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王擎 葉正積 李富勇
最近不少媒體紛紛報道名列《福布斯》中國富豪榜前50位的內地富豪只有4人同時進入“中國私營企業納稅50強”,富豪納稅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作為同時進入雙榜的4位內地老板之一,溫州正泰集團的老總南存輝隨國務委員吳儀率領的中國政府代表團剛從國外考察歸來,就在北京第一時間接受了本報記者的獨家專訪。
記者:最近一段時間,有關“富人少納個人所得稅”的議論非常多,這里面有一個核心問題就是,這些富人每個月的收入到底有多少?請問您每個月的個人收入有多少,收入的構成是怎樣的?
南存輝:我的收入主要由兩大部分構成:一部分是工資加績效獎金,一部分是分紅加股息。我每個月的固定工資是3000多元,加上績效獎金,平均下來,月薪是8萬元左右。分紅和股息其實是我個人收入中最大的部分,但由于每年的經營狀況不同是不固定的,2002年上半年,由公司分紅轉到我個人名下變成股本的是1000多萬元。
記者:那您去年共交了多少個人所得稅?
南存輝:2001年我個人繳稅是122.71萬元,今年上半年,由于公司分紅,我得了1000多萬,按規定繳個稅,就是200多萬,再加上工資和獎金,我上半年繳的個人所得稅是276萬元。而且“正泰”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繳個人所得稅,公司的其他高收入者也都是依法納稅,2001年公司的高收入者共繳稅508萬,今年上半年加起來已經交了1200多萬元的個人所得稅。
記者:您是按照什么樣的標準給自己確定報酬的,您認為民營企業老板應該怎樣給自己開工資?
南存輝:這里有一個人力資本的概念。一個企業的發展必須要有兩個資本起作用:一個是貨幣資本,一個是人力資本。當老板有錢,可沒有好的人才去經營,企業是做不大、做不好的。所以,一個企業要發展,貨幣資本和人力資本必須同時起作用。我是企業的投資者,如果沒有經營能力,我可以把錢投在企業,找高級經營人才去管理,企業的經營管理者按約定可以拿工資、拿績效獎金。
但是如果說我也有經營企業的能力,我也參加企業的日常經營管理,那么我就應該像其他的企業高級管理人員一樣,領取工資,企業經營得好,我也可以拿績效獎金。人力資本的觀念一旦樹立起來,企業老板無論是工資、獎金都可以拿,因為“公就是公,私就是私”,公司的事兒和私人的事兒完全可以分開得清清楚楚。做為投資者,我拿的是企業的分紅和配股,而作為經營者,我拿的是工資和績效獎金,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記者:有人認為,許多民營企業在管理上并不規范,事實上也確實有許多民營企業認為企業就是自己的,不管賺了賠了都是自己扛,因此一些民營企業老板認為沒有必要給自己發工資,也因而沒有納個人所得稅,您是怎么看待這種現象的?
南存輝:民營企業的成長分為幾個階段。第一階段,在開始創辦企業的時候,企業可能會虧本,因此民營企業老板認為自己還拿什么工資,反正賺了錢也是自己的,虧了也是自己的。大多數民營企業創業初期都是這樣的。但是到了第二階段,企業做大了以后,規范了以后,有其他的股東或者高級管理人員進來以后,情形就不同了。那些高管拿工資,民營企業的老板就會想,我也是企業的經營者,我為什么不拿工資呢?雖然我是股東,可以不拿工資,但許多的高級管理人員不是股東,不拿工資是不行的。因此,到這個階段,民營企業的老板也開始按月拿工資。到了第三階段,企業的高管會要求有經營績效獎金,民營企業的老板這時候也會隨著開始拿經營獎金。到了現在,不管是企業的高管,還是企業的老板都變成薪酬配股制,不管你是不是股東,都可以配股,所以民營企業的發展是在一個不斷成長、不斷規范的過程當中。現在有大量的民營企業已經開始從原來不規范、小規模的企業向規范的、大規模的企業發展,隨著這個過程的發展,企業的納稅意識大大增強,而且也為國家創造很多的稅收。同時,有一部分企業開始繳個人所得稅。
記者:現在全社會各界都很關注民營企業老板的納稅問題,各式各樣的說法也很多,您作為民營企業的老板感到有壓力嗎?對于這些議論您是如何理解的?
南存輝:一方面,社會各界包括輿論界、經濟界等各方面的反應,說明大家都對民營經濟的健康持續發展、民營企業老板的個人成長給予了極大的關注,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對于非公經濟是一種促進。但同時也有負面的影響,比如說很多人現在都有一種錯覺,認為民營企業家都不繳稅。事實上,民營企業可以說是改革開放政策的最大受益者,在改革開放當中發展起來的企業應該到了回報的時候:報答國家、報答社會。我覺得如今已經發展起來的成功企業,在國家建立誠信社會、誠信體系的時候,更要帶頭。更何況站在企業自身的發展角度來講,企業的形象、品牌應該放在首位,像有幾十億的營業額的企業,一年一般都會交納幾億的稅收,在這種情形下,還要想去偷稅漏稅,肯定是得不償失的。因此從這一方面來講,有很多的民營企業可能是不懂得稅法,當然也存在一些民營企業是故意的在逃稅,但我相信更多的民營企業已經開始規范,帶頭繳稅。
這次,社會各界都非常關注民營企業老板的納稅問題,像我們這些走在前面的民營企業心里是非常著急的,為什么呢?因為民營企業能有今天,真的很不容易。首先是黨的好政策,我們才會有今天;其次,是各級政府部門的大力支持,放手發動,我們才會有今天,而我們民營企業也是好不容易才樹立起自己的品牌和形象,假如說在納稅誠信上出現危機的話,那就太可惜了。
記者:應該承認,一些民營企業的確在企業納稅方面存在不規范,但是為什么正泰沒有出現這樣的狀況?
南存輝:正泰其實也和眾多的民營企業一樣,也經歷了從小到大、從不規范到規范的一個發展過程。在企業的發展過程中,我們逐漸意識到如果沒有一個規范的制度保障,企業很難可持續地發展。因此,十年以前,我們就開始請一些從稅務機關中退下來的老同志幫助企業進行培訓教育,訓練納稅人的意識。這些老同志天天對我們講,無論是企業稅,還是個人所得稅都是一定要繳的。雖然那時候,我們還沒有什么分紅,個人所得稅還納得很少。
我覺得,無論是繳個人所得稅、企業所得稅還是增值稅,其實都是企業應盡的義務和責任。民營企業作為新生力量,經過20多年的發展才逐漸成長起來,到了今天很不容易,民營企業不僅應該誠信納稅,而且要積極帶頭。一旦有一個或者某幾個,或者一小批民營企業出現任何的問題,都會對整個的非公經濟帶來負面影響。如果大家都認為,壞事都是民營企業做的,那就完了。
記者:現在各級稅務部門都加強了對個人所得稅的征管,同時,有許多民營企業老板也紛紛進一步主動繳納個人所得稅,作為一個納稅人,您認為要真正做到誠信納稅,還應該怎么做?
南存輝:我們希望稅務部門加大宣傳、培訓和教育的力度。因為當初個人所得稅的開征,主要是從針對工資部分,現在民營經濟迅速發展起來以后,分紅、資本增值成為收入的大部分,那么,在這種新形勢下,民營企業經營者該如何繳納個人所得稅。通過宣傳和培訓幫助民營企業走向規范,是對民營企業最大的關心。我想絕大多數民營企業經營者是不會有意去逃稅款的。
其實,稅收也有個逐步規范的過程,對于民營企業來講,輿論上的導向非常重要。尤其是走在前面并健康成長的民營企業必須帶好頭,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責任。至于繳納個稅的多少,應根據自己的收入、依法納稅,作為民營企業經營者應該學法、懂法、守法,盡到納稅的義務和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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