象普遍存在，且低報幅度基本都在20%以上，有相當數量的凍品低報幅度甚至高達50%以上。

　　“只要走私存在，我們就競爭不過人家。”楊福祥頗感無奈。

　　一份根據海關資料整理而成的《1998-2000年部分雞副產品進口企業情況調查》表顯示，上海大昌行的雞副產品平均進口單價為0.69美元／公斤，高出其他35家南方企業0.1美元以上。而據楊福祥說，走私產品的價格比南方企業正規進口的產品價格還要低得多。

　　但在市場上，上海大昌行卻不得不以同一價格水平與其他經銷商展開競爭。為此，楊福祥感嘆，“如果不是大老板在資金上大力支持我們，上海大昌早就該關門了。”

　　“目前這種狀況并無大的改變。”楊福祥說。

　　楊福祥擔心，這些未經衛生檢疫的走私凍禽產品，有可能給傳染病的傳播留下隱患。“雖然目前沒有證據表明非典的發生與凍禽產品走私有關，但走私凍品已成為我國衛生檢疫工作中的一個盲區，卻是不爭的事實。”

　　海關出擊

　　那么，目前在中國市場上，究竟有多少走私凍禽？

　　谷壽喜認為，可以從美國農業部公布的出口數量與中國海關公布的進口數量差異中看出一些端倪。

　　根據中國海關統計，2002年中國家禽肉進口總量為58.33萬噸；而根據美國農業部的資料，2002年美國出口中國(含香港)的肉雞和火雞為38.55萬噸。

　　但海關總署的一位官員明確否定了谷壽喜的說法。“我國海關統計的數據，完全是正規進口而來。去年我國進口的家禽肉，不但有美國產品，還有其它國家用于熟食加工的產品。”

　　但這位官員毫不諱言，凍禽產品確實存在著走私的問題。

　　為鼓勵正規進口，防范和打擊走私活動，近兩年，國家有關部門出臺了一系列管理措施。其中包括對肉雞進口企業實行特許經營權管理；提倡以原集裝箱、原衛生證書、原海關鉛封號通關等。

　　去年7月30日，海關總署緝私局還專門部署展開打擊凍品走私專項行動。經過近5個月的工作，取得了初步成果：專項行動期間，共立案9起，案值5.54億元人民幣，涉嫌偷逃應繳稅款6065萬元；摧毀了11個走私凍品團伙，扣押涉嫌走私的各類凍品1444噸，扣押贓款1873萬元，追繳稅款1274萬元。

　　盡管一年多來，國家為規范凍品進口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然而，由于目前國內外凍品價格存在較大差異，走私凍品具有較大利潤空間；同時，由于走私手法較為隱蔽，“成功率相對較高，而被發現后處罰卻較輕。”所以，凍品走私一直屢禁不止。

　　谷壽喜認為，直接進口可以部分抑制走私。“美國方面希望凍禽產品直接進入內地，不要通過香港中轉。”谷壽喜說，“這樣可以減少中轉環節。”

　　谷壽喜和楊福祥認為，凍禽肉進口的另一主要癥結是“進口不平衡”，進口量過度集中在部分口岸。去年，深圳、廣州兩口岸凍禽肉的進口量達全國總進口量的90%以上，而上海、大連、青島等口岸的進口量不到全國進口量的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