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2月28日對于很多人來講只是一個普通的日子,但是對青島雙星集團的總裁汪海而言,卻是非常值得銘記的一天。經過兩天在青島市政府的奔走之后,雙星合并華青一事終于塵埃落定。汪海,這個在市場中一直呼風喚雨的人,可能壓根也沒有想到,這么一個簡單的企業合并,居然要用去將近四年的時間。
吸收合并,雙星華青走到一起;
風云不測,外力介入企業行為。
楊同德:這樣雙方都有利,是雙贏的一條路。
汪海:你企業的行為政府完全可以扭轉過來。
面臨阻撓,總體戰略遭遇影響;
談笑若定,總裁早已胸有成竹。
管益忻:干擾了雙星的戰略轉型問題。
汪海:最后你青島市得給我解決,要不然你沒法交代。
這里就是青島華青工業集團,一切的故事由此開始。1998年,這家從事輪胎生產的企業正面臨尷尬境地。由于原來的柜臺交易被停止,華青同時面對著不再有資金注入和7000多股民的出路這兩大問題。在這個時候,華青的董事長楊同德通過青島市體改辦牽線,兩次主動找到雙星,希望通過"吸收合并"解決股票上市流通問題。
楊同德(原華青集團董事長):雙星和華青的合并經歷了三年的時間,我以為是取長補短吧。主要就是雙星需要這樣一個比較好的產業,華青發展到一定程度也需要找一個私營企業吸收合并。這樣雙方都有利,是雙贏的一條路子。也不是偶然,也不是必然。雙方走到一起都是很正常的,都是為了取長補短。這樣的話,產業比較好,雙星的企業文化和知名度比較好,這樣走到一起來更有利于兩個企業的發展。
此時的雙星也正在尋找投資新的利潤增長點。汪海深知制鞋業說到底是一個進入門檻比較低的行業,因此必須發展新的相關產業,"給汽車做鞋"的想法進入了他的腦海,華青的主動示好自然正中汪海下懷。于是,雙方的合并開始了,雙星的資金也源源不斷的進入了華青。
宋新(青島雙星集團公司總會計師):到了1999年末的時候,我們就開始對它進行股權投資,那時侯我們就占輪胎公司股權的70%。然后它內部的子公司之間相互參股,相互滲透,實際上雙星的上市公司就完全滲透到原來的華青集團里面去了。包括貸款擔保,包括投資,到現在為止,一共是一億八吧。
在汪海的決策中,投資華青無疑是最正確的一個。隨著雙星資金的進入,華青得到了迅速的發展,很快形成了規模,并躋身中國輪胎業三強。然而就在這時,不和諧的一幕出現了,在履行后來的法定程序時,膠南市委非法阻撓,兩企業合并進入了坎坷之旅。這直接對雙星的發展造成了重大的影響。
管益忻(中國發展戰略學研究會副理事長):它對于雙星的總體的戰略發展造成了極大的一種破壞,干擾了雙星的戰略轉型問題。實際從汪總這個角度來講,這是一次重大的戰略轉移。因為他現在做鞋賺不了多少錢的,倒是做輪胎能賺錢的。華青的事實已經證明了,沒有多長時間,凈利潤是1.1個億多,總的收入是20多個億,另外耽誤了5個億的融資。
雙星和膠南對于華青的爭奪愈演愈烈,甚至出現了企業的公章被政府搶走的事情,直到青島市委市政府介入以后,雙星合并華青才得以成功。今天談起當時的情景,汪海仍然感覺心有余悸。
汪海(雙星集團總裁):要假如說膠南不歸青島管,我估計到現在這個官司還弄不明白。他還是怕丟他的烏紗帽。青島市為什么呢?我青島市管不了你一個膠南縣?!這是我青島市給國家證監委報告,最后國家證監委批下來了,你膠南縣不干了,我青島市沒面子,我青島市怎么交代。他要真能較起勁來了,那青島市就得拿他,我不能在中央丟面子。這就是一個人之常情的事,我覺得。所以中國的問題,目前是這轉軌當中,都是又有人情味又有法律,這樣才能運轉好,又有政府行為,又有企業行為,這兩個必須都處理好,所以說很難。政府完全可以扭轉過來,完全可以扭轉,你企業的行為政府完全可以扭轉過來。
當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的時候,汪海亮出了自己心中的小九九。對于整個事件的發展,他早已胸有成竹,作為一個久經風雨的企業家,汪海的想法顯得非常精明而又狡猾。
汪海:我跟你講,我也分析了整個的,我們操作這套程序,他扭不過去,他扭過去了,青島市就沒法交代。所以說我們研究了這個情況,我就覺得這個難最后總得解決,我非常自信,這個難最后青島市就解決了,不用我解決。反正是客觀事實已經在這擺著了,這個我已經預料到了,我們從開始簽完合同,證監委一批下來我們就往里投錢,這個我們已經預料到了,因為它要假如在濰坊,我不可能投錢,我實話跟你講,我不可能投錢,這就是我的決策。它要是在濟南,要是在湖北湖南,我更不可能投錢,什么時候弄完了我再說。反正在你青島市,最后你青島市得給我解決,要不然你沒法交代。
華青事件只是汪海在雙星幾十年經歷的一個縮影,作為一個頗具爭議性的人物,各種不同的聲音一直圍繞著他。當我們把目光投向過去的時候,我們會真切地感受到,汪海能夠走到今天決非偶然。
責難中上路,辛酸苦辣默默承受。
汪海:我十年的冤屈呀!他們說我什么的都有。
敢為天下先,成功路上自信相伴。
汪海:我說一個小小的廠長,一個鞋匠,在青島市,在全國,在山東省能引起來爭議,你說我多偉大。
作為一個海濱旅游城市,青島不僅有著美麗的自然風光,同時還擁有眾多的知名企業。雙星集團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今天,當我們漫步在現代化的廠區里,又有誰能夠知道,汪海曾為它付出了怎樣的心血呢?
雙星的前身是青島市第九橡膠廠,1983年,汪海出任黨委書記的時候廠里正面臨絕境,由于國家不收購,當時生產的解放鞋積壓了二百多萬雙。被逼上梁山的汪海帶領職工,背著鞋走遍全國的農村小鎮,一雙一雙地賣,用一年多的時間,硬是將鞋銷了出去。就在這時,汪海作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實行戰略大轉移。
汪海:當時開了一次職代會,210個代表,180多條反對意見。公開的、指名道姓的,說我拿著老祖宗的技術,拿著老祖宗的產品,個人得了好處,個人裝了腰包,自己換了魚蝦吃了,那太多了。告我的,上市里告我的信太多了。所以那時侯就包括領導班子也不理解。走這條路就冒著(風險),走這條路就確確實實冒著蹲監獄、坐牢、開除黨籍這種風險,所以我怎么辦呢?我就到農村去,農村建這個廠房,農村的鄉鎮企業自己投資,也不用我花錢,我就把老產品轉給他們去,那么在青島呢,我就生產新產品。企業家必須超前,必須敢冒風險。而企業家不可能和你的員工都一樣,也不可能你企業家決策的事情領導班子都同意。等到大家都同意的時候,都覺得應該轉移的時候,已經晚了。
盡管這次轉移在現在看起來是非常正確的,但在當時卻讓汪海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今天談起這段往事依然讓他感慨萬千。
汪海:我做的事情在青島不是三年四年五年,甚至是十年以后認可的。我這個轉移從1985年轉移,到了1995年他們才認可呀!我十年的冤屈呀!他們說我什么的都有,"汪海就是胡來、不務正業,汪海把這個產品轉出去是錯誤的。"那太多了。所以為什么我說遇到了好書記嘛。我跟當時的劉鵬書記匯報了以后,他認可了我這個思路,這樣才能夠成功的。假如當時沒有劉鵬書記這個后盾,他要假如說再是糊涂書記的話,我就完蛋了,我比誰都倒得快,我也早干個體了,我現在也成了民營企業家了。
頂著壓力,汪海開始將自己想法付諸實際。以淘汰解放鞋為標志而進行的產品結構調整,是汪海實施名牌戰略的調整。然而這一切對于雙星這個老廠又是談何容易。
管益忻:應該說雙星這個企業太難了,微利,能夠掙碗飯吃就不容易了,雙星的一個巨大的優越性就是,在開始在我看來,主要的從國家這個角度來講,你主要的不是給我創利潤,你給我安排人就業,它是勞動密集型,勞動密集型的沒有多少利潤,但是你又要挑戰洋品牌,非常難的。
此時的汪海已經看到了雙星發展的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必須要創出自己的名牌。和很多那個時代的人一樣,汪海的心中有著很強的民族情節,因此,創名牌的想法同樣源于這一點。
汪海:我們這個13億這個市場,鞋子也好,服裝也好,是吧,我們吃的用的也好,這些東西我們比外國人要強得多。這些東西我們應該創自己的民族品牌,應該創中國人的品牌。那么高科技的、現代化的我們不行,這些傳統的我們再不干,那么我們眼睜睜的這個13億的市場就叫人家,所有的我們創造的價值,剩余的價值都叫人家拿走了,我覺得心里不平衡。
今天,雙星已經成為了一個名牌,在市場占有率方面更是國內的第一名。這得益于汪海所奉行的低價戰略方針。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在高檔鞋市場,雙星并沒有得到認同,在國外名牌的擠壓之下,雙星的顯得依然艱難。對于這一點,汪海頗有些無奈。
汪海:穿一個外國牌子要感到自豪,穿中國自己的牌子就感到丟人,這絕對和韓國和日本的大學生是不一樣的。我知道韓國的所有的大學生,在一個班里頭,誰要穿外國一個牌子的鞋,這一個班里都瞧不起他。可是我們中國呢,誰要是在這個上能穿一雙外國的名牌,大家都很羨慕他。我說這是一個民族的問題。
1992年,汪海來到了美國紐約,第一個以企業名義召開新聞發布會。就是在這次記者招待會上,發生了后來被很多人津津樂道的汪海脫鞋事件。一個美國記者挑釁的問汪海,腳上穿的是不是雙星鞋,而一向敢說敢做的汪海立刻做出了反應。
汪海:假如說我不脫鞋,是沒辦法說明的,但我又知道在外交場合脫鞋確實是不文明,但是不脫又不行。這個時候脫還是不脫,他在說的時候,我當時就想,在這種情況下,你給了我個機遇,我就把鞋就這樣接著就脫下來了。你看,我這是什么鞋,高檔鞋,這就開始宣傳了,我說我這鞋并不比耐克差,這一脫結果照相就宣傳。這就又是企業家了。他敢于在這種場合怎么來決定自己。什么叫文明,什么叫禮貌,我認為商戰和硝煙彌漫的戰場是一回事,在這個時候就不能向他們示弱,你既然提出這個事了,我馬上要反應,強烈地提出我的(反應)。也就是說,我的反應給你。這個動作實際就是對他的挑釁是個強烈的抗議,它代表了一種精神,代表了一種人格和國格的問題。所以說我認為它之所以影響是影響在這里。
1997年,汪海再一次做出了大膽的決策,突破體制約束,開始了"國有民營"大轉變。分配"大鍋飯"的落后國有機制,隨著連鎖店的買斷、經營公司的買斷,帶來了由"給集團賣鞋"向"給自己賣鞋"的徹底轉變。同過去一樣,伴隨而來的依然是強大的阻力和明顯的效益。這一次,汪海又笑到了最后。
劉樹利(雙星集團成都科技投資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這個阻力就是說大家遇上問題了,往往用過去的老辦法。這個體制改制呢,也就是說是計劃經濟和市場轉軌,市場在發生變化,天翻地覆的變化,那我們要用過去的老辦法來解決新出現的問題,肯定是解決不好,也得去創新地想一些新的辦法來解決,肯定帶來很多不理解。大家說有把國有資產賣了,把國有資產分給親朋好友了,這個很理解,但是發展是硬道理,現在業績在那擺著呢,這么高的速度在發展,集團通過西南這個試驗田,也在全集團全面推廣這個工作。
宋新:隨著體制改革逐漸深入,我們駐外公司經營渠道的賣斷以后,顯示出市場的活力,原來賣鞋是給雙星賣的,是給國有企業賣的,現在是給個人賣的,所以干勁和積極性肯定不一樣,市場上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了。所以雙星集團不論是從產量還是銷售收入的增長,幅度都是相當大的,這方面集團本身沒投進任何資金,增長的幅度始終是在30%。
對于汪海取得的成績,大家有各種說法,這其中,中國皮革工業協會的理事長徐永的觀點顯得很有代表性。
徐永(中國皮革工業協會理事長):作為一個企業家,他最大的特點,就是他能夠把企業置身于市場的管理當中,用市場運作他的產品,他的企業,用市場化的運作來培育他的航空母艦這么一個群體的優勢,我覺得他的這個市場的理念是內容很多的,我覺得汪海是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順利的轉變過程當中,非常成功的、出色的、一個現代化的企業家。
事實上,汪海給人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他的個性,從某種意義來講,如果沒有這種鮮明的個性,汪海這個人不會這么精彩,他也不會一直走到今天。
汪海:真正的企業家都有個性,真正的成功者不光是企業家,他都有個性,這種個性他必然有他的思想,他必然有他的思維,這種思維和思想又形成了他的語言和理論和行動。那么應該說呢,他既然這樣的話,他就比較超前,他就和別人不一樣。我感覺這個爭議對我來講是一種動力,而且又變成什么呢?感到是個驕傲和自豪。我說一個小小的廠長,一個鞋匠,在青島市,在全國,在山東省能引起來爭議,你說我多偉大。這說明了我在這個社會存在的價值,說明我還有一定的影響。所以我把它當成什么呢,當成動力,不把它當成包袱,這是我慢慢地悟出來的。
逝者如斯,昔日英雄如今安在;
大浪淘沙,適者生存智者為王。
汪海:在什么情況下怎么處理,我覺得在這方面我是動了腦的,是用了心的。
誘惑面前,59歲現象問題凸現;
保持清醒,自信源于把握自我。
汪海:不管哪個社會,都不允許一個成功者貪得無厭。我覺得應該承認這個現實,那么你就能夠把握住。
這張珍貴的歷史照片記錄下的是中國第一代的企業家。這批1987年評出的首屆全國優秀企業家,隨著時間的推移,有的已經退休,有的升遷,有的辭職,有的免職,有的出走還有的被判刑。當年意氣風發的20個人當中,今天依然活躍在一線領導崗位的只剩下王海本人了。這是一種偶然,也是一種必然。
汪海:就是說你能夠始終把握著自己,把握著社會,那么呢,順應了這個潮流而發展,你不要逆潮流而發展。所以說你得什么情況下,把自己的位置擺準。在什么情況下怎么處理,我覺得在這方面我是動了腦的,是用了心的。所以說你不能來硬的,該軟的時候就得軟,該硬的時候就得硬。假如說這些事情你都是用一個模式,一種方法去操作的話,必然要被社會淘汰。
汪海的領導為雙星帶來了巨大的效益,然而直到今天,他仍然只能拿到和他的付出不成比例的收入,這在國有企業里已經是一個很具有代表性的現象,對此,汪海的態度顯得有些矛盾。
汪海:我的部下出去以后一年就拿幾十萬,你說我能夠平衡嗎,特別象我搞國有企業,是不是。而且一不好了,誰就告狀,一告狀就得來查我,是不是。所以我不可能平衡,對這種現象我永遠也不會平衡。但是我又平衡,我又平衡在哪里呢,我的事業成功了,我的員工絕大多數人認可了,社會對這個牌子、對汪海原來是不理解的,現在逐步理解了。
實際上,汪海遇到的分配不公平的問題也是一直困擾國有企業的一個大難題,這也是很多優秀的企業家栽倒的誘因之一,而它帶來的另一個副作用就是一些國有企業的領導晚節不保,象紅塔集團的儲時建等案件已經被歸結成為一種59歲現象。今年已經61歲的汪海,同樣也面臨著這一問題,在一定意義上,這更是一種針對自我的挑戰。
汪海:我經歷了整個這20多年來的改革開放,我的年齡又經歷了階級斗爭為綱,又經歷了計劃經濟,這三個階段我都經歷了,我都順利地度過來了。所以說我掌握了自己,不進醫院,身體好好的,更不能進法院,就可以了。你要那么多錢干什么?所以說人吶,不要又想名又想利,貪得無厭,這不行。不管哪個社會,都不允許一個成功者貪得無厭。不管什么樣的制度,都不允許你光顧你自己。我就這么個觀點,在一個社會,我覺得應該承認這個現實,那么你就能夠把握住,就能夠過得去。
在61歲的時候仍然擔任國有企業的老總,這是汪海創造的又一個奇跡,同時,他又被職工推選為雙星的終身總裁,然而,雙星的接班人一直是汪海認真思考的問題,今天,當他輕松的坐在我們面前的時候,已經顯得非常胸有成竹了。
汪海:我采取的什么辦法呢?我采取的你都是接班人,又都不是接班人。但是我采取這種方案現在看,已經實踐證明,就是我不干了,明天我下臺,雙星倒不了,雙星這個牌子倒不了。因為什么呢?三萬多人吃這個牌子,社會上逐步從名牌變成了品牌,開始認可它。誰能操作起來,誰就是這個牌子的接班人。現在我分了很多代理,八個戰區,那么誰操作得好了,好比說你西南戰區操作得好,西南這個牌子起來了,青島這個地區沒操作好,那青島垮了,西南的反過來可以把青島這個市場占領,牌子還存在。
在成功合并華青以后,雙星開始了更加良好的發展態勢。數據顯示,在2001年,華青的銷售收入已經占到了雙星集團整體的將近一半,而凈利潤所占的比例還要更高,一切都顯得非常完美。然而,對于汪海來講,挑戰遠沒有結束。現在是汪海的整個戰略布局中最關鍵的一步,也就是實現雙星向高檔名牌過渡的階段,這一次,雙星將與國外名牌進行殊死的貼身肉搏,鹿死誰手尚難斷言。同時,華青的493.2萬法人股還沒有得到最終的確認,變數依然存在。汪海,這個中國第一代的企業家,在這些錯綜復雜的問題面前,又將何去何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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