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油價陰影下的戰略油儲 中國如何建立體系

　　在漸進建成石油儲備體系的進程中，該體系是否運作有效、預期透明和進行多邊協調非常重要

　　目前，中國石油戰略儲備體系正在啟動，2010年前，中國將初步建立起石油戰略儲備。中國對能源進口的依賴已使其能源的不間斷供應日漸脆弱，戰略石油儲備則是在國際原油期貨價突破50美元/桶的背景下推動的。

　　1993年，中國在上海推出石油期貨交易，交易品種有大慶原油、90號汽油、0號柴油，一度成為繼倫敦、紐約之后的世界第三大石油交易所。令人遺憾的是，1995年國家對石油實行政府定價后，石油期貨交易隨后告停。此后的改革歷程基本上是強化了國有壟斷機制，時至今日，在油品批發市場這種壟斷格局仍然繼續維持著。2003年5月，國家發改委石油儲備辦公室正式運作，并有可能設置國家石油儲備管理中心或國家石油儲備調節中心。中國證監會近日已批準上海期貨交易所上市燃料油(資訊 論壇)期貨品種。

　　為何要建立戰略石油儲備？

　　中國目前已到了不可能不建立其石油戰略儲備的窘境。中國地大物薄和經濟的快速成長導致絕大部分資源性物資不能自給，假定中國未來15年的經濟增長維持在7%以上，則原油需求將至少以4%左右的速度增加，但同期國內原油產量增長速度難以超過2%，世界石油大會預期中國在2005年、2010年、2015年將分別進口0.7億、1億和1.3億噸原油，而自給率則將逐步滑落到70.8%、64.3%和59.4%，中國石油的生命線將逐步脆弱。

　　各種方案均顯示中國能源供求遠景預測不樂觀。依據能源所“西部可持續能源發展戰略”的研究估算，2010和2020年中國原油需求分別為2.96億噸和3.90噸；科技部“中國后續能源發展戰略研究”對中國2010年和2020年的石油需求預測則為2.80億噸和3.60億噸。此外，中石油預測2010、2015和2020年中國原油需求分別為3.10億噸、3.5億噸和4.0億噸；中石化同步進行的預測結果則分別為3.20億噸、3.8億噸和4.3億噸。縱觀國際能源組織和國內十幾個中長期戰略規劃，中國原油年產量到2020年至多能達到2.0億噸的規模。保守而言，在2010和2020年，中國需要進口原油大致為1.5億噸和2.0億噸。因此，如果缺乏國家戰略儲備體系，中國難以保證其石油的不間斷供應能力。

　　目前存在將戰略儲備和平準庫存相混淆的危險，必須予以明確區分。石油戰略儲備不以平抑油價波動為主要目的，而是在戰爭或自然災難時以保障國家石油的不間斷供給為目的。以平抑油價波動為目的的石油儲備不是戰略儲備，而是平準庫存。以高拋低吸為總體思路的平準庫存實踐迄今沒有成功的先例，例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1969年9月建立針對橡膠、糖、錫等的緩沖庫存貸款機制；在20世紀70年代澳大利亞曾建立羊毛平準庫存；1976年聯合國貿發會議試圖建立實物商品平準庫存；以及20世紀70年代英格蘭銀行試圖建立外匯平準基金平抑英鎊的波動，以上嘗試全部失敗。中國石油戰略儲備不是平準庫存，其終極目的是為保障原油的不間斷供給而不單純為平抑價格波動。

　　戰略儲備油也部分具有平抑國內油價異常波動的功能，但這不是戰略儲備的終極目的；戰略儲備體系應該考慮市場化的因素，但戰略儲備體系本身是服務于國家能源安全的，幾乎不可能產生盈利。

　　中國建立石油儲備將是自主、漸進和充滿沖突的艱難進程。在目前的情況下，就規模看，美國自70年代以來建立的石油戰略儲備最大儲量可達到約1億噸，平時的儲油量維持在90天用量的水平。日本目前的石油儲量大約在160天的用油量。如果我國真的建立起自身的石油戰略儲備，維持60天用油量大約是需要6000萬噸儲備油。國家石油儲備體系的建設只能分階段安排落實，爭取到2010年左右建成。在漸進建成石油儲備體系的進程中，該體系是否運作有效、預期透明和進行多邊協調非常重要。

　　如何建立戰略石油儲備？

　　中國經濟的運行處于關鍵時期，高油價不能避免地對中國經濟構成沖擊。從短期看，中國政府從來未能連續兩年在將CPI控制在5%以下的同時，實現GDP增長9%以上的記錄，而油價波動只是多種影響中國宏觀經濟的因素之一。那么，國際油價高企和自給能力衰減的中國，應如何應對未來局勢？

　　實現集約增長，厲行節能是中國保障能源安全的最有效手段。目前美國、日本和中國的GDP規模大致為8萬億、4萬億和1萬億美元，而三者的原油消費分別是4.8億噸、2.4億噸和2.4億噸，如不樹立科學發展觀，局面難以維系。此外，應建立政府的戰略儲備、企業的義務儲備和加工流通環節的日常儲備等多形態的石油儲備，政府則集中盡力做好其中的戰略儲備。此外，在西北建立大型的煤電基地和適當發展核能，也是十分必要的。

　　就石油戰略儲備而言，存在油種的合理平衡問題，但儲藏成品油不如儲藏原油，儲藏原油不如儲藏產能和油氣資源。鑒于塔里木油氣儲量分布零亂，目前年油氣生產折合當量不過在1000萬噸左右，運距漫長。可考慮封存部分形成的產能和探明儲量，保持較為合理的儲采比率。此外，應在中央統籌的背景下鼓勵中國石油企業在海外收購油氣資源，目前中石油已初步形成海外的中東及北非地區、中亞及俄羅斯地區和南美地區三大戰略區。中石化在沙特簽署了較為重要的開發協議，而中海油在澳大利亞和印尼也付出了努力，如何加強上述集團的海外競爭和合作十分重要。

　　石油戰略儲備體系并不決定國內油價，打破中國國內石油供給壟斷，引入市場化因素才是關鍵。中國石油消費的市場化程度在迅速提高，但石油供應仍處于過度壟斷之中。國內原有生產由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壟斷了，進口原油專營權由四家壟斷(上述三家加上中化)，成品油的批發由中石油和中石化兩家壟斷，在石油消費市場化程度高而供給壟斷特性日益穩固的不對稱背景下，國有的石油外貿公司按國家分配的計劃指標分月度組織進口，基本上采用現貨貿易方式從國際市場購買石油，導致中國難以應對國際市場價格的短期波動，這種狀態難以維系。

　　在建立中國石油儲備籌資模式時，應充分考慮各種因素。日本自20世紀60年代便開始建立石油儲備，其資金是由政府通過征收石油稅作保證；目前此項稅款每年約為4800億日元。美國建立石油戰略儲備的資金由全額財政撥付，1995年起開展商業化運作，儲備設施向國內企業出租，還向國外用戶提供儲存服務，目前已經有了小額收入。韓國則采用與采油國共同儲備制度，同時協議出租儲油設備較好地解決儲備資金不足，如此可以使韓國國內的儲油設備盡可能得到利用，并優先獲得石油供應。就世界各國建立石油儲備的籌資經驗來看，中國特別應該避免在石油儲備籌資方面政府的大包大攬，而應盡量引入市場化的因素，鼓勵私人部門的積極參與。

　　制定《石油儲備法》，落實石油戰略儲備的管理架構。目前美國實行能源部、石油儲備辦公室、儲備基地三級管理的模式。日本實行通產省資源能源廳、國家石油儲備管理中心、國家儲備公司(或民間儲備)、儲備基地四級管理。中國可考慮石油儲備管理中心、和三大集團合作的儲備公司、儲備基地三級管理，儲備公司統籌調度分布在三大公司的儲備基地，而中石油、中石化、中化三大集團以各自的油庫、油庫維護設備、相關配套設施、管理人員等作為建立戰略儲備制度的實物出資形成儲備基地。

　　我們建議，石油戰略儲備需要可靠的運輸能力和運輸線路坐保障。目前中國原油進口來源地區及份額大致為：中東地區60%，非洲地區20%，亞太地區14%，歐洲中亞地區6%。估計到2020年中國從中東地區進口占比將達80%。過分依賴中東和非洲地區的石油和單一的海上運輸路線，缺乏保障海上能源交通線的安全，將使得中國石油進口的不間斷性相對脆弱。

　　鐘偉

　　北京師范大學金融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導師