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張文靜

　　引言：如果沒有鴻海精密，英特爾出品的任何一款CPU都無法插到電腦主板上；同樣，新生產出的通訊零件如果戴爾不用，就會很慘，但如果廣達不用，戴爾也沒辦法。這是經過20年發展之后，臺灣電子制造企業引以為豪的成績，就如他們的企業家自己所說的那樣：任何新產品出來，第一優先都要到臺灣來跟臺灣確認，臺灣已經有不少企業有這種分量了。

　　臺灣企業到底有什么樣的分量。

　　IBM、戴爾、NIKON……，幾乎我們所熟知所有著名電子產品都有臺灣企業在插手。從90年代臺商逐漸離開馬來西亞，轉而踏上祖國大陸的土地開始，臺灣企業與媒體已經越來越清晰地在規劃中國與世界大廠之間關鍵連接者的形象。以我們這些資源提供者看來，臺商在外面人頭多、路子廣，從80年代微軟、英特爾扶持臺灣開始，臺企與一大批世界大廠建立了穩定的供應圈，并且經歷了20年的考驗。而對于有需要臺企貼牌生產的世界大廠而言，提倡儒家文化且通曉國際規則的臺商已經與祖國大陸的方方面面形成了良好的共存圈，而且更多的臺商選擇定居融入在地生活，也降低了經營的風險。因而，世界大廠——臺商——生產地，圍繞臺商的代工生產，形成了流通鏈中更大的臺灣企業圈。

　　兩年前，臺灣的代工產值已經占到臺灣硬件總產值的70%，約160億美元。到今年，統計數字顯示，臺灣已經成為全球最大的代工基地。它的IT產業擴張到從配件到整機，從芯片到主板，從鼠標到手機一切代工領域。現在全球24.5%的臺式電腦，52.5%的筆記本電腦，53.7%的監視器，70.2%的主板，92.5%的顯示器，62%的芯片組，都出自臺灣。即使是在內地IT制造業的255億美元產值當中，也有約72%是來自臺商創造，這是一筆意味著185億美元的巨大財富。而且，2002年祖國大陸對臺灣巨額貿易順差中又有多少是來自代工產品由大陸工廠返回臺灣總部？

　　臺灣的代工業其實是從美國人的工業廢墟上發展起來的。

　　上世紀70年代是半導體興起的時代。美國的一些半導體大公司利用臺灣低廉的勞動力和地價把代工合作的生產形式帶到臺灣島內。美國公司負責產品的設計、銷售；在臺灣的公司負責以最低的成本、最快的速度實現美國公司的設計。于是，圍繞這些大的上游企業，一批半導體制造企業相繼誕生。但是，美國公司賺足了錢以后卻賣掉地皮，撤出資本，臺灣不得不接受一大批技術力量和代工企業家。可是，生產訂單是代工企業的生命線，再加上它們擁有的只是制造場地和器具，卻缺乏設計開發能力，沒有上游企業，這些技工和工廠無異于一堆工業垃圾。

　　這種先天缺鈣的半導體制造格局，無疑成了擺在臺灣面前的一個巨大雞肋。想利用這批力量自主開發設計卻困于島內資源有限。研制半導體芯片需要大量的人才投入，而且這個行業的技術淘汰速度極快。排除設計開發問題，還涉及到半導體制造廠的建構與升級問題。島內人才缺乏和資金不足成為制約臺灣自主搭建高科技產業的瓶頸。此外，島內沒有一個足夠大的本土市場作為自有產品的支撐也成為主要的制約力量。臺灣的高科技產業在當時顯然不具備走美國高科技產業之路的基本條件。可是放棄也做不到，畢竟這是一個很好的制造業平臺，而且島內有相當一批企業家就來自于這兒。

　　如何抉擇？臺灣選擇“兩條腿”走路。

　　除保留研究所手中的科研部分，將制造部分下放到民間。1980年綜合島內已有制造業資源和世界經濟發展的大氣侯，政府斥資創辦了新竹工業園，并親自出馬支持大家來新竹工業園投資高科技產業。來自政府的支持還直接表現為資金、政策的特別傾斜。從1983年起投資24億美元，搞起了風險資本，獎勵風險投資，將各種資金逐漸吸引到科技和戰略性產業。臺灣的第一家電子制造公司——聯電就是在這個背景之下首先入駐的。

　　很快，政府支持的一系列隱性的好處得到顯現。首先是為島內科技和戰略性產業的發展營造了一種積極的氛圍。民間資本對于政治的嗅覺似乎格外敏捷，立刻發覺到這種傾斜。島內產生了一個非常活躍的上市前股票市場。一些未上市的高科技股可以在這個市場完全自由流動，迅速、及時地吸納民間資本，無須等到上市。這一資本運作模式，被很多經濟分析者稱好。可是，表面上這種奇特的股票市場源于民間獨創，甚至可以被理解為資本強大的增殖欲望的驅動，但是它的背后實質上有一只政策指向的手。經濟的邏輯往往這么怪異：它與政治似乎涇渭分明，卻又總與政治形影不離。

　　除了來自政府的能量之外，臺灣新竹的崛起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抓住了硅谷轉型的機遇。當硅谷漸漸成為寸土寸金之地，生產成本逐漸增高時，臺灣建立一個在政策、稅收以及產業配套上極有優勢的工業園區，對國際大企業是股強大的吸引力，他們紛紛把生產制造轉移過來，或者把產品委托給他們代為生產加工。于是臺灣出現一大批集成電路生產型企業。一個適宜代工制造發展的巨大平臺在臺灣漸漸搭成。在這個平臺上不僅誕生了臺灣著名的半導體制造企業臺積電、聯電等，而且正是在半導體代工制造所積累的經驗、實力的基礎之上才有了今天敢叫天下IT業抖一抖的世界IT代工基地。

　　島內良好的投資環境很快對大批在美國硅谷“鍍金”的科技精英形成巨大的回吸力，大批擁有技術和抱負的科技人才、創業者返回島內。他們對臺灣經濟的意義十分重大，甚至可以說沒有這批知識精英的回流就不會有后來臺灣經濟的急速騰飛。當上世紀80年代初的臺灣制造業站在美國人打下的平臺上，前有臺灣政府開道、后有地下錢莊“供糧”時，已經到了萬事具備只欠東風的時刻，它缺乏的是激活產業運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